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雙魚洗過澡，搬過一張椅子坐到了大落地窗前，看著璀璨的夜空和樓外繁華的夜景，陷入了長久的沉思。

　　化星，對于這一異域的人族來說，確屬榮耀，但是這樣的死去，對他自幼修道的道子來說，是倒行逆施，違心之舉。再則，他性子跳脫，甚至有時連修道都可以得過且過，這兩天的經歷抵的上他此前的十余年精彩。誰會想到，在人族已經步入如此繁華的盛世里，也有這么多的齷齪和陰謀，無論是原主陳奎運籌帷幄，還是他的新夫人吉公主機變狠毒，都超出了他的想像。

　　但人族有百種不堪，便有千種感動。

　　至今他還記得那夜中陰女們的一句句‘請大人憐惜’，記得安長的故事，記得王曉的淚水……，這里的人愛的更純真，所以他們才更值得更好。

　　可惜，自己除了道法無一所長，假裝一時還可以，若是時日長久，就算旁人不疑，也定是搞得一塌糊涂，甚至敗壞了原主的名聲。

　　百萬民生，他擔不起啊！

　　“你在看什么？”秦浪嫣擦了擦又濕透的秀發，過來擠出一角，坐到司馬雙魚的身邊。

　　順著他的目光，她也沉默了一會。忽然指著遠處漸漸多起來的車流說道，“這幾天越來越多的陳州人在向城里趕來，都是為了能一睹大人化星時的壯景。他們許多人都會為大人慶，甚至有許多人也準備好了同時化星，為大人伴星而居。……但他們怎么也不會想到，大人會搶占玄宮星位，那時一定非常失望，但他們不會怪罪大人，而是痛恨我，罵我，認為是我這個曾經的秦州夫人誘惑的大人?？墒钦l又知道，這都是大人早就謀劃好的。也許再過幾日，當秦州入陳后，這些百姓又會大肆慶祝，認為大人是陳州之雄，我也是識大體、明大局的秦州夫人。格格，截然相反的認識都是出自同一群人，有趣吧?！?p>　　秦浪嫣只是簡單地展望了一下幾日后的景況，眼中滿是恐懼和絕望。

　　司馬雙魚知道她是在為自己解釋，為自己找個理由。事實上，她除了綁架陳州牧，再也找不出能阻攔陳宵營入秦的辦法了。

　　不但遠處車流增多，就是眼前，也有許多灰色車輛開來。

　　“我是不是很沒用？”秦浪嫣此刻極為軟弱地喃聲道，因為她和司馬雙魚都看到，那些灰色車輛停到了樓下，一大群的陳宵營兵士正跳下車，往這樓下匯聚。

　　顯然，宋坡小看了秦浪嫣的能耐，秦浪嫣也低估了宋坡的能力。

　　就在秦浪嫣覺得徹底沒了希望時，司馬雙魚忽然說道，“你陪我去敲鼓吧。”

　　銀河燦爛，亮若白晝，下夜已至。

　　陳奎呆在空蕩蕩的羅天殿中已經整整一夜。

　　沒有人進來，他也出不去，殿門大開，但是他就是邁不出去。

　　該死的陳祖！將他仍到這里就不見了人影。他暗罵一聲，換了個姿勢躺著。

　　對于陳祖，他僅僅是從藍魔眾道只言片語和當日青府時祁連道人的幾句話中了解一二。知道這道身的原主曾是陳祖的貼身道子。其他便一無所知，誰會想到在子陽宮遇到的老道人竟然就是這華南一域的道祖呢？陳祖去子陽宮做什么？難道是專為自己而去的？不太可能！那個讓華南、昌平兩域死了六個道人的虬蚋紋不過就是幾個難懂的符號，他也識的幾個。但是想要借此悟道，他沒有一絲感覺。這個世界的道確實神奇，能改開換地，玄奧無窮，或惜不能人人習得。

