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問水看著張志的眼睛,真摯的笑了笑。
一切都在不言中了。
遲問水推著朱恒一身下的擔(dān)(dān)架車,將朱恒一安置在一間病房中。
病房里倒是沒有什么人,朱恒一是里面為數(shù)(shù)不多的幾位傷員。
“又來人了啊,這次來的是誰呢?”
“肯定是咱們營里面的新兵蛋子,這段時間他們受傷的還少么?哈哈哈哈......”
張志剛推開病房門,耳邊便傳來了房內(nèi)(nèi)高談闊論的聲音。
只見那些傷員有的半邊腦袋上綁著繃帶,也有些缺胳膊斷腿的。但無一例外,看著他們的樣子,估計都是已經(jīng)(jīng)在暗星中呆上許久的老兵了。
他們的傷勢都還挺重的,但卻沒有人再怨天尤人,反而都是在臉上帶著笑容的。
看見遲問水他們的時候,這些老兵也是停住了高談闊論與爽朗的笑聲,靜靜的看著來人。
他們好像認(rèn)(rèn)識遲問水...
在哪里見過呢?
他們想了想...面前這個年輕人,似乎...好像有點像前段時間,江城戰(zhàn)(zhàn)場拖著黑潮跑的人啊!
是這小子沒錯了!
有雙腿無恙的老兵兩眼放光,大步走到遲問水跟前,用只剩下一只的手,拍了拍遲問水的肩頭。
“是江城那小子不錯了!”
“好小子,我們都認(rèn)(rèn)識你嘞!”
那名老兵熱情地說,一點也沒有因為是第一次見到遲問水而感到尷尬,反而是有一種相見恨晚的感覺。
“哈哈哈...”遲問水撓了撓頭,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轉(zhuǎn)(zhuǎn)而又問道:“我這么有名的么?剛才外面的護(hù)士姐姐也認(rèn)(rèn)識我來著......”
“那可不,江城戰(zhàn)(zhàn)場拖著黑潮跑的人,能不認(rèn)(rèn)識嘛,我頭都爛了一半了,都還能記得你!”那名半邊腦袋上綁著繃帶的老兵,用手拍了拍自己裸露在空氣中的半邊腦袋,理所當(dāng)(dāng)然的說。
他拍腦袋的時候,遲問水真的有些害怕他的傷勢。
不過那老兵的樣子確實也有些滑稽。
遲問水不禁笑出了聲,說:“你們受了傷都這么歡樂的嗎?心態(tài)(tài)真好。”
那名只剩一只手的老兵笑了笑,理所當(dāng)(dāng)然的說:“那可不,人都還活著,整那么多傷心干嘛。”
他頓了頓,繼續(xù)(xù)說:“缺胳膊斷腿又不叫事,我們這種人沒死就很幸運了。”
不過這時,他也發(fā)(fā)現(xiàn)(xiàn)了遲問水身后拖著的擔(dān)(dān)架車,瞇起了眼睛,疑惑的問:“不過小兄弟,你這是...”
“噢,這是我弟弟,受傷了...”遲問水笑了笑,裝作輕描淡寫的說道:“傷的還挺重的...不過你們也說了嘛,沒死就已經(jīng)(jīng)很幸運了。”
“是啊是啊,沒死就好,以后都會好起來的。”
“哈哈哈也是......”遲問水順著說下去,“我這弟弟以后是沒辦法上戰(zhàn)(zhàn)場了,不過...以后過過平平淡淡的普通人的生活也不錯。”
聽到遲問水這句話,在場的老兵們?nèi)莢諞凰查g停滯了上一秒的情緒,相繼瞪大眼睛,張口似乎是想要說些什么。
但是半天都沒有憋出來一句話。
還是那個半邊腦袋上綁著繃帶的老兵憋不住了,率先打破沉默,說:“沒法上戰(zhàn)(zhàn)場?什么情況...?”
“就連我們這種半殘...也能上戰(zhàn)(zhàn)場啊!”
