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草地上,楚浩然還尚有余溫的尸體飄入了一絲氣息,隨后他渙散的瞳孔又集中起來。“哈啊”一聲,楚浩然猛地從地上坐起來,他大口地喘著氣,掃一眼先前肚子上的傷口,傷口已經(jīng)(jīng)消失不見,仿佛從未存在過,身上除了曾經(jīng)(jīng)被太陽曝曬的蠟黃皮膚變得蒼白外,一切都安然無恙。
“啊啊啊啊!老子又活過來了!”
楚浩然欣喜若狂的大喊。
“雖然不算完全活過來”他又給自己澆了一盆冷水。
剛剛跟死亡女神說了那么多,現(xiàn)(xiàn)在自己又回到了一個(gè)(gè)人的狀態(tài)(tài),他甚至感到有些不習(xí)(xí)慣,掏出了口袋里再次變得黯淡的晶石看了眼,眉頭微皺,哀嘆一聲,真不知該是喜是憂。
“哈啊。。往北方嗎,可我的方向感等于沒有,根本認(rèn)(rèn)不出東南西北啊,要是能找到人問路就好了”
漫漫茫野,楚浩然正站著發(fā)(fā)怵。四下張望,天寬地闊,無他可去之處,舉足無措之際,一人影忽地出現(xiàn)(xiàn)在他視野里,晃晃悠悠,搖擺不定,像是酒過三巡,向人影靠去,黯淡星光,只能照出一個(gè)(gè)大概輪廓,看不清容貌,似是個(gè)(gè)人,剛想再走近些,一股腐臭味撲鼻而來,他被這股味熏得連退幾步,有些畏縮,可眼前就是自己唯一的希望,終是開了口。
“你好,我在這附近迷了路,能不能告訴我這附近有啥能去的地方?”楚浩然怯怯的問道。
也許是聲音有些小了,人影沒有回答,依舊在原地晃悠,他只好忍著惡心盡量走近,想再大聲的說一遍,誰知走到還有五步遠(yuǎn)(yuǎn)的時(shí)(shí)候,人影猛地一顫,眨眼間朝他撲來,如猛虎撲食,猝不及防之下他被撲倒在地。
“?。。。 币宦暤耐纯嗟拇蠼?,伴著大口的血肉被從自己身上被人影撕下,楚浩然才看清人影的面容。這哪是個(gè)(gè)人!森森白骨從腐爛的身體中露出,無神的眼眸看不出一絲生氣,嘴上還咬著自己血淋淋的肉,只咬不嚼,更不吞,一副要把人活生生撕碎的樣子,那怪物甩掉口里的,又張開血盆大口,朝他咬來,楚浩然嚇得拼了命使勁一蹬,把怪物狠狠踹開,然后爬起來奪路而逃。
也不知究竟跑了多遠(yuǎn)(yuǎn),又有多久,他只覺得兩腿發(fā)(fā)軟,往回看去,再無任何人影,才略感安全的停下休息,查看自己身上的被咬的地方,血已經(jīng)(jīng)止住,傷口上的肉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好,自己也已經(jīng)(jīng)不是什么正常的家伙了,雖然活了下來,可他他感覺不到開心,只是憤憤的仰天大喊。
“媽的,盡是些想殺了我的玩意,早知道就不簽?zāi)莻€(gè)(gè)狗屁契約了”
楚浩然到現(xiàn)(xiàn)在還有些驚魂未定,剛剛差點(diǎn)(diǎn)就被生吃了的經(jīng)(jīng)歷還歷歷在目,這路該怎么找?只能祈禱不會(huì)(huì)再遇上怪物吧。他站在草地高處環(huán)(huán)望四周,發(fā)(fā)現(xiàn)(xiàn)自己正身處一塊平原,平原外略有丘陵起伏,地平線的盡頭能看見連綿的山脈,其山腳下的森林一路蔓延到丘陵旁。
正當(dāng)(dāng)他糾結(jié)(jié)著該往哪邊走時(shí)(shí),遠(yuǎn)(yuǎn)處之前看到的森林深處迸射出了一陣強(qiáng)(qiáng)光,灰暗的森林被照得熾白耀眼,像是打出了一顆照明彈。
“這是什么情況?”
