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月涼如水，油城學(xué)(xué)院招待所的某個(gè)房間內(nèi)(nèi)卻依舊燈火通明。

　　董方佳和李小墨都穿著睡衣，披散著濕漉漉的頭發(fā)(fā)圍坐在小桌邊一邊吃燒烤，一邊喝奶茶，好不愜意。

　　“明天你就要回去了？”李小墨啃了一口魷魚須，看似漫不經(jīng)(jīng)心地問道。

　　董方佳咬了咬奶茶的吸管，心想該來的還是來了，便釋然地微微一笑說：“嗯，家里還有很多事要忙。你到時(shí)候會(huì)來參加我的婚禮嗎？”

　　李小墨再也裝不下去了，放下吃了一半的烤串，目光灼灼地看著董方佳，說：“你真的喜歡他嗎？”

　　“喜歡不喜歡的，有什么要緊？反正婚姻到最后，都會(huì)把愛情消磨殆盡，跟誰結(jié)(jié)婚還不都是一樣？”

　　“當(dāng)(dāng)然不一樣！‘如果找不到喜歡的人，那寧可不結(jié)(jié)婚’——這句話可是你自己說過的。”李小墨反駁道。

　　“那時(shí)候還年輕，說出什么話都不奇怪，誰還沒有個(gè)犯傻的時(shí)候。”

　　“那你嫁給這個(gè)人，總要圖點(diǎn)什么吧？難道就圖他的鐵飯碗，和他賺的那點(diǎn)死工資？就算……就算你不能跟周林哥在一起，可以你的條件在整個(gè)油城，甚至在禺林和鳳城，隨便找個(gè)年輕又條件好的男人，也不是什么難事啊。”

　　“可他們都幫不了我爸爸啊。”董方佳自嘲地笑了笑說。

　　“什么？”李小墨一時(shí)間沒有理解董方佳的意思。

　　于是董方佳便把馮光明是如何幫董光耀在獄中解決了問題，證明了自己的實(shí)力，又如何以跟董方佳結(jié)(jié)婚為前提條件，答應(yīng)(yīng)幫董光耀減刑的所有經(jīng)(jīng)過，都原原本本地告訴了李小墨。

　　李小墨聽完沉默了，如果自己是董方佳，那在這種情況之下會(huì)做出什么選擇呢？誰又敢說她做的選擇是不對的呢？

　　“這件事，叔叔怎么看？”

　　“我爸他……還不知道。”

　　“不知道？”李小墨詫異道：“你是說他不知道你要跟馮光明結(jié)(jié)婚的事？”

　　“他連這個(gè)人的存在都不知道，我和我媽商量決定先等婚結(jié)(jié)完了，再讓他慢慢接受吧。”

　　“所以，想幫叔叔找關(guān)(guān)系減刑的事，都是你和阿姨自己琢磨的？”

　　董方佳環(huán)(huán)抱著雙膝，點(diǎn)了點(diǎn)頭。

　　“可是……可是萬一他不愿意讓你去犧牲自己的幸福呢？”

　　“他肯定不會(huì)愿意的，所以我才不想告訴他。小墨，如果，我是說如果，你有至親的人進(jìn)去了，并且你知道他年事已高，身體不好，還在里面受年輕人的欺負(fù)(fù)，而現(xiàn)(xiàn)在有一個(gè)可以幫助他的機(jī)會(huì)擺在你眼前，你會(huì)不會(huì)去爭取？”董方佳認(rèn)(rèn)真地看著李小墨問道。

　　會(huì)嗎？大概率是會(huì)的，畢竟她們“水杉三姐妹”是同一類人啊，都可以為了最重要的人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所以李小墨想了想，終是嘆了口氣，對董方佳說：“佳佳，不管怎么說，我作為你的好朋友，還是希望你能開心和幸福的，但既然你已經(jīng)(jīng)做了決定，那我也不會(huì)再勸你，只是你要記住，如果你遇到任何困難和問題，一定要第一時(shí)間跟我說，我會(huì)一直在你身后，陪著你，支持你的。”

　　董方佳聽罷，眼眶馬上濕潤了，微笑時(shí)濃密的睫毛微微一顫，眼淚便滾落下來，她也顧不得去擦，只是連連點(diǎn)頭說道：“我知道……”

　　看到董方佳哭，李小墨的眼圈也紅了。她起身走到董方佳的身邊，將她的頭抱在懷里，然后輕輕撫摸她半干的頭發(fā)(fā)。

　　兩個(gè)人都沒有說話，房間里此時(shí)只剩下她們的呼吸聲，可即便她們什么都不說，也能知道彼此心里在想些什么。

　　日子一晃而過，轉(zhuǎn)(zhuǎn)眼就到了2008年的大年初二，也就是董方佳和馮光明大婚的前一天。

　　因?yàn)榇蛩愕驼{(diào)(diào)辦婚禮，所以他們也沒有請司儀，到時(shí)候就走個(gè)流程，讓馮光明開車到董方佳家里來接親，然后兩家人一起去酒店即可。

　　但李小墨認(rèn)(rèn)為接親的時(shí)候，還是不能太便宜了這位“大齡新郎”，堵門一定要怎么嚴(yán)(yán)格怎么來。既然作為親閨蜜，她沒機(jī)會(huì)當(dāng)(dāng)伴娘，那就去當(dāng)(dāng)堵門的娘家人吧，剛好她在油城學(xué)(xué)院的委培也結(jié)(jié)束了，有大把空閑的時(shí)間，可以好好想想如何替董方佳給馮光明一個(gè)印象深刻的下馬威。

