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在這昏暗潮濕的環境下走了多久,俞鐘感覺抱著箱子的手臂有些酸了,才瞧見高高的城墻。
城墻暗黑中泛著點紅,不知道墻面抹了什么閃著油光,墻上亂七八糟地釘著些長釘,足有半截手臂之長,墻角立著一塊青石碑,紅色的“魔窟”二字仿佛在往下滴血。
俞鐘停住了腳步。
真若進去了他是不是再也回不去了?
他不想死,但他也不想永遠在這里活著。
“我……還回得去嗎?”
那人聞聲停下步子轉過了身,完完整整露出了臉。
紅瞳透著些詭異,襯得眼睛凌厲,但其實五官線條是柔和的,搭著現下憊懶的模樣,讓俞鐘想起了師門的江澮師兄。
不學無術,師尊掌門卻也不敢懲治,因為隱仙宗的山頭都是他江家的。
俞鐘發了會愣,回神時那人已經走到了他面前,一只手慢慢按在了他頭頂。
俞鐘:“……”
他不會現在要殺了我吧!!
頭頂傳來摩挲的觸感,那人揉了揉他的頭發,頗為認真地回答道:“等我哪天找到了新的寵物就放你回去。”
說完,眼睛瞇了起來,神色頗為享受,落在俞鐘發頂的手又動了起來。
這手感,比狼毛好摸!
“現在聽話,跟著我。”
俞鐘身上有大魔的氣息,能輕易穿過城門的禁制。
街道隨處可見爭斗強搶、旖旎風光,不少魔人都將探究的目光轉向俞鐘這個陌生的氣息,但他身上的大魔魔氣彰顯著這是個有主的,還是他們這些魔惹不起的大魔。
俞鐘無論看向哪里,總能瞧見衣衫不整或是兇神惡煞的魔人,索性低頭盯著自己的腳尖。
那人步子邁得大,走得很快,但走幾步就停下來等一等。俞鐘低著頭,剛瞧見那人的腳后跟,那人步子又邁了出去。
一路走來,俞鐘滿耳都是周圍魔人的調笑聲和自己緊張的呼吸聲。
是以,那人平緩溫和的聲音響起時,俞鐘覺得有一刻放松下來了。
“你有名字嗎?”
“俞鐘。”
“多大了?”
“十三。”
“嗯。”
……
空氣又陷入了寂靜。
俞鐘抱著箱子快步跟了上去,嗒嗒的腳步聲停在了那人右后方半步。
俞鐘輕輕開口:“我該叫你什么?”
左邊的腳步突然停住,那人手指摩挲著下巴,又陷入了思考,琢磨了許久才出聲。
“嗯……以前養的寵物不會說話,我沒考慮過這個問題。”
俞鐘:“……”
就在俞鐘打算轉移話題,不糾結這個問題的時候,那人又補充了一句。
“直接喚我帝罕,或者像別人一樣稱呼我魔君吧。”
魔!魔君!魔君帝罕!
俞鐘手中的箱子直接落了地,紛亂的書冊撒了一地。
俞鐘慌忙蹲下身收拾,卻見那人也面對面蹲下身,將手放在了他的腦袋上很輕地揉了揉。
帝罕顯得有些失落:“你在怕我?”
“我……我只是……還沒適應。”
“也對,到新環境了確實得先適應適應。”說完帝罕站起身候在一旁等他收拾。
俞鐘一一撿起地上的書冊,他覺得自己在帝罕眼中好像和那些蛇、狼、鳥是一樣的,就該聽飼主的話,討飼主的歡心。
余光撇了一眼手中正拿著的那本書,書頁上是楷體的“無量平話”。
這不是無量城中喜聞樂見的那冊話本嗎?他要這個做什么?
俞鐘粗略翻了翻其他的,無一不是人間的傳奇話本、志怪故事。
“你帶這些回來做什么?”俞鐘頂了滿腦袋的問號。
“看。”帝罕回答得很懶。
“你識得人間的字?”
“不是有你嗎?”帝罕撇了他一眼,“回去念給我聽。”
俞鐘:“……”
他突然知道了自己這個寵物的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