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新年,宮里上下一片歡騰。德馨宮內(nèi),掌事姑姑明衣給下人們封紅包,得太后恩典,準許他們歇上個十天半月。
明衣去了婢女們住的院子,進了碧柔的房間。
明衣瞧著失魂落魄的碧柔,給她倒了杯茶,勸道:“碧柔姑娘,太后那日沖你發(fā)火實則是為你考慮。我知道你心不壞,只是在這宮中謹言慎行四字須得牢牢記在心上。”
碧柔淚眼婆娑地瞧著明衣:“姐姐,那我還能回去伺候太后嗎?”
明衣存心逗她,故作為難的說:“這…我也不好說。”
碧柔撲在被褥里放聲大哭,明衣則悄無聲息的離開了她的房間。
哭一哭也好,碧柔的性子率直爽朗,就是有些大大咧咧,經(jīng)此一事也該成長了。
建章宮。
祁淵把玩著玉扳指,有一搭沒一搭的聽著李公公說年前宴請群臣的打算。
“陛下…陛下?”
祁淵看了他一眼,沒回答他的問題,反而好無厘頭的蹦出來一句“你還記得朕初見太后的時候嗎?!?p> 李公公頓了一下,“奴婢記得。那時候陛下您約莫…十二歲吧,那正是太后剛進宮的日子?!?p> 五年前。
姜婉辭別了父親,在祠堂里傾訴著。
“母親…今日,婉兒要出嫁了?!苯顸c燃了香,紅著眼說道。
她跪在蒲團上,仰頭看著案上的牌位,案桌上燃著的紅蠟燭照亮了她的臉。姜婉頭戴鳳凰金釵,兩頰邊墜著東珠,點了正紅的口脂。不似先前的英姿颯爽,今天的姜婉端莊優(yōu)雅,是違背了所有人的意愿要入宮的。
姜婉上了轎,強迫自己不回頭看已經(jīng)略顯滄桑的父親。
入了宮,皇帝給她單獨安排到明芳殿。紅綢掛滿了整個明芳殿,殿前宮人們掛上了燈籠,就連寢殿內(nèi)的氍毹也換了新的紅底暗紋樣式的。
姜婉坐在榻上,就這么等了一夜。
皇帝沒來。
第二天,新晉的順?gòu)迥锬锲鹆藗€大早去貴妃宮里請安。
皇后生下太子后精神一蹶不振,在太子三歲時找了個理由讓宮人帶他出去,回來時人躺在床上已經(jīng)不會動了。
可憐那年幼的太子懵懵懂懂,拽著母后的衣袖想讓她醒過來。直到周圍的人跪了一圈都在哭才意識到母后不會再回來了。
宋貴妃一臉唏噓和姜婉談起這些陳年舊事,嘆了口氣:“陛下也是癡情人,這么些年也不愿再續(xù)弦,即便那些大人怎樣說也不改心意。說起來,蒼北是怎樣的風(fēng)光?不瞞妹妹,本宮弟弟在蒼北待了一段時間,聽聞那里草原遼闊,若是騎馬,要有半月時日才能到邊營嗎?”
提起家鄉(xiāng),姜婉眼中多了柔和:“地廣人稀,實在是不值得貴妃娘娘您這樣惦記?!?p> 宋貴妃擺擺手,避退了下人們,一時間,偌大的寢殿里只有她們二人相對而坐。
宋貴妃握住姜婉的雙手,細細摩挲著指節(jié)處不易察覺的薄繭,眼神疼惜:“你是好孩子,為保全蒼北獨自一人來這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但是我要提醒你一句,你生來便與我們這些嬌生慣養(yǎng)的所謂的大家閨秀們不同。你是草原上自由的海東青,將來定是要回去的,莫要…忘記了自己是誰。”
姜婉聽到這些話,十分動容。她眼眶紅著,聲音有些微?。骸皨彐蔚潞文?,能得到貴妃娘娘您的提點。”
宋貴妃笑笑,“我喜歡你的性子,那是在京上難得的純粹,切記,在宮里不比在蒼北,人人都那樣良善。顧全自身,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