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余生再醒來,已是白晝,身上的妖女不知去了何處。
好笑的是,仿佛怕他著涼,妖女為他蓋了一大片的樹葉,稀稀落落。
從樹葉堆里爬起,劍意掀開身上雜亂的樹葉,裹上輕薄衣裳。但畢竟歷經大戰,余生還是感覺身軀有些許骯臟。
又想起,來時便見過,這附近,有一處水源。應當可以好生清洗一番。
余生便欣然前往那水源之處。
沒想到,在水源邊,余生又遇到了那妖女。
不過,這次那妖女身上裹著自己的黑袍,沒有昨日那般赤裸的魅惑感。
她雙手撐著岸邊的石頭,雙腳浸入水源之中,搖搖晃晃,開心地哼著不知何處學來的調調,哼著,還挺有感覺。
光照下,她的眼,澄澈透亮,如那天上的月一般。看見他來了,她偏過頭,微微一笑,那月兒,便是彎了……
恰巧,有陣風吹過,揚起了她的青絲,狠狠親吻她的臉頰……
她的青絲,在風中翩翩起舞,她的臉頰,被那風親的有些許紅潤。
微微紅潤的臉頰,有些許雜亂的頭發,那是他這見過最美的風景。
沒想到,這也是他一生見過唯二美的風景,唯一,也是她……
“這妖女,果真邪魅……”余生喃喃道。
彼時,余生少年懵懂,只覺得,反正昨日,兩人都已經“坦誠相見”。便沒有任何顧慮,脫去衣裳,擺放好,一躍而入那水源之中。
沒想到,那本悠哉的妖女,也不知為何,學著他,也褪去了黑袍,擺放好,也一躍而入水源之中。
余生在山門之中,閑暇之余,便是泡水潭、藥浴,居瀑布之下,感受自然的壓迫;感受自然的沖擊;感受自然的饋贈;所以,常戲水。
可那妖女,好似孩童般,一點不會戲水,甚至連游都不會。
并且,她連妖氣也不會外放,不懂的用妖氣讓自己沉浮,只是在水里苦苦掙扎。
余生本不想管。奈何她雖為妖,卻也是一條生命,不能坐視不管。
余生去救她,他的手,撫上她細膩的腰,只感覺她的肌膚好生柔滑。
而那妖女怕水,余生來救,她自是欣喜,配合著他,她的手也緊緊纏上了他的脖。
余生與她貼的近了,便也嗅到了她的氣息,那是昨日未曾嗅到的,她的身上,淡淡的草香……
她不會妖氣,但余生會劍氣,他燃起劍意,劍意裹挾,將他們帶出水面。
劍意浮現,下意識的想侵襲妖女。
可又似乎想起了昨日她那強大的妖氣,竟畏縮回他的身畔,沒敢動她。
余生一躍,一柄劍出現在余生的腳下,另一柄劍則是懸于水上。余生便將妖女放在那柄劍上。
妖女端坐好,撲棱著她那布靈布靈的眼睛,看著余生。
余生坐下,在劍上清洗起身子。
妖女學著他,也在劍上清洗身子。
可兩人是一男一女,生理之處,多有不同……
余生這百年都在山門之中,一心向劍,沒有學那些歪門邪道的知識。
小時候,也小,和大貴女,和大姐,和大哥,都曾一起洗過澡。
他便也不知男女有別,只道是男女有所不同,沒有多想。
待到兩人都清洗的差不多,余生心念一動,御劍到了地上。那原本妖女戲水哼調之處。
他撿起衣裳,拿出一件新的白袍穿上。
妖女要去撿那黑袍,學他如何穿衣,被他伸手打斷。
他將那黑袍撿起,收了,重新遞給妖女一件黑袍。
他已經知道妖女的身份了……
他小時雖頑劣,但也好奇,山門之中的古籍,他多有翻略。
《諸妖錄》中記載,上古有妖,超脫三界,至靈至性,非妖非神,名靈魅。為至圣之靈所成,不食人間煙火。無需修行,行世間一日,便是修行百日。
這妖女,便是靈魅……
只是,靈魅是天地之靈,當是不需食心的。
那應當是她初生,不識萬物,無長輩教養。只能巴巴的和人獸妖學,就像是學自己沐浴一般。
是有人或獸,挖心而食之,被她瞧見,她便學著去吃。
其實,她不必食任何東西,也能過一日。
她哪里是什么邪妖,反而她才是這世間最純粹的化身。
洗凈身子,也發現妖女并非妖女。余生御劍便要回山門之中。
可紫劍不知為何,不聽他的使喚,在那靈魅身畔環繞。
那靈魅歪頭盯著他,吐了吐舌,就好似搶到他人玩具的孩童。
余生嚴肅道:“把劍還我。”
靈魅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眨了眨眼,沒有回答。
余生這才發現,一天一夜,這靈魅一句話沒講。應當是,不會說話……
無奈之下,余生回到廟中,去探查這靈魅的來源。他走了,那靈魅便在不遠跟著。
兩人都回到廟中。余生一陣翻找,卻是什么也沒找到,就連靈魅的發絲都沒有,只好靜靜坐著。
互相觀察一日,余生發現,這靈魅好像只是近來才從某處破封,什么都不會。
自己雖然會的不多,但也還行,余生便想著自己教她。
夜里,余生靠著廟柱而眠,恍惚間,感覺有什么在蹭自己,肆癢肆癢地。
白天,余生醒來,卻看到那靈魅抱著自己的臂,依偎著自己。
沒想到,讓師侄們大敗而歸的妖女,被余生這么簡單的就收服了。
余生也不急,心里默練劍招,等著那靈魅醒來。
許久,靈魅緩緩醒來。惺忪間睜眼,看見的卻是望著自己的余生。
她不由的臉一紅,起身跑開了。
余生找到她時,她躲在樹間。正望著那在樹上筑巢的小雀出神。
余生以為她又想食心了,急忙把她拉走……
余生想帶著靈魅去村中,這樣他們可以睡床鋪,而不是倚柱而睡,他也可以吃正常的糧食,而不是干糧。
而那靈魅,要吃,那就教她吃,不吃,也不至于餓死。
可余生又怕靈魅傷及村中人,便一路上再三交代。
起先,那靈魅還點頭搖頭地應著余生。后來,仿佛是嫌他煩躁,不理他了。只是搖頭晃腦哼著自己的調調,跟著他。
她不理自己,余生也便就不理她,自顧自走,三步一回頭,看看她是否還在。既然,要教她,便不能落下她。
許是她又想聽余生說話,許是她不想一個人走。
走著走著,余生感覺手中有細膩劃過,像豆腐一樣軟趴趴的。低頭一看,是那靈魅的手。
顧慮到自己的身份,以及靈魅那美艷的長相和傷人的記錄。余姚村,怕是回不去了。
不過,說起來,把靈魅帶走,也算是除了妖孽吧。當是對的起那時自己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