　　也不知道原主和陳祖之間發生了什么變故，才會叛出陳渠，藍魔眾道沒問過，他也不知道。還是想想怎么解釋自己認不出陳祖的事吧，被雷劈傻了？這個解釋陳祖會相信嗎？

　　還有藍魔，她會來救自己嗎？等她到了，自己會不會早就死了？

　　這仙橋不是大道法嗎？為何此前無人懂得，而陳祖只聽了自己的胡亂猜測就會了，這也太他娘的變態了。

　　就在他胡思亂想時，一個女道子走了進來。

　　“咦？師弟，你何時回來了？”

　　女道子臉上有些小雀斑，顯得很年輕，突然發現據說叛出道門的師弟出現在羅天殿內，非常驚訝。尤其是看他身無寸傷的樣子，更顯奇怪，從來沒有聽說有誰叛出道門的，也未聽聞有誰做下這等事情，還不受到懲罰的。

　　這是師姐？陳奎直了直腰，站了起來。

　　“師姐好。”他施了一禮。

　　“格格，怎么出去一次，回來后卻這般乖了。嗯，師弟好?！迸雷用黜X，雖然相貌一般，也有幾分可愛。

　　眨眨眼睛，好奇地道，“你是被誰抓回來的？祁連師叔嗎？”

　　“陳祖請我回來的。”陳奎也沖她眨眨眼睛。

　　“胡說，陳祖有半月未出陳渠了……咦？也不一定啊?！迸雷余暤?。想到陳祖要去哪兒？什么時候走？怎么走的？又不會和她說。她面上微紅，瞪他一眼，說道，“既然回來了，你就先幫我將大殿打掃一番吧?！?p>　　陳奎左右無事，便應下來，和女道子來到側殿，取水盆，抹布，掃帚之類，開始打掃。其實這大殿受道法所制，根本無塵無垢。但是修道至誠，每日還需要道子們親手擦拭，也是功課之一。

　　好久沒做過清潔工作，陳奎干了一會兒，見片塵沒有，便潦草差事，側面打聽陳渠道門情況。

　　不想這個女道子格外認真細致，充耳不聞，大殿里外，便是殿上梁棟，也浮身上去，擦個通透。

　　清掃完畢，女道子道身輕抖，長呼口氣，感覺有些進境。

　　“師弟，你怎么還是這般偷奸?；?，這樣下去，何時才能道法小成，進境真正的道人呢?！迸雷訃@氣，覺得他太不用功。

　　檑師打著哈欠從陳奎道髻中鉆出來，揉眼看看四周，又看到眼前一女道子驚奇地望著他，便精神一振，正色道，“小道姑你好，我是檑師，是他的師父。”

　　“你是精怪？”女道子好奇地問道。她自幼便在陳渠，雖然廣覽群書，但真的精怪卻是頭一次見。仔細端看，發現這檑師竟和陳奎長的一模一樣，嘖嘖稱奇。

　　“你叫檑師？我叫月白。你怎么會是師弟的師父呢，他的師父是王烏師叔啊?！痹掳仔χ馈?p>　　檑師笑道，“那我不知，我只知道他是我徒弟。”

　　月白眼神稍下，對望陳奎，問道，“你還真叛道了啊，這么快就認了新師父？”

　　陳奎無心解釋這檑師的來歷，便問道，“月白師姐，咱們這里到子陽宮有多遠啊？”

　　“哦，子陽宮？那要好遠的?！?p>　　陳奎心下一驚，繼續問道，“嗯，如果是一直用遁法的話呢，大概要幾天能到？”

　　“幾天？”月白翻了個白眼，然后看了看大殿左側的日晷道，“現在是寅時，方位是困井。嗯，我算算，現在走的話，估計只要三年就可以到了。”

