今天發視頻我問媽媽家里的核桃是否成熟可以吃了,因為“室友”跟我提過多次讓我媽寄新鮮的核桃給兒子吃。媽媽的回答讓我很是心痛,不久前爸爸說要修繕院子,核桃樹擋光線費工時就直接砍了,媽媽還說,她攔過太多次了,罷了。這顆承載著無限記憶的核桃樹就突然這么沒了,心里空落落的。
從我記事起就被無數次講述這顆核桃樹的由來:外婆和外公身體都因在舊社會經歷過種種磨難,過早的孱弱和佝僂,也因為孩子多,家里情況非常不好,但是當時的我非常愛那個小院里角角落落,因為到處都是愛我的外婆的家里的樣子。不同于別家,低矮的小院子里沒有花草果樹,獨獨一棵高筍入云的核桃樹里外靠墻的水渠邊,就因為高且直,沒人上的去,吃核桃全憑運氣,每次小小的我和姐姐堂姐堂妹們站在樹下直流口水。某次從外婆家回來,哥哥從他的新縫制的“中山裝”小衣服口袋里寶貝似的掏出來七顆綠果果,有些破了皮,露出木頭一樣的圓球,媽媽說:這就是外婆家核桃樹上的核桃,我和姐姐興奮的抓起來手舞足蹈:核桃!吃核桃!媽媽拿回核桃:不能吃,不能吃,這是種子,要種在咱們院子里,以后咱們就有七顆核桃樹,吃不完的核桃!
真的嗎?吃不完的核桃?…。那時候傻乎乎的不知道七顆種子未必能長成七顆大樹,只發了一顆芽,一棵芽芽長成核桃樹要七年,開花結果再空等三年,終于在第十一年核桃樹結果了,果子太少,家里八口人,我大概就吃到了六分之一顆核桃那么多。不過后來它一年結的比一年多,媽媽很是驕傲,每年還沒到收果的季節,她就早早開始盤算念念叨叨送誰誰一袋誰誰半袋。核桃樹便成了媽媽維系親朋好友的小紐帶。
后來,外婆家的核桃樹干枯了,外公外婆都不在了,在樹下給我們撿核桃的外公外婆也相繼離開了……
再后來姐姐們相繼成家,這核桃媽媽便只分給她的幾個女兒家,后半年回家,媽媽還得偷著媳婦塞給我們,問她沒給媳婦留嗎這么小心?她嘿嘿一笑:留了留了,老早就讓她拿回娘家去了。但是就怕給你們她多想。
再再后來我工作的遠,嫁的也遠,每次媽媽都會提前剝好皮、曬干、炕上暖好,離家近的姐姐們回去就讓她們給我郵寄。我后來不愛吃核桃了,但是依舊收到家里的核桃,望著那滿滿一袋核桃,眼前浮現的是那個小小佝僂的身影在夜里昏黃的院燈下摘核桃、剝核桃、曬核桃、暖核桃、裝核桃……
而在今天,我才知道媽媽的核桃樹沒了!那顆來自她的媽媽家的“種子”沒了,我能想象到她的悲傷,可是她的愛和牽掛如何安放?她在這個家里辛勞一輩子也沒能守住那棵樹!突然發現,現在她像極了記憶里一開始就年老的外婆的樣子,是的,她真的老了,歲月從來沒有停止過在她身上任何一個部位的沉淀,那么,我該如何讓她心里的核桃樹再活過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