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已近淹沒了半個身子,將三人的影子拉得頗長,芳草萋萋,甚至有些叢生的雜草,細(xì)看廟里蛛網(wǎng)密布,滿是灰塵。
廟里所供的神像乃是武圣關(guān)公關(guān)二爺,卻早已如同這破廟一樣斑駁不堪,甚至開始崩裂,露出雕塑的原泥。
那神像關(guān)二爺,身姿屹立,左手下沉作托舉式,但手中空空如也,想必本來舊物已不知丟到哪里去了。右手齊胸緊握青龍偃月刀,再看那刀,齊肩高的刀身從手下已斷折一分為二,刀面腐蝕破損更是嚴(yán)重,竟?jié)u漸現(xiàn)出了“丈八蛇矛”的輪廓,見過后真倒令人哭笑不得。
此時只有夕陽善解人意,從側(cè)窗散射出最后一點余暉照到神像,澄紅色的光芒與本就面如重棗的關(guān)二爺甚是合適,不怒自威須長二尺的形象躍然紙上,可難免有些窮酸,三人不禁為關(guān)二爺鳴不平。
廟里攤著些散落的枯草,顯然很久之前也有人露宿于此。弘瀟鶴滿不在乎一屁股就坐了上去,然后伸手招呼麻花,可姜臨凡自然不愿意去坐,哪怕是姜臨凡坐下,沒有他的允許麻花也不能坐。
姜臨凡竟反常似的開口對弘瀟鶴譏諷道:“你們這里的人原來不止是對人冷漠,對神像也是這般褻瀆。”
弘瀟鶴笑道:“我又豈是當(dāng)?shù)厝耍俊?p> 姜臨凡故意言道:“如若不是為何對此處甚是了解?”其實姜臨凡根本不知道弘瀟鶴對囚云浦了解多少,他這樣說無非就是誘使弘瀟鶴多說一說此地的情況。
弘瀟鶴竊笑道:“姜公子見笑了,在下屬實對此處一無所知。”看來弘瀟鶴早就看穿了姜臨凡的心思。
此刻也只有麻花可以來救場,賠笑道:“弘公子可真是謙虛,不論弘公子知多知少,總要多的過小人,還望弘公子賜知一二。”
弘瀟鶴開懷大笑,道:“也罷,我就將我所知講于你聽,不過你需得過來坐下。”
沒奈何,麻花望了姜臨凡神色,隨即與弘瀟鶴并肩而坐。
弘瀟鶴聲音細(xì)若游絲,莫說是一丈半外的姜臨凡,哪怕是近在咫尺的麻花,聽得都不甚清楚。
囚云浦本為漢壽亭,自然是由于關(guān)羽關(guān)二爺被封為漢壽亭侯的緣故。也正是因不負(fù)武圣之名,此地人早間尚武,人人驍勇善戰(zhàn),當(dāng)年的十大江湖高手中有六人皆是此地人,其中就包括黃道婆宋剛。
而真正令此地?fù)碛兴^“天下第一重鎮(zhèn)”只因一人,二十年前他就是江湖第一人,甚至可以憑借一己之力對戰(zhàn)十大高手中其他九位而絲毫不落下風(fēng)。而渠梅劍法也正是由他所創(chuàng)。
我年幼時曾被他所救,武功也是他所傳授。可八年前一夜之間盡遭人唾棄,之后他便銷聲匿跡,不知生死,甚至連他的家眷都被他人搶占。傳言這關(guān)武帝廟被修繕多次,但不消旬日便重回狼藉,有人猜測是他所為,也有人說此地人的搶占其家眷惹怒光武帝,無論因何此地人最終都放棄修繕武帝廟,也不再崇尚關(guān)武大帝,從此更名為囚云浦。
麻花驚道:“原來此處還有這樣的故事,可為何渠梅劍譜又重現(xiàn)江湖?更奇怪的是為何都盯上我家少爺?”
弘瀟鶴道:“自然是有人傳信的,而且這個人的話簡直是毋庸置疑。”
麻花試問:“弘公子你也相信我家少爺知曉渠梅劍譜的下落?”
弘瀟鶴淺笑道:“我自然不信,可既然有渠梅劍譜的消息,無論真假或許都可以尋得一些關(guān)于那個人的線索。”說著,弘瀟鶴直望遠(yuǎn)方,好像看見了那個他要找的人。
事實上,弘瀟鶴的確看見了,只是那人并不是弘瀟鶴要找的,而是來找他的。
盡管已經(jīng)看不見斜照的夕陽,那人的身形卻依舊可以清晰地看見,瘦弱得不像是個人,而是一根行走的扁擔(dān),看見這樣的人,任誰都會脊背發(fā)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