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顧神醫(yī)(yī)解謎
邊桐想起這么多事情,心里說不清是什么滋味。縣令去了,瞧見夫人那痛苦欲絕的樣子,她是真的傷心。坐在車前的盧總管深深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世事難料呀。”邊桐隱約聽到了,知道他是說夫人的事,就打岔道:“總管大人,看到顧神醫(yī)(yī)了嗎?
“還沒有。”盧總管匆忙答道
馬車漸漸離開喧鬧的人群,走進一條狹窄的小巷子。在出巷口的拐角,一個須發(fā)(fā)花白的老人對著一本蟲蛀的手抄書發(fā)(fā)呆,盧總管瞥見書名是《黃帝內(nèi)經(jīng)(jīng)》。
“顧神醫(yī)(yī)。”他脫口而出。
沒想到這么快就遇見了神醫(yī)(yī),盧總管趕忙下車,深深施禮。正想說明來意,不料顧神醫(yī)(yī)收拾書本,要離開。
“神醫(yī)(yī)往哪里去?可否容盧某相送一程?”
“去來處,無需送。”神醫(yī)(yī)看都沒看他一眼,這樣回答。
“庸人不才,書房藏有《黃帝內(nèi)經(jīng)(jīng)》,神醫(yī)(yī)可愿觀看?”
“有所求,必有所失。我十歲時已背熟此書,故意使蟲蛀之,以察記憶之功。何勞他人之書?”說完,徑直往左邊的大路走去。
車里的邊桐聽到他們之乎者也的對話,心里著急。看著神醫(yī)(yī)的背影,她大喊一聲:“神醫(yī)(yī),請留步。”邊桐下了馬車,緊走幾步,追上神醫(yī)(yī)。盧總管在一旁遠遠看著,不知道她跟神醫(yī)(yī)說了些什么,神醫(yī)(yī)焦急地直搖頭,不一會兒,竟跟著邊桐上了馬車。看著邊桐微微的笑意和神醫(yī)(yī)尷尬的表情,盧總管忍不住偷偷問邊桐說了什么,邊桐說:“我說他如果不去驗縣令的病,我就嫁給聚在他。”盧總管呵呵笑了,好一個聰明的女子。
不大一會兒,馬車就到了縣衙門口。來吊唁的人還是很多。盧總管瞥見門前的槐樹下停著夫人剛才坐過的馬車和一頂素色轎子。三人齊向靈堂走去,邊桐眼睛早就紅了,顧神醫(yī)(yī)背著他的舊書,泰然跟在后面。神醫(yī)(yī)就這脾氣,一旦答應去給病人診治,他總是心平氣和。劉育霸在吊唁的男客堆里坐著,神情傷感,看到邊桐,他點點頭。他的父親劉老詹也在一旁,門口的那頂轎子就是他的。盧總管過去打了個招呼,劉老詹嘆息說縣令如此好人,竟無故早喪,實在可惜。總管謝了禮,向縣令房間走去。縣令兒子小襄戴起了孝,和母親徐思思在房間里哭作一團,小桃勸慰著。徐思思狠狠看了邊桐一眼,又低下頭去。邊桐在旁邊的木桌上拿了塊白布,打算系在發(fā)(fā)髻上,不料被徐思思一把奪過。她往地上唾了一口,說道:“他受不起。”邊桐感到無比委屈,縣令不在了,再也沒人護著她。想到此,她嗚嗚哭起來,被盧總管帶到一旁。
顧神醫(yī)(yī)一直在床前看縣令的面容,他捻著胡須,瞇著眼睛,像在遐想什么。盧總管站在一旁,看著神醫(yī)(yī)。“身上有傷口嗎?”神醫(yī)(yī)問。“這里。”總管趕忙解開縣令腰帶,指著肚臍處讓神醫(yī)(yī)看。邊桐和徐思思也隱約見了,心疼得哭聲更大了。
神醫(yī)(yī)要蠟燭,盧總管點燃了遞過去。眾人都以為他要照明,誰知他卻傾斜了蠟燭,往縣令的肚臍處滴蠟淚。徐思思大叫一聲,要把神醫(yī)(yī)推開,被總管制止。
蠟淚凝結(jié)在患處,先前淤青模糊的一片紅腫變成球狀的疙瘩。總管看到疙瘩上似乎有藍藍的粉屑,心里蟲咬一般疼。神醫(yī)(yī)熄了蠟燭,對總管說:“中毒。”
“什么毒?”
“本縣一百里外有座無名小山,山上有片奇怪的藍石。這種石頭本來毒性并不大,但如果和鹽一起食用,毒性就會增大。這種毒一般聚在臍處,久了可致人性命。”
“鹽?”邊桐和徐思思齊聲喊道。
“你這個賤人,說什么男人是一碗湯,女人是一把鹽。好了,縣令他死了,你的鹽放光了嗎?”徐思思抓住邊桐的頭發(fā)(fā),咬牙切齒地罵。
邊桐一把推開了徐思思,說不清是委屈,還是憤怒,她只看了徐思思一眼,什么也沒說,就跑出了房間。跑到門口時,被門檻絆了一下,這時有個男人過來扶他,是劉育霸。邊桐甩開袖子,自己站起來,說了聲滾開,就頭也不回地向馬車走去。
“姑娘,等等。”
“神醫(yī)(yī)?是你?”邊桐吃驚地說,古板、嚴肅的顧神醫(yī)(yī)竟然叫住她。
兩人一起上了馬車,那馬很馴服地穿過鬧市,朝巧姝樓的方向駛?cè)ァ?p> 顧神醫(yī)(yī)把一包東西遞給邊桐,說是盧總管讓轉(zhuǎn)交的。
邊桐打開,原來是一把鹽。她頓時哭成了淚人,覺得自己的冤屈無處訴說。連盧總管也相信是她毒死了縣令嗎?都怪自己說了什么“男人是一碗湯,女人是一把鹽”的歪論。其實,她是從縣令吃飯的口味得出這個調(diào)侃性的理論的。縣衙里的人都知道,縣令大人口味額重,每次吃飯都要在自己的飯食里再放點鹽,他總覺得家里的菜太淡了。他吃飯的房間里就備著一小罐鹽,以便隨時加放。邊桐有次故意把一大把鹽放在他的湯碗里,他喝了口就吐了,說太咸。邊桐為此還嘲笑了他一番。正巧那天徐思思來鬧,邊桐就借此題發(fā)(fā)揮成“男人是一碗湯,女人是一把鹽”的理論來對付她。
邊桐哭濕了雙袖,拿著那把鹽跟神醫(yī)(yī)說:我從沒存過害他的心。”
“我知道,但縣令不會自己往自己飯食里放毒。那種藍石的粉屑跟鹽很相似,混在一起誰都辨不出。定是跟縣令熟識的人干的。”神醫(yī)(yī)邊說邊思索。
邊桐也在哀痛中思索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