畢竟暗星自打建立以來,就一直是用人緊缺的。
所以基本上只要有戰(zhàn)(zhàn)斗力,都會去戰(zhàn)(zhàn)場上給“黑潮”砍上那么幾刀。
不上戰(zhàn)(zhàn)場...基本上是癡人說夢。
遲問水倒也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解釋道:“古血之力被打散了,算是一種特殊情況吧...”
他的這句話說完之后,病房里瞬間陷入了沉寂。
似乎他們都能感受到朱恒一古血之力被打散的那種絕望感。
遲問水的本意也不想讓這本就充滿歡笑的病房中陷入這樣的死寂,所以他率先開口,打破了沉默:“換種方式想想......當(dāng)(dāng)個普通人也沒什么不好的,至少不用每天拼死拼活的了。”
那名半邊腦袋上綁著繃帶的傷兵輕輕的嘆了口氣,說:“哎......當(dāng)(dāng)個普通人是挺好,可是咱們這種人......”
“又怎么甘心當(dāng)(dāng)個普通人?”
“呵呵,多說也沒用,罷了罷了...”
遲問水愣了愣。
是啊,正如這個半邊腦袋上綁著繃帶的老兵說的一樣,朱恒一是不會甘心當(dāng)(dāng)個普通人的。
可是事情已經(jīng)(jīng)發(fā)(fā)生了......
已經(jīng)(jīng)沒有辦法挽回了,歸根結(jié)(jié)底,人還是要向前看嘛。
遲問水將朱恒一安頓好,和張志一起向老兵們道個別,緩緩走出了病房。
老兵們也笑著答應(yīng)(yīng),并且讓遲問水放心,他們一定會照顧好朱恒一的,而且還說:“進(jìn)了這病房里,那咱們大家就都是一家人。”
只是張志在臨走前,看著病房中傷勢各不相同的老兵們,心中稍稍有些不安:“他們真的能照顧好小豬么,他們的傷看著可比小豬嚴(yán)(yán)重多了......”
......
遲問水走出病房后,便是一言不發(fā)(fā)了。此時的他,和之前在病房中與老兵們談笑風(fēng)(fēng)生的他,似乎完全是兩個人。
張志也沒有說話,不過此時的他,頭腦還是比較清醒的。
他知道,遲問水之前在病房中和老兵們的談笑風(fēng)(fēng)生,只是對于內(nèi)(nèi)心傷痛的偽裝。
而那些老兵們臉上的歡樂笑容也和遲問水一樣,只是一種偽裝。
大家都明白,但大家都不說。
張志小心翼翼地輕聲問了問遲問水:“水子...你...”
遲問水朝張志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說話。張志雖然不解,但還是管住了自己的嘴巴。
他相信遲問水有著自己的想法。
遲問水拿出手機,不斷地翻找著什么,翻找的過程中,他時而皺眉,時而釋然。
總而言之,張志能看的出遲問水內(nèi)(nèi)心的糾結(jié)(jié)。
不過最后的遲問水,還是找到了那個從來沒有撥打過的電話。
那個太叔宏達(dá)(dá)留給他的電話。
遲問水從未想過自己會撥通這個號碼。
他長舒了一口氣,將電話放在耳邊,忐忑的等待著電話的回應(yīng)(yīng)。
不過他等來的只有一陣陣忙音......
“嘟...嘟...嘟......”
遲問水明白,太叔洪達(dá)(dá)這種站在禹國權(quán)(quán)力頂尖處的人物,平時一定是事務(wù)(wù)繁忙,日理萬機的。
他能理解太叔洪達(dá)(dá)為什么不接電話。
但他內(nèi)(nèi)心還是略微有些失望。
因為那個遲暮的老人,曾經(jīng)(jīng)意氣風(fēng)(fēng)發(fā)(fā)的跟遲問水說:“只有滿懷希望的少年才能所向披靡。”
遲問水信了,所以他撥通了這個號碼。
但太叔洪達(dá)(dá)沒有接。
就在遲問水心灰意冷的準(zhǔn)(zhǔn)備掛斷電話的時候......
“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