　　什么？陳奎徹底絕望了。

　　幸好，月白接下來，又給了他一個希望。

　　“不過，如果你一個半月之后走的話，大概就離子陽宮很近了，大概三五日就到了吧?！痹掳啄笾种割^細算道。

　　陳奎有些發蒙，不知道為什么會這樣？這與他所學所知完全對不上啊。

　　月白眼珠轉了轉，忽地手指作戟，指著陳奎怒色道，“好??！我差點上當了，你是不是還要叛道？我記起了，上次你便是臨近高陽城時跑掉的，這次還是想去子陽宮是吧。我這就找你師父去！”

　　月白怒氣沖沖地跑了，陳奎則滿臉苦色，這倒底是怎么回事？

　　走到那個日晷處，上面是古時的六十四卦卦象，還有一些更復雜的陽刻陰刻，長長的一根指針陰影正對著‘困井’兩字。

　　檑師見月白走了，又打了個哈欠，說了聲‘無趣’便又鉆回去補個覺。

　　“不明白？”陳祖的聲音從他身后傳來。

　　陳奎聞聲身子骨不由地顫了顫，并非是陳奎害怕，而是這道體的本能。

　　“請陳祖開惑?！标惪桓已b假，面對一域之祖，他個連真正道人都算不上的道子，根本無力反抗。

　　“我華南一域有五百余萬畝，地域廣闊，有十三大道門、四十六小道派，凡俗近百萬人口，民有居食，道需神蘊，我為域主，日日憂心不已，近百年來，羅天道法竟無一絲進境，眼看著就到了道崩之時，那日心血來潮，憶起舊時故友，翻起一張皮子，竟勾起了陰魔作祟，你那時撞見我‘吃人’，便是這般的緣由了?！标愖娌]有遮掩，而是大方地承認下來。

　　“百萬人口，確實難為。辛苦陳祖了?！闭f起這個，陳奎反倒對陳祖有了同情。他做為陳州牧時，底下同樣百萬百姓，一樣的殫精竭慮，日夜難眠。

　　陳祖淡淡一笑，顯然并不認為他會感同身受。他人只見到他高高在上，認為他只需一心修道就可，卻不知這一域之地，天有時陰，地有時動，水脈不通，火脈蠢蠢，林木不茂，土地不服，金屬淡寡，都會影響凡俗生產，道人修悟。調陰陽，理風土，哪一樣不需要他耗盡道力，苦苦支撐。只不過他既然要做這域主道祖，借風順水，參修大道，有此辛苦，便也是‘活該’二字。

　　天道公正。

　　陳奎其實不知陳祖‘吃人’之事，對陳祖害怕，只是那時的恐懼已深入骨髓。

　　陳祖見他表情并無異常，心里更多了一分猜測。

　　“隨我走走?！标愖娴?。

　　陳祖在前，陳奎在后落了半步。

　　兩人走出羅天殿，往外行去。陳奎這才發現陳渠道門一樣的殿宇森重，入目處盡是道門殿堂，走廊平臺。只走了一小段，他就已經不辯東西，有些頭暈。

　　陳祖也沒有多說話，就像游園一般。

　　迎面行來的月白和王烏道人見了，連忙躬身避讓，然后隨行。月白此時也明白了，這師弟確實是陳祖‘請’回來的。有陳祖在，她自然不相信師弟能再逃走。

　　天漸漸見白，清晨的空氣中都凝了一股子怡神的爽氣。

　　就在陳奎心里糾結要不要開口說話時，他們來到了一處極寬敞的平臺之上。那平臺地面刻了許多的陰紋與陽刻。平臺中間一根長長的標桿筆直地刺入天空，竟然不見其頂高。

　　“現在已出了‘困井’，到了‘大過’?！标愖嬲f道。

　　陳奎聽不明白，忙作俯耳狀。

　　“你欲去子陽宮，便要在坎日‘師升’之時從落渠井離去最近?！标愖媸种溉A南一角，讓他看去。

　　王烏是個中年道人，本是道子之師，現在那逆徒就在眼前，陳祖不罰還親身指他離道之門，頓時惶恐不安，深楫道，“陳祖，王烏教徒無方，愿意領罰?！?p>　　陳祖呵呵一笑，道，“王烏，你之過，我此前已經罰過了，他的過，我也罰過了?，F在，他已入他門，你就不要再計較了?！?p>　　王烏和月白俱是一愕，這才知道此道子已經受過懲罰。

