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宅在城東的一個長長的巷子里,門前一條小河,僅有一層淺淺的冰雪。
連續幾日,幾人一直奔波于案情,還未見過高娘子。
進入高宅,幾人受到熱情款待。劉家二老和高娘子煮茶、燒炭,拿出干果、茶點招待他們。
薛書記將洪三、娘娘廟、高大郎和何大娘的事情告訴高娘子。
薛書記提到何大娘所說的高宇卿和高管事時,高娘子情緒激動,說道,“不可能!阿父不可能這么做,我家郎君做正紅配方時還專門詢問阿父,建議兩家合作,售賣正紅布匹。”
雖然高娘子生母難產去世,后母對高娘子也不冷不淡,除了必要的接觸,兩人并不親近。高宇卿對高娘子卻關愛有加。據高娘子說,阿父覺得她做事有章法,頗為大膽,與阿父年輕時相像,有時也讓她參與家族事務。
眾人聽到此事,也不禁懷疑何大娘所說是否可靠。
如果按照何大娘所說,高宇卿對此事知情,甚至可能直接策劃了正紅染色配方的掠奪。高娘子卻直接否定了這種可能性。難道這只是高迎謙一個管事做出了此事么?
不太可能!
事發當日,學徒莫大郎正在巷子外的街市上牽著劉家八歲的孩童玩耍,只有劉騫在家。不知為何,劉騫卻去了娘娘廟。
高娘子猜測,有人挾持了莫大郎和劉大郎,引得劉騫前往娘娘廟,與洪三、羅四類似。
不同的是,劉騫去娘娘廟的時間比洪三兩人要早一個多時辰。午時初,高娘子已經回到家,看到三人都不在。此時,洪三和羅四卻剛剛收到小乞兒傳遞的信息。
在中間的這段時間內,兇手可能以劉家孩童和莫大郎為人質,威脅劉騫寫出染色配方和流程。拿到配方后,直接將劉家孩童、莫大郎殺死,將劉騫栽贓給后到的洪三、羅四。
兇手可能受高管事指派,或者就是高管事,見莫大郎脖頸處的楠木牌,直接拽了下來,據為己有。
至于那染色配方如何傳到東川,如何被錢氏布莊用來染布,就無從得知了。
離開劉家時,劉騫父母還不停道謝,這讓眾人心里有些不自在。
幾人決定,與高宇卿談談,高管事的死是另一個線索,或許有其他發現。
蒼白的太陽懶洋洋的掛在天空,接近午時,街坊已有行人經過。
高家素布高掛,吊唁之人往來不絕。幾人坐在旁院,時而傳來高僧誦經聲。
高宇卿匆匆來旁院見眾人,臉色黑黃,神情落寞,唯一的兒子去世,顯然對他打擊極大。
高宇卿聽到何大娘之事,忽的站立起來,問道,“薛書記此話當真?”
看到薛書記點頭,高宇卿隨即吩咐奴仆把東跨院的女婢小翠關押起來。
盞茶時間,那奴仆慌忙回報,小翠失蹤了,不在東跨院。
“什么?小翠失蹤了?”高宇卿不禁喊了出來。
柳其堅幾人也意識到,這小翠和高管事,恐怕與此事脫不了干系。
高家人又搜了一遍宅子,人還是沒找到,不得不挨個詢問。最終,一個與小翠年齡相仿女婢口中得知,小翠從今年春天開始頻繁往返于城東北的三泉湖。陽春二月時,小翠每次外出回來時鞋上沾滿柳絮。這蒙陽城內,只有三泉湖畔有一大片柳樹。
三泉湖由北面山脈流下的三條泉水匯聚而成,是蒙陽城少有的湖泊,臨湖房舍寸土寸金,大都是大商戶、致仕官員修建別院,眾人不可能挨家挨戶搜索。
柳其堅另辟蹊徑,讓高宇卿召集土地和房舍買賣的中人,向他們詢問近兩年三泉湖院落的買賣情況。
最終,眾人鎖定了兩個院落。
第一個院落無人回應。第二個院落前,勉勤敲門后,有人開門,幾人一看,正是那女婢小翠。
小翠畢竟才十六七歲,經不起盤問,未等薛書記報到縣衙,小翠就全招了。
原來,劉騫案的策劃者正是剛剛死去的高管事。因為他自小跟隨高宇卿,頗受高宇卿信任,劉騫研制正紅配方也沒有瞞著他。高迎謙不滿足于做一個管事,本想奪取這個配方后遠走他鄉,另起爐灶。
可不巧的是,此事被一個頗有權勢的大人物偶然間得知,高迎謙不得不硬著頭皮奪取染色方子,轉身拱手送人。
那位大人物倒也沒有翻臉不認人,至少給了高迎謙五分分紅,雖說份額不多,每月也有上千貫銀錢。
這些都是小翠了解到的,至于那大人物是何方神圣,高迎謙如何奪得方子,她也不清楚。高迎謙是個謹慎之人,除了有些好色,嘴把得很嚴。
更意想不到的是,小翠還說道,自從何大娘去年進入高宅后,高迎謙就查清了何大娘的底細,囑咐小翠處處提防何大娘。眼看著何大娘給高大郎下藥,也讓高迎謙看到了高氏落敗的希望。
一方面,他聯系大人物,為打壓高宇卿不斷向其索要財物,另一方面也幻想著高大郎、高小娘子等人發狂,好坐收漁利。不知不覺中,內心膨脹,色心大起,高迎謙開始調戲大娘子,正好被殷大娘瞧見。可高迎謙沒有想到,自己也是何大娘的目標,也因此送命。
高宇卿也算是個儒商,聽到此事也不禁罵道,“養不熟的白眼狼,高迎謙自八歲就跟在我身邊跑腿,居然有如此狼心狗肺!”
可惜的是,高宇卿的咒罵只是事后諸葛,于事無補。
柳其堅提出建議,那病貓孫四郎或許知道一些事情,無論是劉騫在娘娘廟被害,還是昨夜摸進驛舍,可能都有病貓參與。
高宇卿也不顧家中喪事,更希望找出幕后真兇,為兒子報仇,隨幾人一同往病貓住處去了。
幾人正步行穿梭于街坊之中,卻無意中得知一事,金縣令以前幾日縣衙中的土地文書被焚燒為由,發告示,準備重新登記田地,近兩年的土地買賣就不作數,須重新登記。眾人回想起縣衙走水那晚,聞到了一絲陰謀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