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二天早晨，楊小乙從帳篷內(nèi)走出來，完顏玉漱和獨(dú)孤愁發(fā)現(xiàn)他沉著一張臉，頂著兩個黑眼圈。

　　他怕是一晚上睡。

　　獨(dú)孤愁心想，昨天的事情，還是對他造成了不小的刺激。

　　表面上裝作不在意，可怎么可能真的不在意。

　　他畢竟才十七歲，正是一個人心思敏感，傷春悲秋的時候。

　　“殿下，你……”

　　獨(dú)孤愁還想安慰兩句，卻見楊小乙長嘆一聲，沖著前方道：“我明白了。”

　　楊小乙轉(zhuǎn)過身來，看著二人道：“美食一道，也要一步一個腳印，貪多嚼不爛，從前的我可能有些好高騖遠(yuǎn)。”

　　“從今天開始，我要一道菜一道菜練習(xí)，就先從烤肉開始！”

　　他將雙手插在腰上，整個人意氣風(fēng)發(fā)，那還有半點(diǎn)消沉的模樣。

　　獨(dú)孤愁也不知道說什么才好，只能在心底暗暗感慨，殿下的心態(tài)真好。

　　“殿下決定怎么開始？”完顏玉漱在一旁問道。

　　“我昨天一宿沒睡，已經(jīng)制定好了詳細(xì)的計劃。”

　　這時二人才明白，那兩個黑眼圈究竟從何而來。

　　二人只得感慨：殿下的干勁兒真大。

　　“再往前走是什么地方？”楊小乙看著前方道。

　　“啟稟殿下，前方十五里外，有座黃泥鎮(zhèn)，離了黃泥鎮(zhèn)，就不是幽州界了。”身邊一名武士道。

　　楊小乙道：“我們就去黃泥鎮(zhèn)。”

　　上午的時候，車隊進(jìn)入了黃泥鎮(zhèn)。平靜的小鎮(zhèn)，瞬間變得熱鬧起來。

　　當(dāng)?shù)厝藢④囮爣謚醒耄悶嫻卮蛄恐@幫人。

　　“那是一輛四個輪子的馬車，我爺爺小時候據(jù)說見過一次。”

　　“真是太神奇了。”

　　“他們是什么人吶？”

　　“看車上的哨旗，應(yīng)該是楊家的人。”

　　“楊家，哪個楊家？”

　　“幽州還有哪個楊家，鎮(zhèn)北王府的楊家唄。”

　　“天，他們怎么會來這里？”

　　“莫非是要征徭役！”

　　“天。”

　　一群人議論紛紛，黃泥鎮(zhèn)的鎮(zhèn)長黃大春，被人攙扶著走出來。

　　“咳咳，我是本地鎮(zhèn)長，諸位貴人……”

　　卻見一群人自顧自忙碌起來，將馬車上的東西卸了下來，就在鎮(zhèn)外搭起帳篷。

　　黃大春一頭霧水，好奇地盯著這一幕，在一旁也插不上嘴。

　　不僅當(dāng)?shù)厝瞬幻靼祝?dú)孤愁和完顏玉漱也完全不清楚楊小乙準(zhǔn)備做什么。

　　最后，是完顏玉漱耐不住心中的好奇，走到楊小乙身邊。

　　楊小乙雙手叉著腰，滿臉興奮，似乎在做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殿下，我們接下來做什么？”

　　“我已經(jīng)計劃好了。”楊小乙道：“獨(dú)孤愁帶人去打獵，你帶著人收拾食材，我們就在這里烤肉，送給當(dāng)?shù)氐逆?zhèn)民。”

　　“送？”

