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5
顧秉業被分到一個叫王家村的村子。
這是一個典型的貧困村。
年輕人都去城里打工。
缺少勞動力不說,水源和肥料也達不到正常水平。
顧秉業聽說其他學生忙著搞什么合作社,或者輕工業加工。
顧秉業摸了摸下巴,找到了村里的長老們,說出了自己的打算。
“鄉親們,在我看來,王家村目前最主要的目標是解決糧食的問題。”
長老們默默抽著煙。
見沒有人說話,村長連忙開口:“小顧先生,您覺得該怎么辦好呢?”
顧秉業說道:“我決定組織一個生產大會戰,號召村里的大家一起,進行農業生產。”
村長和長老們面面相覷。
顧秉業離開后。
一名長老嘆了口氣:“現在的年輕人啊,個個眼高于頂,說出來的話像衛星一樣。”
村長用力吸了口煙,“有什么辦法?這位可是上面打過招呼的,我們可不能落了他的面子。”
……
顧秉業走出村長家,朝分配給自己的房間走去。
路上,他看見一個身形消瘦的男人鬼鬼祟祟朝路過村民發傳單。
顧秉業原本想靠近點看看這男人在干什么。
卻不料,男人一見到他,像做賊被發現一樣,猛地撒腿便跑。
顧秉業撿起一張傳單。
上面寫著的是一個叫“先進會”的組織的宣傳文案。
顧秉業沒有在意,回到自己房間,看見教導主任已經等候多時。
教導主任是來關心他的。
畢竟他可是神明眷屬。
顧秉業問起教導主任知不知道先進會。
教導主任不屑地說道:“那都是幫無君無父、崇洋媚外的幼稚年輕人搞出來的東西。除了先進會,這附近還有什么同萌會、SOS團。”
“ SOS團?國際求救信號?”顧秉業問。
“小年輕看兩本書,把自己當救世主了唄。”
教導主任冷笑一聲。
“哦。”顧秉業點頭。
……
第2天,顧秉業召集王家村村民,開始了農業會戰。
村民們雖然不相信這個長得十分成熟的年輕人,還是來了。
顧秉業開始講話,使用了“積極性大法”。
眾所周知,精神能決定物質。
只要有了積極性,就算沒有化肥和機械,農業生產也能有質的飛躍。(大噓)
就這樣,顧秉業調動起了王家村的積極性。
村民們熱火朝天的干了起來。
村里的母牛一胎生三個,母雞一天下20個蛋。
水稻長勢增加100倍,密密麻麻長滿地頭,甚至還能在上面站人。
顧秉業站在水稻上,做了個起飛的姿勢,村長給他拍了一張名為“小顧先生在王家村”的照片。
這張照片本可流傳后世,后來卻不知為何神秘消失。
一個月后。
教導主任再來的時候,不由目瞪口呆,連連驚嘆。
當天晚上,顧秉業和教導主任喝得酩酊大醉。
第2天,天還沒亮,村長就在外面瘋狂砸門。
“小顧先生,不好了!”
顧秉業打開門,“村長怎么了?”
村長慌得話都說不利索:“還不是其他村子遭了旱災,看見咱們王家村有這么多糧食眼紅了。一幫年輕人在外面鬧事,說我們欺壓他們,搶他們的水源,連城里來的那幾個學生也摻合了進去……”
顧秉業扭頭往2樓一看,教導主任醉的像死豬一樣,看來他是指望不上了。
“你別急,我這就去看看。”顧秉業正準備動身,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
“鈴鈴鈴——”
顧秉業接起電話,“喂……”
“是顧秉業嗎?”
“是我,有事嗎?”
“我們是崇光精神病院的,你母親病重,請速到……”
顧秉業正往外趕的腳步忽然僵住。
跑在前面的村長回過頭:“小顧先生,怎么了?”
顧秉業臉色鐵青,僵了兩秒,將電話掛斷,“沒事,先帶我去先進會的人那里。”
……
解決完村子里的事,送走了教導主任,顧秉業回到自己住所。
他這時才發現,昨天喝酒忘了給手機充電,剛才手機已經關機了。
插上電后,開機,跳出來十幾個未接電話。
“奇了怪了,竟然會有人給我打電話。”
顧秉業翻了翻,發現都是同一個號碼打來的。
顧秉業點了回撥。
沒想到打到了崇光精神病院去。
“你媽死了。”——這是崇光精神病院打了這么多電話想要告訴他的消息。
“哦。我知道了。”顧秉業語氣平淡冷靜。
對面因為顧秉業的冷靜而大吃一驚,“顧先生,你聽清楚了嗎?”
“我聽清楚了。”顧秉業說。
顧秉業默默掛斷電話。面無表情,走到廚房,給自己煮了碗面,加了兩個蛋。
忙了一早上,他連飯也沒吃。
吃完飯,顧秉業沒有出門指揮,而是坐在2樓窗邊,看著遠方。
一動不動,如同雕像一般,直到黑夜降臨。
看著遠處山上稀疏的幾盞人間燈火,如同微小的星星嵌在寬闊的黑色幕布上。
顧秉業突然想起了小時候自己第1次和母親去逛廟會。那也是最后一次。
廟會上,賣糖人的小攤前。
一個小孩抱著媽媽的腿撒嬌,媽媽給他買了糖人。小孩高興的笑了,小孩的媽媽也笑了。
七歲的顧秉業收回眼神:原來別的孩子是這樣撒嬌的啊,如果我也這么做,媽媽會摸我的頭嗎?
“媽媽,我想要孫悟空。”顧秉業指著那個糖人。
媽媽瞪了他一眼,“你不需要那些沒用的東西,我教給你的書你背下來沒有?”
“我,我就是想要,給我買……”
啪!
話沒說完,顧秉業臉上便被狠狠抽了一耳光。
顧秉業呆住,愣愣地看著她。
媽媽轉身走了,“趕快回去背書。”
后來,顧秉業翻看自己7歲的日記時,發現上面寫了一句話“我學會了恨她”。
顧秉業也感到困惑,這樣的話竟然會出于一個7歲的小孩。
黑夜中,對面山上的幾盞燈火也先后熄滅。
已經是深夜。
顧秉業將胳膊肘掛在窗臺上,仍然愣愣地看著遠方,不知為何,眼淚撲簌簌的滾落。
顧秉業忽然捂住臉,哭了起來。
“媽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