　　“他、他入了他門？”王烏顫聲問道。

　　陳奎見王烏道人目露怒火，也知道此道人便是原主師父，心中雖是不愿，但仍是深拜?！暗茏与m然另入他門，但王烏教導時刻在心，還請原諒弟子往日之過。”

　　王烏道人剛要罵他兩句，就聽陳祖在他耳邊輕語，立時向陳祖一拜，回身而去。

　　月白見王烏師叔離開，她也要跟著離開。卻聽陳奎道，“月白師姐，師弟有許多不解，還望師姐指教一二?！?p>　　月白看看他，又看看陳祖未出聲，她也聰慧的，便留了下來。

　　陳祖點頭，左手拉過陳奎，右手提著月白，縱身而起，直向那刺入天空的標桿上面。

　　這晷標竟有數里之長，不多時腳下已是危危懸懸之地，白云飄蕩如浮羽，望下一看，整個陳渠道門全貌盡收眼底！

　　陳奎在陳州曾親自參與過數十棟高樓設計，花樣百出，各俱特色的建筑也見過不少。但是此時的他還是發出咝咝之聲。

　　整座陳渠道門殿宇數十，屋舍過百，次弟有序，依奇峰，林茂蔥郁，懸瀑布，幾疑玄河，種種仙光勝景，卻是完全附建在一座巨大的日晷之上！

　　這日晷有雄山之壯，懸空而自轉，巡航在云海之中。

　　不識陳渠真面目，只緣身在云海中。

　　“此晷名南月晷，是華南域的域寶。每兩月可沿華南域順地勢巡航一周，吸取地勢，巡察天時，安撫凡俗，妙不可言，非道祖不可用。”

　　陳祖簡單介紹幾句，已令陳奎感概萬分，立時明白了為什么他會離子陽宮忽遠忽近。假以設之，這南月晷若能發光發亮，這就是另一顆太陽啊。

　　月白雖然不明白陳祖為何要說這些他們早就知道的事情，但上次來這里，還是師父帶的，如這般陳祖把手還是另有一番情趣，聯想到自己是借了師弟的光，還是非常感謝。她張目望過去，卻見師弟一幅初見驚詫的模樣，不僅有些疑問涌上心頭。

　　陳奎覺得自己就像被放了線的風箏一樣，只靠著一根晷標與大地相連，也不對，這南月晷本身也懸離大地好遠。這樣一想，自己就好像是在乘坐能飛天的機械，怪異絕倫的感覺再度涌現。

　　眼前一花，三人已經回到晷標之下。

　　一道人見三人站住，立即走上前與陳祖道，“陳祖，子陽君求見！”

　　他聲音不大，但聽到陳奎耳中卻是如降甘霖。子陽君能這么快就趕來，那藍魔呢？她會不會跟來了？

　　“哦？”陳祖微愕，笑道，“他來的到是快。請他去羅天殿稍等?！?p>　　道人聽命離去。

　　陳祖看了看陳奎，微笑道，“你不用想了，子陽君只是一人前來。”

　　陳奎頓時黑了臉，他面子再大，也不足以讓子陽君親來救他。想必子陽君前來定是為了仙橋之事。

　　陳祖與月白道，“你與他隨便走走，說些話?！?p>　　陳祖離開后，月白乍舌道，“陳祖如何懲戒的你？為何你看起來完好無缺？”

　　陳奎苦笑道，“說起來師姐可能不信，但是我確定受了好重的傷，現在腦子都壞了，完全記不得此前在陳渠道門里的事了。說實話，我其實根本不記得師姐了。”