　　完顏玉漱吃了一驚，這似乎是一件好事，但想到楊小乙的廚藝，恐怕未必是好事。

　　“這里有足夠的村民，能夠獲得足夠多的數(shù)據(jù)，這樣下去，廚藝想不提升都難。”楊小乙道。

　　黃大春已經(jīng)年逾古稀，胡子和頭發(fā)都白了。

　　現(xiàn)在一伙人聚在一起，正緊急商議著。如果楊家要錢的話，鎮(zhèn)里已經(jīng)沒錢了。如果他們是要人，一家倒是可以擠出一個壯丁，只不過接下來的春耕，肯定要被耽擱。

　　“鎮(zhèn)長，我已經(jīng)打聽清楚了，這次來的人，是幽州的王子殿下。”

　　“殿下怎么會跑到我們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他們是要人還是要錢？”

　　“好像都不要，殿下在鎮(zhèn)外搭起帳篷，說要免費(fèi)把烤肉送給大家吃。”

　　“咦，還有這種事？”

　　黃大春本就想不明白，現(xiàn)在是更不明白了。

　　他被人攙扶著來到鎮(zhèn)外，看到他們已經(jīng)升起火，一個白衣年輕人站在燒烤架前，忙得熱火朝天。

　　“那位是殿下？”

　　“好像就是那個年輕人？”

　　“殿下怎么會烤肉！”

　　“參見殿下。”

　　黃大春高呼一聲，噗通跪倒在地。周圍人想不明白，幾乎是下意識隨著黃大春下跪。

　　最后只剩下幾個人，看到周圍人都跪了，也趕緊彎下了膝蓋。

　　周圍人無論男女老幼，呼啦啦跪倒一片，將楊小乙圍在當(dāng)中。

　　“起來吧，都起來吧。”

　　楊小乙面帶微笑道：“我們這是免費(fèi)送肉給大家吃，當(dāng)然，你們要是打到獵物，也可以賣給我們。”

　　看到這樣純真的笑容，大家的心情不由自主地好了起來。黃大春緊張的心情，也松弛了許多。

　　“殿下真是好人吶。”

　　黃大春被人攙扶著站起來，擦了擦眼里的淚水：“老朽一輩子做農(nóng)夫，今天終于見到了天人。”

　　“不用激動。”

　　楊小乙拿起一串剛烤好的肉串，道：“快嘗嘗，看味道怎么樣。”

　　完顏玉漱站在一旁，心想，是吶，還是不要激動得太早。

　　黃大春瞬時激動起來，顫顫巍巍地伸出手：

　　“老朽有這個福氣嘛。”

　　他伸手剛要接，忽然想起什么，趕緊收回來，在衣服上擦了擦。

　　“本來該凈手焚香，沐浴更衣的，老朽失禮了，失禮了。”

　　他接過肉串，沖著周圍人道：“大家看清楚了沒有，這是王子殿下親自烤的肉。老黃肯定是祖墳冒青煙了，能有這樣的福氣。”

　　完顏玉漱以手掩面，已經(jīng)不好意思看下去。

　　不過她也明白，這也算正常情況。

　　在草原上，自己的老師出現(xiàn)時，真如同神仙一般，某種程度上，他也確實(shí)是老神仙。

　　就連自己，不也被族人當(dāng)做天女嘛。

　　當(dāng)?shù)氐逆?zhèn)民睜大眼睛看著黃大春，眼神里充滿羨慕。

　　在大家的注視中，黃大春慢慢將肉放到口中，忽然，他臉上的表情凝固住。

　　完顏玉漱也看著他，期待他會有什么反應(yīng)。

　　黃大春又嚼了兩下，半晌，慢慢抬起頭道：“殿下，是不是幽州就流行這種味道？”

　　“嗯？”完顏玉漱睜大眼睛。

　　“呵呵，老黃一輩子沒有離開黃泥鎮(zhèn)，不知道外面流行什么。這種味道剛開始吃，還是蠻新鮮的，蠻新鮮的。老黃再吃一口，可能就適應(yīng)了。”

　　黃大春咬了一口，然后又立刻吐了出來。

　　他尷尬地擦擦嘴角：“實(shí)在太奇特了，老黃無福消受，無福消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