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真宗趙恒時期,長江沿岸有一個村落。清澈的潭水,被青山環(huán)繞。遠(yuǎn)遠(yuǎn)望去,一片碧綠。
一只小舟在潭面飄蕩,風(fēng)吹著,舟上兩個老漁夫一邊劃著船,一邊交談著。
“聽說了嗎?隆盛京將軍家要有小少爺了!今晚可能就要生啊!”
“你這么一說……隆夫人懷了已經(jīng)九個多月了吧?確實快了?!?p> 另一人點點頭道。
“這孩子可真夠幸運(yùn)的,出生在這樣一個大戶人家。你看看,既有錢,還有權(quán),家里就這么一個獨(dú)苗,以后肯定是在蜜罐里長大的?!?p> “隆將軍也確實不容易,快三十了,這才第一個少爺。我還聽說啊,有人給這孩子算過命,說他是圣靈轉(zhuǎn)世,吉祥的很?!?p> “這……在娘胎里就能算了?”
“你還真別說,這東西不能不信……”
小舟漸行漸遠(yuǎn),最后消失在了茂密的蘆葦叢里。
水潭深處出現(xiàn)一道影子,眼睛紅得發(fā)亮。她輕輕地把腦袋探出水面,看了看兩個漁夫離開的方向,之后又默默回到潭水深處。
……
“快快快!請接生婆來候著,大少奶奶隨時就要生產(chǎn)啦!”
一個白胡子的老頭子走出門庭,慌忙大喊。
隆盛京走到他身邊。
“管家,夫人現(xiàn)在這個樣子,離生產(chǎn)還有些時辰,這么著急做什么。”
“老爺啊,這事情可馬虎不得。您說這都快三十年了,咱們家都沒個新血脈。老太太都囑咐過了,這次可千萬不能有什么閃失。您先去陪著夫人,這里的事情交給我吧!”
整家人,整個村子,都在為這件事關(guān)注擔(dān)憂。
隆盛京是村中護(hù)衛(wèi)軍長,在職多年,功績斐然,深受百姓愛戴。雖說是武將,不受重用,但多少還是有些家底的。他在這之前從沒有過孩子,眼下這個孩子的到來,對他而言是最大的事情。
時近黃昏,屋子里傳來撕心裂肺的叫聲。
一家好幾個人,在門前急得來回轉(zhuǎn),屋子里五個接生婆跟著著急,門外下人候著幾十個。
叫聲一聲比一聲慘烈,隆將軍心如刀絞。一個接生婆,滿手的血,慌慌張張地走出來。
“大人,不好了!夫人她……”
“她怎么樣了?”
隆盛京情緒很激動。
“她……難產(chǎn)了!”
“什么!”
門外幾人幾乎要昏過去。
“大人,是保大……還是保???”
話一出口,隆盛京面如死灰。
“愛妻與我結(jié)發(fā)多年,為生一子更是歷經(jīng)千辛萬苦。我兒是這家唯一的獨(dú)苗,隆家的未來全靠他了!兩個全保!拜托了,兩個全保!”
隆盛京苦苦哀求著,接生婆硬著頭皮走進(jìn)產(chǎn)房。
隆府建在水邊,幾十米外就是一處潭水。正當(dāng)所有人焦急萬分之時,黑暗中,一個腦袋悄然探出了水面。
她看看眼前著急忙慌的一大家子人,再看看產(chǎn)房的方向,隨后遁回水中。
幾秒過后,潭水竟然開始翻涌,如沸騰一般。
沒有人注意到,潭水在發(fā)光,那是一種暗淡的紅光,像血,像玫瑰,開始只有一小處,隨后竟蔓延開來,很快侵占了整個潭面。
空中霎時間閃過一道紅光,照向屋內(nèi),快到無法察覺。
順時間,叫聲平息,取而代之的是嬰兒的啼哭。隆盛京滿臉欣喜地看向屋內(nèi),眼角閃著淚花。
“老爺,生了!是個男孩,母子平安!”
