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identity crisis
同一性危機
----中村悠一
當我看見尾田他們霸占我的椅子時,我并不介意。
當我看見他們又在桌子上寫寫畫畫時,我也無所謂。
但是,當我看見他們拿出我的書和筆記本,一邊嘻笑,一邊準備動筆在上面寫些什么時,我本能地猛地沖過去,一把奪下新買的筆記本。
這是我無法容忍的事情。
無論什么時候,我都不能原諒肆意玷污書籍與筆記的行為。
這是對知識的不以為意,也是對他人思考與努力的不敬。
尾田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我。他當然看到我走進教室,也正因此才會當著我的面做這種事情。
然而他卻沒想到以前那個唯唯諾諾的低等人會突然反抗,這讓他感到自己被侮辱,在身旁的小弟面前丟了臉面。
他剛想說些什么,數(shù)學老師卻提前來到教室。她讓同學們回到座位,然后在上課鈴響之前發(fā)下試卷,臨時將下午的數(shù)學課改為測試,畢竟課程內(nèi)容早就上完了,老師則是想用考試來檢測同學們的水平。
“今天是最后一次模擬測試,很重要,所以大家要認真寫。尾田,你還站在那里干什么?回去準備考試,有什么事放學再說。”
尾田憤憤不平地回到座位上,臨走前放下狠話,“晚上給我來科學樓,不然你明天就死定了。”
初中生的威脅青澀且不熟練,但卻是最危險的。因為成人的威脅是為了達成某些目的,威脅只是其中一種手段。倘若失敗了,他們便會放棄以免失去更多,等待下一次機會。
但十四五歲的少年不會。正處于人生第五個階段,即青春期的他們正為了獲得自我認同而經(jīng)歷著角色混亂。同一性危機令他們非常看重他人的態(tài)度以認識自己的社會角色,所以他們就像戒備的刺猬,用名為威脅的刺保護自尊,不惜代價,也不考慮后果。
我并不擔心他真的會做什么,畢竟記憶中的他并不怎么進行物理上的攻擊,更多的還是言語暴力和低劣的惡作劇。
但這件事終究是要解決的,畢竟我還要在這里待一個月。倒不是為了認真學習,就中村的學力,老老實實聽一個月的課是肯定補不上來的,我來著只有一個目的,就是考勤。中村缺席的天數(shù)實在太多了,以至于我必須每天都來學校,甚至在大家都可以待在家里學習的自由復習周,我也得跑來學校考勤。
上課的鈴聲已經(jīng)響過很久了,看著還沒開動的試卷,我搖搖頭,將麻煩事暫且拋之腦后。
----西谷京子
看見中村被尾田威脅后發(fā)了半天呆,然后才慢慢騰騰地拿起筆,而尾田看了一眼試卷后便開始煩躁地撓頭,我心滿意足地將注意力重新放回試卷上。
放學后有好戲看了,我心想,不過要先認真考試,這次我一定要踩在你的頭上,河井凪。
在兩個小時后,考試終于結束了。大島老師真是惡魔,我悄悄看了一眼正在收卷的面無表情的老師,忍不住在心底抱怨。
為什么會把所有的內(nèi)容全部丟到一張試卷上,那么難的題目有哪個高校會考啊。
不過就算這樣,我也要勝過河間。明明剛?cè)雽W的時候還很一般,現(xiàn)在她卻一直是全校第一。
不過是偷偷去補習罷了,終究是比不過我的。
我略微估算自己的成績,欣然地掃了一眼她的方向,卻看見她逆著離開教室的人群前進,走到中村旁邊。
這是在做什么,我想起中午她也找過中村,還有那個陌生的女孩,以及中村的回答。
人。
我并不因為回答的簡短而感到憤恨,相反,我很欣賞他干脆利落地表明沒有興趣。
這不像他,之前他可是對我畢恭畢敬的。
一系列的異常引起我的好奇心,我故意走過去,和他們旁邊的一個女生聊天,抱怨考試的難度,實則在留意他們的交流。
“你,不躲著我了嗎?”
“額,為什么要躲,哦哦,以后都不會了。”
“恩,數(shù)學,不會嗎?”
“恩?怎么這樣說?”
“你發(fā)了很久的呆。”
“噢,沒事,時間足夠了。”
“不會的話,我可以教你。”
“真的么?太感謝你了,河井同學。不過與其教我數(shù)學,不如在國語上幫幫我吧。”
稀松平常的對話,無非是學習上面的交流。雖然河井主動提出要幫中村很稀奇,不過也正常,畢竟在中村還很認真學習的時候,他們走得很近。
正當我厭煩了他們的對話,準備離開時,卻聽見了有趣的東西。
“別去找,尾田。”
“啊?”河井突如其來的轉(zhuǎn)折令中村愣了一下。
“加油考高中,然后,就不會見面了。”
聽見河井對他的擔憂與鼓勵,中村的臉色變得十分柔和,但是他帶著溫柔卻不可改變的語氣拒絕了。
“謝謝你,河井同學,但是,有些事情是無法逃避的。而且,我也不喜歡逃避。”
他離開了教室,留在原地的河井悄悄嘆了一口氣,而我也悄悄松了一口氣。
可惡,差點被她壞了大事。不過,中村居然會堅持要去,這是真的嗎?太有意思了,
我的嘴角無法抑制地上揚。
最后撇了一眼河井一動不動的身影,我趕緊也走出教室,遠遠地跟在中村的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