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時間過了多久,他知道了自己的名字。
他學會了爬,學會了走,學會了跑。
如果有人一直觀察會發現,他不用吃東西,就能活下來。
也是,這方天地也沒有什么能吃的東西。
他不用學,就會說話,就知道這方天地的所有知識。
只是他不知道為什么腦中的各種事物,為何不存在于這方天地。
他自出生起,身上的白衣便隨著他的身體長大。
仿佛那件白衣也是他身體的一部分。
又不知過去多久,但此時他看上去已是十六、七歲的少年模樣,身穿一身潔白的白衣。
那頭白發依舊發著光,眼睛卻是正常不少,好像是學會了控制。
他自從學會走路,就一直朝著北方走,遇山上山,遇水踏水,不知走了多少歲月,直到走回到原地。
這一路,看盡無數山峰,巨石,兇海。
回到原地后又是朝西方走,一直走,一直走,又回到原地。
這一路,每到一處,他都會用石子刻下一些文字。
但他不知道的是,每當第二天太陽升起,他所刻下的文字都會消失,所用的石子,也會回到原處。
每當他走累了,那便是接近日落黃昏,迷糊間,當他雙目閉上睡著之時,天地便換了模樣。
黑夜帶著微亮的明月和她來了。
自出生起,她就一直記得那明光利劍,她一直在黑夜中尋找。
此時她也是十六、七歲的少女模樣,烏黑長發及腰而下,一身黑衣,長長裙邊拖著地而行,卻是一塵不染。
在月光下,她慢悠悠地走著,不時抬頭看向天空中的星星。
順著星光看向少女的眼睛,這是雙純黑色的眼睛。
看得更仔細些,會發現這雙黑如深淵的眼睛,星光進入眼中,頓時沒了光彩。
此時再看那星星,黯淡不少,少女嘆了口氣,又重新走了起來。
當她走累,將睡去之時,便是夜盡天明之時。
不知又過了多久,少年手中多了卷書,可他卻從沒翻開看過一眼。
這天他路過一個山峰,他記得他來過這里,這直入云霄的山峰。
他起的名字,入云峰,簡單明了。
他來到當時起名刻字的地方,卻發現什么都沒有。
少年苦笑,也是,這里的一切都會被還原。
自己已看遍這天下,這天地是大還是小呢?
說不清楚,只記得自己一直走一直走,而周圍的一切一直都是一個樣子。
這是他頭一次,在正午時分,感覺走累了。
于是找到一處石臺,便坐在石臺上,看著眼前的山峰。
此處風景極好,高聳入云的連綿山峰仿佛將天空分為兩半。
這一停,這一坐便到了臨夜,他閉眼睡去,天空入夜。
不知怎的,今天他的覺很輕,忽聽到周圍有腳步聲,他心中先是一驚,后是一喜。
這漫長的歲月中,難道還有別人?
起身,回過頭去,光之利劍,在周圍的黑夜中尋找著什么。
只見一個黑色裙底進入眼中,他慢慢地將視線上移。
雪白的雙手,長長的黑發,黑色的衣服,剛要看到臉時。
只聽到“呀!”的一聲,那人轉身跑了。
入夜時,少女停下腳步,因為她看到前方有一個發光的東西,隨后又有兩道光亮從自己的腳底照了上來,剛要照到臉時,她才反應過來。
轉身便跑。
“別走。”少年忙追了上去,只見那人聽到聲音停了下來,轉過身子。
此時月光穿過云將屬于少女的光照了下來,她看見一個怪異的少年。
發光的白頭,目光更是出奇的亮。
“你是誰?是人嗎?哦,對了,什么是人?算了,是人嗎?”少女的聲音很是好聽,讓少年聽著忘記了回答,愣了好一會兒。
少女見少年沒有回答,又問道:“不是人?”
“是人,是人。”少年此時才回過神來,邊說邊看著少女的臉。
白如皎月,目似深淵,怎么看這雙眼都與這臉不是很般配。
而少女此時也看向少年的眼睛。
僅一瞬少年眼中的光亮便消失了。
少年自己都沒有注意到。
“姑娘,除了你,附近還有什么人嗎?”
“沒有。”少女搖著頭。
少年撓撓發光的頭發,不知道要說些什么。
少女忍不住笑了出來,“你的頭發為什么會發光?”
少女的笑容很好看,少年微紅著臉回道:“不知道。”
“那你的眼睛為什么會發光?”少女接著問。
少年搖了搖頭,“不知道。”
少女似有不悅,“這不知道,那也不知道,那你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這天有多大,地有多寬,還有這座山峰的名字。”少年似乎有了底氣,聲音明顯大了些。
少女指著一旁的山峰,問:“這座山峰叫什么名字?”
“入云峰,我起的。”
少女笑著,“錯,不是入云峰,是入星峰。”
“入星峰?”
“對,我起的。”
“入云峰,我先起的。”
“入星峰,我先起的。”
爭執半天,少年少女對視一笑。
少年思索片刻,“不如一半一半,白天入云峰,夜晚入星峰。”
“白天,夜晚。”少女嘀咕著,“白天是什么時候?”
“白天就是白天,白天,天是亮的,就像我的頭發,夜晚,應該就是現在這個樣子。”少年解釋道。
“說實話,這也是我第一次看到夜晚,以往我早就睡著了。”
“這么說你生活在白天,一到夜晚就睡著了。”
“對,而你生活在夜晚?”
“嗯,但是你只是睡著了,為什么其他夜晚中我沒見到過你,你這么耀眼,為什么今天能看到彼此呢?”少女自語著。
“白天,你沒有看到過睡著的我嗎?”
“沒有,真是想不透。”少年低頭想著。
“看,流星雨。”少年順著少女的手指看去,星空中,一顆顆閃亮的光點,在夜空中劃下一道道痕跡。
少女開心極了,今晚的流星雨是看過的最美的一次。
少年看看流星,又看向少女,呆呆地看著。
“不是讓你看流星雨嗎?看我做什么?”少女歪著頭。
“流星雨沒有你好看。”少年不假思索地說。
少女羞紅著臉,扭過頭,繼續去看流星雨。
“如果我們能一起去看遍白天的山川,流水......多好。”少年想著想著,頭腦中陣陣困意襲來,用手拍拍臉。
少女聞聲轉過頭,“你怎么了?”
“我好像要睡了,你叫什么名字?我叫白日。”少年說完便倒了下去。
朦朧之間,看見少女在自己身旁,小嘴張張閉閉,說著什么,自己卻什么也沒聽到。
一覺醒來,天已亮,周圍只有自己。
白日在周圍仔仔細細地找了大半天,果然還是什么痕跡都沒有。
就這么想著,心中傳來陣陣痛感。
“這就是痛嗎?”少年就坐在這里等著,等到夜晚。
往日他連傷害自己都做不到,現在自己竟然能感受到了痛,那是否意味著也可以傷害到自己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