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說這些又有什么意思...”沉默半響，等來的也就只有羅笑顏這看似回答卻又沒有回答的一句嘆息。

　　嗓音夾雜往年歲月的凄涼。

　　而又有著府里人的欺瞞在前，作為往日能在府里呼風喚雨的大小姐，如今落到這般被欺瞞的境地。

　　若是經此悲傷，也不是不能理解。

　　凡是識趣，都能聯想到其中一方面，亦垣也是如此，生生吸了口尷尬后，便轉移了話題，說道：“尋常人家，這成婚從定下到成婚，中間都是需要經歷多月的準備時間，可這如今，你這二妹妹怎么說嫁的都是皇家，偏是給了三日的準備時間，這般急切上趕著的嫁娶也不知道是個怎么回事？”

　　意有所指。

　　光是一遍，羅笑顏就明白了，神色依舊平淡，過了很久才道：“...時間到了，也該有些事情要發生了。”

　　看似自言自語。

　　亦垣問：“聽你這話，像是知道些什么？”神情漫不經心，懶散，心里卻在想著該如何去幫她。

　　不刻意，卻又能恰到好處。

　　期待著。

　　空氣凝重，涼風習習。

　　刻意的沉默，等來的卻是昏黑小道上，提著燈籠一路追尋而來的曉羽，滿是擔憂，言語急切，“小姐——”

　　呼喊著。

　　有了這聲打破，一襲黑衣的亦垣再停留下去只是會讓自己此刻的身份敗露罷了，等待無果，匆忙離去。

　　“先行一步——”

　　極其小聲，矯健身姿。

　　夜色之中迅速流竄，許是較為獨特，連帶羅笑顏這百年難得一動的面容都忍不住抽動了，帶有些許的嫌棄，笑道：“真是，做賊還上癮了。”也不知是從哪里尋來的，還真是有趣。

　　“小姐...你方才是在同誰說話呢？”遠遠的就聽見了這一句，可當曉羽走進的時候，坐著的又只有自家小姐一人，就此，不由得好奇的問了一句。

　　瞧著自家小姐又是直勾勾的盯著一處，曉羽便也看了一眼，空空如也，心下的擔憂這才徹底沒了。

　　羅笑顏以沉默搖頭回應。

　　曉羽也不多問，上手推拉，催促道：“好了好了，我們快回去吧。小姐，你方才可是答應好了的，停留一小會。如今，都吹了許久的風了，怕是再不回去，明兒個這風寒是會加重了的...”

　　一陣推拉中，羅笑顏起身。

　　順其自然的往回走。

　　與昏暗形成了鮮明對比的手提燈籠小路上一晃一晃的，地上的黃團影子就像是在跳舞一樣，有序前行。

　　兩側樹影堆積。

　　望著那一門心思只知道走在前頭照亮道路的曉羽，羅笑顏思慮再三，還是覺得有的話自己是該說出來的。

　　她道：“今日你為何不將賜婚的消息同我說？”

　　其實這本意，一開始也能猜出來，別扭的是自己什么都不知道，連帶消息的知曉者都成了倒數。

　　曉羽身形一愣，不知是踩到了石頭還是歪了腳，整個人險些栽了下去。

　　“哎，小心！”好在是叫羅笑顏臨時給扶住了。

　　黃團影子在地上晃動的比方才要激烈了些。

　　曉羽意識到自己的失禮后趕忙找回了重心，并停下腳步，轉身沖著有些愣神的羅笑顏恭敬行禮，道：“今日的事情確實是奴婢不對，不過，奴婢卻一點也不后悔。”準確來說，若是還有一次機會，她也定然會選擇先行隱瞞下來的。

　　昏黑，燈籠，雙重印照下，連帶那張原是不怎么精致卻又有些可愛的五官，現下看來卻更具了些許的魅力。

　　羅笑顏盯著對方看了很久。

　　曉羽自知自己錯了，從一開始就是垂頭，甘愿受罰的樣子。

　　怎料，這安靜的實在是不大正常，沒多久她自己都忍受不下去，因于好奇，抬頭，想要知道自家小姐在想些什么。

　　卻也沒想到，會是副似笑非笑的樣子。

　　白日里瞧著還算是正常，可換做如今的這夜間，倒是增添了幾分恐怖，叫人忍不住渾身打哆嗦。

　　曉羽咽了咽口水，壯膽開口詢問：“小，小姐，你這是個什么意思？”她寧愿聽上一陣嘮叨，也不愿這樣干等著。

　　那一成不變的淡然神情總算是有了變動。

　　似是舒心了。

　　卻隱約又瞧見那眉頭皺動了起來，也不知是不是遇到了煩心事，一向以主子為先的曉羽又怎么可能坐視不理。

　　當下就要開口。

　　“小——”

　　卻是個出師不利的主。

　　“你要是再叫我小姐，那從明兒個起就出去吧。”平白無故的，羅笑顏便來了這么一句，叫人摸不著頭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