　　月白大訝，喃喃道，“難怪陳祖會讓我陪你說話，忘記過去一定非?？膳??！?p>　　陳奎點點頭，一幅確是如此的模樣。

　　“好吧，你都想知道什么？我知無不言?！痹掳姿实卣f道。

　　“嗯，我想知道，我以前是個什么樣的人？還有，和誰比較親近？有沒有喜歡的人？”提到這個，陳奎一點也沒有不好意思，反倒是月白有些嬌羞。

　　“你啊，機敏有余，悟性不錯，但是就是不太專注……”

　　陳奎點點頭，就像是喜歡偷懶，不太愛上學的聰明孩子。

　　“親近的話，你與安常、虎僮總在一起，喜歡的話？……格格，你好像對敏娘娘喜歡多一點……”月白果然沒有說謊，真的是有一說一，沒有半點摻假。

　　聽到虎僮的時候，陳奎有些恍惚，以為自己聽錯了。他在這個異域也有個‘兒子’嗎？

　　至于敏娘娘之類的，他其實并不放在心上，過往總總，皆煙云散了。

　　“月白你呢？我喜歡過你嗎？”陳奎有意地逗她道。

　　“我？你可不敢，小時候你偷看我洗澡，被我從晷井這兒扔了下去，過了三個月才被王烏師叔找回來，從那時候起，你就離得我遠遠的……”月白笑著說道。

　　“??？還有這事兒？我完全忘記了?！标惪哺ζ饋怼?p>　　“格格，你還真信??！”月白翻個白眼給他。

　　陳奎和月白在陳渠道門里閑逛起來，不時遇到些道人和道子，月白一一指給他看，此道人是誰，那道子是誰。慢慢走回羅天殿，剛進了殿里，就看到大殿正中，子陽君正施道法，建起了一座連接子陽宮的仙橋。子陽宮中，光陽殿內。只見金沙、檀師、黃天師等眾人中，藍魔一臉決然，正跨上橋來，轉眼間就到了羅天殿中。

　　“多謝子陽君?！彼{魔腳踏實地，先拜謝了子陽君，又朝主位的陳祖深施一禮。

　　“燭宮藍魔，見過陳祖。”

　　陳祖點頭，說道，“昌平域燭宮道門，燭火萬世不滅，虬蚋紋不傳道藏，俱是名揚萬域，藍魔道友，此前與我陳渠有所誤會，雙方各有損傷，皆事出有因。我已派我弟子項揚前去燭宮請過。今日你遠來是客，不必過于拘謹。”

　　“多謝陳祖。陳祖，我今日冒昧前來，實是為了我道侶而來。”藍魔大方地一指剛邁進大殿中的陳奎說道。

　　陳奎呆若木雞，不敢相信藍魔的話。月白同樣瞳孔大張，呆頭呆腦，怎么？師弟逃出去不過二十余天，不但腦子壞了，另入他門，竟然連道侶都找到了？

　　道人雖不像凡俗那樣有嫁娶之俗，雙修也屬正常，但是對‘道侶’一說卻是格外謹慎。

　　一進來就聽到這樣的消息，陳奎有些傻眼，但他一看藍魔語氣堅定的樣子，竟然莫名有些心動。

　　子陽君哈哈笑道，“之前在子陽宮時，我等見陳祖化橋帶走了……這位道子，還以為陳祖要厲懲他，藍魔也是心焦如焚，坐立不安。因此，我才攜我丹壺追來，陳祖，你就不要小氣了，做個好事，成人之美可好?！?p>　　陳祖一臉無奈，指著子陽君道，“你這小子，丹壺系高陽城至寶，不可輕動，你倒好，只為了這件小事便驅寶而來，也不怕高陽今歲減產，真是胡鬧！也不知我這道祖之位交與你手是福是禍?！?p>　　聞聽此言，殿中各人俱是心中微動，以前都是暗下里傳言，子陽君將接華南道祖之位，今天還是兩人當面有這般說法。

