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不自然的咳了幾聲,開頭的人道:“嗐,咱們做好自己分內事就好了,這些事自然有比我們職位高的大人考慮,喝酒喝酒。”
同順十八年十月二十五日,休沐日。
慶荷殿內,箬葉和紅蕉在值夜,紅蕉不停的打瞌睡,不一會便靠著門框睡著了。
室內點了一盞燭火,忽明忽暗,窗戶開了一道縫,風吹進來,紗幔一角被風輕輕掀開又放下,倒有些曖昧纏綿的意味。
從紗幔中伸出一雙纖細柔軟的手,把紗幔掛起來,拿起一本書。借著燭火的光看了看道:“這本書倒是妙,也難為你行萬里路錄此書了。介紹的風趣,插畫也惟妙惟肖,果真有意思的很?!?p> 塌上里側還側躺著一人,一頭鴉發散在肩頭,面如冠玉,單肘支撐著身體,另一只手把玩著坐著的人的頭發稍,聲音慵懶:“王爺,這書幾年前作的,當時你都沒有注意過。況且,這是‘裴照’作的,可不是我?!?p> 兩人正是金悅兒和幾天前聚會里于角落里不多言語的郎君。
金悅兒看著他的眼睛,半晌道:“這一年多,辛苦你了。”
郎君坐起來,道:“我是王爺的郎君,理應盡力為王爺分憂,何來辛苦。”
此人乃金悅兒的三郎君李柏川,朝中局面錯綜復雜,為免節外生枝,便用了新的身份。
金悅兒靠進他懷里,道:“趙中值韓畢他們確為國之肱骨,但是話里話外都是讓我登九五之位,看著是對我忠心不二,卻是把我架在火上烤。還有凝兒,和太傅實在不對付,天天劍拔弩張,雞飛狗跳。可這太傅已經是給凝兒任時最長的一位了。還有嫣兒,不知道吃的好不好,睡的好不好...”
“趙忠值韓畢也有自己的考量,行事偏激,卻實沒壞心,加以勸解日后定會回心轉意。主君也定會將孩子們照顧的很好,王爺不必擔憂。難得今日休沐,時辰已晚,王爺就不要再憂心這些事了。我好不容易避開耳目進宮來,這大好時光豈能虛度,近日剛學了一套按摩手法,不如王爺讓我試試?”
金悅兒便依言趴下,由著三郎君按肩背,果然力度適中,不一會就舒服的意識朦朧。
一年前同順女帝殯天,宮闈混亂,彼時金悅兒還在安陽,鐘離凝莘父君的本家,竟想借機起事以成全自己的野心,本想借孤兒寡夫控制朝政,鐘離凝莘的父君得知后心灰意冷竟在宮變當天追隨女帝而去。
金悅兒也被秘密圍困在安陽,突破重圍日夜兼程率府兵趕到潁都,短兵相接,叛亂者全數殲滅,其時叛亂者有鐘離凝莘的叔叔,其子小時候和鐘離凝莘交好,因未曾涉及兵變,鐘離凝莘便求金悅兒手下留情,放過這個哥哥,金悅兒便將其改判流放,只不過半年后在流放路上染病身亡。從此,鐘離凝莘像是變了個人,誰也不親近,除了瑛姑。
金悅兒根據女帝遺旨攝政之后,任人唯賢,提上來不少人才,三郎君李柏川便是其一,也算是自己的心腹。不過隱藏了三郎君的身份,對外是風流不羈迷倒潁都的萬千女子卻受師命不得不入仕的“裴郎”。
金悅兒放松的快要睡著,突然感覺按摩的人開始不規矩,這里摸摸那里捏捏,里衣從肩膀褪下,狀似無意的輕輕撫觸。金悅兒輕笑了一聲,猛的翻過身來,三郎君絲毫沒有慌張,俯下身困住她的雙手,便吻上她的唇,要說的話全都淹沒在升高的溫度里。
進入的時候,他喘息著忍不住在她耳邊說:“悅兒,我會一直陪著你,無怨無悔。”
結束之后,金悅兒便睡著了,李柏川吻上她的眼角,將淚痕吻去。又下床披上衣服,喚箬葉打了盆熱水來,仔細給金悅兒擦拭了身體,將窗戶關嚴實,才上床抱著人兒睡下。
翌日清晨,金悅兒醒來身邊已經空空如也。箬葉聽見動靜便過來服侍金悅兒梳洗,趁沒人看見悄悄耳語道:“三郎君今日不到卯時便悄悄走了,換的宮人服飾,無人發現,王爺放心?!苯饜們狐c了點頭。
而后果然看見李柏川格外精神的出現在早朝上。李柏川隨眾官員一起行禮,未見半分特別。
李柏川從小父母雙亡,機緣巧合拜胡太傅為師,從此才不至于孤苦無依。胡太傅的夫人走的早,還留下一個幼子,正是后來金悅兒的第四位郎君,李硯軒。以至于為何兩人皆做了金悅兒的側君,其中因緣,后世或真實或大部分杜撰,還出過話本,說書先生場場爆滿,生意興隆,此為后話了。
箬葉端著芡實蓮子粥到偏殿前,燈火昏暗,一個宮人也沒有,竟顯得有點凄涼,箬葉輕輕扣了扣門,道:“公子,睡了嗎?”
無人應答。
來之前便有小宮女告知,說公子不知為何十分生氣,把宮人全趕走了,現下一個人在殿里,她們擔心公子有事,卻也不敢忤逆靠近。
箬葉招過遠處的小宮女問道:“琳兒呢?”
小宮女道:“剛剛公子發了好大的火,鐘兒姐姐也被訓斥了,這么晚,琳兒姐姐應該是回房了吧?!?p> 箬葉點了點頭,小宮女便退下了。
箬葉對殿內道:“公子,今日晚膳用的早,想必現在已經餓了,奴命小廚房做了芡實蓮子粥,現在溫熱剛剛好,奴給公子端進來可好?”
不一會,屋里竟然亮起了一片燭光。箬葉便端著粥進了寢殿。
這日箬葉著急忙慌的讓竹息去稟告女帝要請太醫診治,原因是安陽候君這作息越發不正常了,一日里,醒著的時間還不到三個時辰。連著三天了,睡這么多,精神頭反而越不好。眼看每日和女帝的晚膳時間都要撐不到。
雖然侯君不讓驚動女帝,箬葉實在擔心,便自己作主,去差人稟告女帝請御醫來看看。
值夜的太醫匆匆趕來,恰巧金悅兒醒了,太醫姓趙,名子美,同順女帝在位時便是在太醫院任職了。資歷深厚,醫術也頗高。
趙太醫被宮女請進去,進門在屏風后等待傳喚,抬眼便看著一眉目清秀的女官跪在地上,單看衣著服飾便知地位不在人下,只聽那女官道:“侯君,箬葉也是一時情急,怕侯君有什么閃失,便擅自作主,驚動了陛下和太醫院,侯君怎么罰箬葉都行,箬葉絕無半句怨言。只是,太醫想是都已經都來了,還請侯君讓太醫請一次平安脈吧。”
伺候的小宮女們個個大氣不敢出,早就聽說過安陵侯君的各種傳言,據說是個說一不二的主,專橫霸道,無人敢反對她的意見,甚至有傳言說安陵侯君最擅長殺人于無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