他困惑不解,同樣來自森林深處的一聲狼嚎讓他意識(shí)(shí)到這可能是有人遇到了麻煩。他沒多想,立刻動(dòng)(dòng)身朝森林那頭跑去。
氣喘吁吁的跑到森林邊,楚浩然才發(fā)(fā)現(xiàn)(xiàn)這的樹木根本不像遠(yuǎn)(yuǎn)遠(yuǎn)(yuǎn)看到的那般渺小,每顆樹少說都有六層樓高,遮天蔽日,星光只能停留在碩大的樹冠表面,其下是無邊黑暗。
好在先前的強(qiáng)(qiáng)光還在持續(xù)(xù)閃耀著,楚浩然猶豫片刻,隨后一頭扎進(jìn)(jìn)森林里去,披荊斬棘,他找到了光芒的所在的大樹,樹枝上有一人影抱著樹干,瑟瑟發(fā)(fā)抖的望著樹下,那是三五只野狼正圍繞著大樹走動(dòng)(dòng),不時(shí)(shí)會(huì)(huì)去抓撓樹干或是仰天長嘯。
“真是麻煩的情況啊,得趕緊幫忙”
楚浩然記得狼嚎叫是在呼喚同伴,要在狼群匯合前救下那人,他隨身拾起根長樹枝,緩緩靠近試著尋找辦法驅(qū)(qū)趕野狼??沙迫粍傄唤咏?,野狼好像就感覺到他的存在了,全部狼回頭看向他,卻沒有露出獠牙,好像見到什么恐怖的東西,嗚嗚幾聲就夾著尾巴遁入黑暗中。
光芒逐漸褪去,樹上那人見野狼都逃走了就抱著樹一點(diǎn)(diǎn)點(diǎn)(diǎn)爬下來,借著殘光,楚浩然看清了她的樣貌。她穿著一身樸素的衣服,頭發(fā)(fā)扎成麻花辮垂在一邊胸口,稚嫩的臉蛋上長著雀斑,身材纖細(xì)(xì),好像風(fēng)(fēng)一吹就倒了,是個(gè)(gè)可愛又嬌弱的女孩。
“非常感謝你救了我!我當(dāng)(dāng)時(shí)(shí)被困在樹上很久都不知道該怎么辦,還以為下不來了”
女孩的表情很是開心,眼里卻還噙著淚花,像是喜極而泣的樣子,她擦了把眼淚,又鞠了一躬。
“你怎么會(huì)(huì)出現(xiàn)(xiàn)在這種地方???”楚浩然很是奇怪。
“我本來是到這附近做任務(wù)(wù)的,路上狼發(fā)(fā)現(xiàn)(xiàn)了我,就一路跟著,我太害怕了,就躲在樹上想等它們離開,但從白天一直等到晚上,狼都不肯走”女孩語氣有些低沉,剛才還笑著的臉蛋露出哀色。
“咳咳,狼剛才已經(jīng)(jīng)被我趕走了,不過。。”
“??!我明白的,等我找找”
女孩從身上掏出一個(gè)(gè)布囊,翻過來在手上倒了倒,里面掉出幾枚銅幣。
“我現(xiàn)(xiàn)在身上只有這么點(diǎn)(diǎn)錢了,你可以先收下嗎?”
女孩用擔(dān)(dān)憂的目光看著楚浩然,弄得他覺得有些羞恥,連忙搖了搖手。
“不不不,我不是要錢,我想說的是我在附近迷路了,想讓你幫忙帶下路”
“帶路的話沒問題,真的只是這樣嗎?”
“真的真的,我可是個(gè)(gè)樂于助人的家伙,這點(diǎn)(diǎn)小事用不著報(bào)(bào)酬”
“。。謝謝,我叫庫蕾婭”
“楚浩然”
“你好,楚浩然先生”
“叫我楚浩然就好”
真是個(gè)(gè)溫柔的女孩,楚浩然心想到,她那副毫不做作的樣子很是惹人憐愛。
庫蕾婭跟楚浩然離開了森林,黑夜已是過去,暮光朦朧間,庫蕾雅領(lǐng)(lǐng)著楚浩然到了馬路上,其實(shí)(shí)就是一條從草地中踩出來的土路,上面有不少車輪壓出的痕跡,他們?cè)諑飛嫌齙攪誦∠?,師踬驯P嶙h去那休息會(huì)(huì),楚浩然當(dāng)(dāng)然同意。
庫蕾雅用水洗漱著,而楚浩然看著水面倒映出的自己,非常蒼白不過好在還有些血色,身上的傷口和血跡都消失不見,但衣服上的破洞還在,楚浩然沒法理解死亡女神說的沒能完全復(fù)(fù)活是什么意思,不過撲通蹦跳的心臟告訴他自己還算是個(gè)(gè)完整的人。
沉思中,庫蕾雅拿出了一塊面包,掰成兩半,遞給了楚浩然一塊,他這才想起自己已經(jīng)(jīng)很久沒進(jìn)(jìn)食了,拿過面包來兩口就嚼完吞下肚,對(duì)(duì)于長期在工地干活的他來說這點(diǎn)(diǎn)連塞牙縫都不夠,還砸吧著嘴,楚浩然撇了眼庫蕾雅才發(fā)(fā)現(xiàn)(xiàn)她正呆呆看著自己,手上的面包還一口沒動(dòng)(dòng)。
“給,我還不是很餓”
“我,我只是吃得比較快而已,我一向如此”
女孩又將面包遞給楚浩然,他趕緊起身解釋一下然后走開,背對(duì)(duì)著不敢回頭,怕女孩堅(jiān)(jiān)持。庫蕾雅令他回想起自己以前在的孤兒院有個(gè)(gè)小女孩也跟她很相似,只是經(jīng)(jīng)常受到欺負(fù)(fù),楚浩然為了幫她就常常去跟欺負(fù)(fù)她的人打架,后來那女孩被領(lǐng)(lǐng)養(yǎng)(yǎng)走了,自己再也沒見過,也因?yàn)檫@樣而被孤兒院認(rèn)(rèn)為頑劣不可教化,沒人愿意領(lǐng)(lǐng)養(yǎng)(yǎng)。
楚浩然一直想成為一個(gè)(gè)自私自利,能夠沒心沒肺活著的人,這樣會(huì)(huì)輕松很多,可又總是狠不下心。淪落至此,只能說自己活該吧。
黎明喚來新生,二人繼續(xù)(xù)啟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