　　子陽君嘿然一笑，不以為意。

　　藍魔早知子陽君所掌的丹陽壺乃是一城異寶，也只有這等關乎地風土的寶物方才可能追上陳祖。至于仙橋，對于無限接近道祖的子陽君，學來也不算難。便是她看了一遍，也似有所悟。

　　藍魔說道，“情之所系，道有不安，讓子陽道主笑話了。日后但有所請，必有回報?！贝嗽捯怀觯匀皇菍⒁蛴山由希闶浅辛俗雨柧拇笕饲?。

　　子陽君微微一笑，心下暗喜，能跨萬里來華南，這藍魔非比尋常，結個善緣，總好過結仇。

　　陳祖招手，喚陳奎過去。

　　“藍魔可是你道侶？”只此一問。

　　陳奎一瞬間百轉千盤，與藍魔對望一眼，答道，“是！弟子愿與她結為道侶?！?p>　　藍魔難得羞笑一抹，子陽君頻頻頜首，月白則有些悵然。

　　陳祖淡然一笑，道，“既然如此，則日不如撞日，便在今日與你二人辦了這喜宴可好？”

　　這也太快了吧！陳奎壓下心中不安，轉頭望向藍魔。

　　藍魔也是輕皺眉頭，面視陳祖道，“陳祖，雖然我二人……”

　　話尚未說完，卻見陳祖已然遁形不見。

　　她與陳奎面面相覷，不明就里。

　　唯子陽君面色凝重下來，仿佛預見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月白走上來道，“陳祖命，請子陽君、藍魔兩位至換斗殿休息?！?p>　　子陽君苦笑道，“以前都是叫我去洞見殿，今天卻去了換斗殿，也好。”

　　藍魔一指陳奎，說道，“他可以和我一起嗎？”

　　月白搖頭道，“陳祖說他還有事，過后可與你相會?！?p>　　藍魔深看一眼陳奎，與子陽君離去。

　　陳奎走近月白，問道，“陳祖還有何事交待與我？”

　　月白見藍魔出了羅天殿，才打了陳奎一下，笑道，“你可真厲害，才出去多久，竟然找了個那么厲害的女道人做道侶，剛剛怎么不說？”

　　陳奎苦笑道，“其實我也不知道她愿做我的道侶的，我就是被她……”

　　月白不信，輕哼道，“不愿說就算了，對了，陳祖剛才說，讓我領你去見見安常。”

　　“安常怎么了？”陳奎記得這個名字，她剛才提過，這是原主的舊友之一。

　　“看來你還真是全忘記了?！痹掳捉K是信了。

　　然后有些古怪地道，“我也說不清，讓他自己去和你說吧?！?p>　　陳奎隨她來到尾水殿，卻見殿中立有一血肉堆砌，難見形貌的人形，四周分設陰燭、符箓、蓮花、金泥等物，分別牽引出火紅、螢白、青蘊、金土四色道光與人形相連，就好似在滋養他一般。乍一看，竟有幾分恐怖之氣。

　　那人形聽得人來，頭部震動，發出歡喜聲音。

　　“是……，是你來了嗎？”聲音先是含糊，接著便清晰起來。

　　陳奎身體劇顫，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月白可能沒有聽清，在他耳中卻聽得異常清晰，這人形分明叫出了他的名字“陳奎”！

　　這絕不可能！

　　陳奎心神蕩漾，猛地回身問道，“月白，你可記得我叫什么名字？”

　　月白一愣，嬌笑道，“你還真可笑，你不就叫……”

　　剎那間，月白卻叫不出他的名字了。心中明明記得分明，卻怎么也叫不出來，登時傻傻地呆立住了。

　　陳奎早有預感，雖然心生恐懼，卻仍是咬牙說道，“我叫陳奎，對嗎？”

　　月白頓時恍然大悟一般，長舒口氣，“可不是嘛，陳奎，你嚇人一跳，我還真以為我腦子壞了?！?p>　　陳奎后背汗淋淋，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