提心吊膽的一家人終于放心。六旬的老太太站在屋檐下,也算是松了一口氣。
接生婆把孩子洗干凈,用布裹好,抱出來。他仍在啼哭,哭得響亮,充滿生氣。
隆盛京看向屋內(nèi),夫人的臉色不再蒼白,已經(jīng)有點恢復(fù)了血色。
兩人對視,夫人笑了,笑得很甜。
眼前這個巴掌大小的男孩,將會是隆家的未來,是隆家的一切。
潭對面的岸上站著一個深黑的影子,遠(yuǎn)遠(yuǎn)地看了孩子一眼,隨后又潛回到潭水深處……
夜深了。
隆府亮著燈。
剛剛喂了奶,新生的嬰兒在柳木編的搖籃里熟睡,隆盛京和夫人依靠在床頭。
“夫人,今天你辛苦了。早些休息,別累壞了。”
隆盛京輕聲道。
“嫁進(jìn)隆家這么多年,終于算是立了一功,給你生了個小少爺?!?p> 夫人望著孩子,滿臉寵溺道。隨后又轉(zhuǎn)過頭來,看著隆盛京。
“盛京,這孩子的名字,你可曾想過?”
“他既然生在隆家,自是隆姓。至于名,現(xiàn)在怕是不得亂取?!?p> “這話怎講?”
“你也許不了解,這城隍潭有規(guī)矩,但凡是圣靈轉(zhuǎn)世的胎兒,應(yīng)當(dāng)找骨舟求名。”
“骨舟?”
“是。如果骨舟出現(xiàn),那么就證明他是真的圣靈。如果沒有,就不是。按說,是該把算命人打死的?!?p> “可別,如果他因為我兒而死,豈不是為他造孽?再說了,這算命是掉腦袋的事情,誰敢亂來?!?p> “夫人說的有理?,F(xiàn)在普通人家都遵從這規(guī)矩,我們隆家豈能少?雖說骨舟已經(jīng)幾百年沒出現(xiàn),但我們還是要按照規(guī)矩來?!?p> 隆盛京說。
“明早就過江,讓下人連夜準(zhǔn)備貢品,去潭邊求骨舟。就算這骨舟沒有出現(xiàn),我也不追究任何人的責(zé)任?!?p> 夫人點點頭。
……
清晨的水潭,一片浩蕩。
一大群人乘舟過江,去到城隍潭七十二處潭水中最大的一處——龍腹潭。
它占了幾千畝地,沒人知道它有多深。根據(jù)傳說,它就是骨舟隱藏的地方。
潭邊有一處草地,平坦開闊。
隆府的長工立馬開始搭臺供奉,擺上貢品,點上香。隆盛京站在臺前跪拜,幾個婆子攙扶著夫人,懷里抱著剛出生的孩子。
“河婆河公,諸位神仙,我隆盛京在此行禮了!昨夜我府新生了嬰兒,正是犬子。村中有人掐算,說他是圣靈轉(zhuǎn)世投胎。盛京不敢輕視,特來求證。若這孩子真是吉祥,愿諸位顯顯靈,喚骨舟出現(xiàn),賜這孩子一個名號。”
所有人都站得畢恭畢敬,沒人敢多動一下,場面十分嚴(yán)肅。
“我隆盛京,在此謝過了?!?p> 隆盛京連著三叩首,之后伏地不起,身后的所有人也都伏倒在地。空氣忽然安靜,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不敢發(fā)出一點聲音。
“……隆盛京……”
遠(yuǎn)處傳來一個悠遠(yuǎn)的聲音。
骨舟將至,眾人都不得直視。如果有人看了骨舟上的人,賜名即中止,隆府少爺將不受神靈庇佑。管家咳嗽兩聲,示意著讓下人們不要好奇,否則要倒霉的。
一柱香的工夫,潭面上顯現(xiàn)出一個影子。一個人站在一艘船上。
這船即是骨舟,有普通漁船的四倍長。骨舟上的人更是神奇,有兩個成人那么高,披著斗篷,腦袋也遮住,難以看清她的臉。
果然,骨舟出現(xiàn)之時,沒有一個人敢抬頭看。
“隆盛京?!?p> 那人發(fā)出若隱若現(xiàn)的聲音。
“我是這城隍之下的貍仙,在此替骨舟傳達(dá)意愿。”
這聲音有些輕但是依舊聽得很清晰,隆盛京沒想到骨舟會以這種形式出現(xiàn)。
“你兒是圣靈轉(zhuǎn)世,而且不是普通神仙。你我應(yīng)當(dāng)知曉,這是千年一遇的大事,切不可糊涂了事。骨舟在此賜名,你兒,便叫隆澤?!?p> “盛京愚鈍,敢問這名號是何寓意?”
隆盛京依舊把頭伏在地上,問道。
“隆自是你本家之姓,你兒命中缺水,澤字剛好滋潤,預(yù)示著你家的前途風(fēng)調(diào)雨順。澤亦有抗洪之意,這城隍潭水兇險,保你兒免受水災(zāi),即使遭遇困境,也能化險為夷,保全性命?!?p> “盛京在此,感激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