　　實(shí)際上自從董光耀入獄，原先圍繞在方素華和董方佳身邊的大部分人就開始漸漸疏遠(yuǎn)(yuǎn)她們。方素華雖然有個(gè)遠(yuǎn)(yuǎn)在上海的親哥，但之前為了爭奪拆遷款已經(jīng)(jīng)互相撕破了臉皮，所以肯定是不會(huì)來參加婚禮的。倒是董方佳的表哥方文鑫偷偷給她轉(zhuǎn)(zhuǎn)了兩千塊錢，權(quán)(quán)當(dāng)(dāng)做是他們一家給董方佳的禮金。

　　而董光耀老家也基本沒什么人了，就算有，方素華也不敢把他們喊過來參加婚禮，免得讓他們看董光耀的笑話。因此，堵門的重?fù)?dān)就壓到了李小墨的身上。

　　李小墨腦筋一轉(zhuǎn)(zhuǎn)，借此緣由提出可以讓林周也來幫忙，沒想到董方佳竟一口答應(yīng)(yīng)了。

　　原本方素華是很不愿意讓林周來幫忙的，因?yàn)樗€對周國強(qiáng)的事耿耿于懷，但她又不想讓董方佳被接走的時(shí)候太過冷清，現(xiàn)(xiàn)在能有人愿意主動(dòng)上她們家的門已經(jīng)(jīng)很不容易了，所以兩相權(quán)(quán)衡之下，她只能別別扭扭地答應(yīng)(yīng)了。

　　于是，在初二這天晚上，李小墨和林周吃好了飯后，便相約著一起到董方佳家里來跟她商量第二天堵門的細(xì)(xì)節(jié)(jié)。董方佳擔(dān)(dān)心方素華給林周甩臉色，就直接將她們引進(jìn)了自己的臥室里，還反鎖上了門。

　　然而緊接著，她竟趴到自己床下，變魔術(shù)(shù)般拉出來一箱罐裝啤酒，和一些可以下酒的零食擺在桌上，這一系列操作簡直把李小墨和林周都看得目瞪口呆——原來董方佳鎖門的原因是想拉著她們一起喝酒。

　　“你明天要當(dāng)(dāng)新娘子耶，現(xiàn)(xiàn)在喝酒恐怕不合適吧。”李小墨哭笑不得地說。

　　“正是因?yàn)槊魈煳揖鸵蛩腥诵嘉医Y(jié)(jié)婚了，所以今晚是我最后一個(gè)單身夜，必須放縱一下。”董方佳邊說邊塞給李小墨和林周一人一罐啤酒。

　　“來，干杯啊，咱們今天不喝奶茶，喝酒，慶祝我即將結(jié)(jié)束董小姐的單身生活，成為馮太太。”

　　“呲”地一聲，一大股啤酒泡沫隨著董方佳拉開易拉環(huán)(huán)而溢出罐面，流到了她的手上。她趕緊把罐子遞到嘴邊，咕嚕嚕喝了一大口。

　　李小墨和林周對視一眼，也只能各自打開啤酒罐，硬著頭皮喝了一口。

　　啤酒順著喉嚨咽下，董方佳的五官馬上擰在了一起，咂吧著嘴說道：“唉，真是喝不慣啤酒，咋還是這么苦啊，而且好冷……”

　　李小墨揶揄道：“要不你加點(diǎn)白糖進(jìn)去？”

　　林周也說：“我們店里的客人冬天都是喝白酒的，可以暖身子，啤酒是夏天冰凍了之后喝比較好。”

　　董方佳盯著手中的啤酒思忖片刻，然后把酒放在桌上，又趴到床下去東翻西翻，最后翻出來一瓶布滿灰塵的紅酒，笑著對另外兩人說：“那咱們喝這個(gè)吧！有點(diǎn)甜味的，絕對不苦！”

　　李小墨扶額道：“你這床下面到底藏了多少東西？不對，是藏了多少酒啊？”

　　“啤酒是新買的，這紅酒……確實(shí)放了些日子了，是我爸從上海帶回來的，我本來想找機(jī)會(huì)讓你們來陪我一起喝，但后來我爸不是出事兒了嘛，這喝酒的事就耽擱了下來，搞得我都差點(diǎn)忘了自己還藏了瓶酒在這里。”

　　董方佳很自然地說出了這番話，而并未刻意強(qiáng)調(diào)(diào)董光耀坐牢的事，看起來她似乎已經(jīng)(jīng)徹底接受了這一切，也沒有要再責(zé)(zé)怪誰的意思。

　　聽了董方佳的話，李小墨心里是松了一口氣的，畢竟林周是她喊來的，她不想讓兩個(gè)好姐妹中有任何一人感到不舒服。

　　而林周對此也是心照不宣，她從桌上抽了兩張紙，順勢接過董方佳手中的紅酒，擦拭了一下瓶身，邊擦邊問道：“開瓶器呢？”

　　董方佳拍了一下腦門，又鉆到床下去找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找出了一個(gè)生銹的開瓶器來。

　　然后她就和林周默契配合，三下五除二地把木瓶塞給完整地拔了出來。

　　李小墨站在旁邊看著這一幕，忽然鼻子一酸，想要流淚，便趕緊轉(zhuǎn)(zhuǎn)身，掩飾道：“我去廚房拿三個(gè)杯子過來。”

　　她也驚訝于自己怎么一下變得這么敏感，但眼見著兩個(gè)好姐妹終于重歸于好，她真的特別激動(dòng)，也特別為她們高興，正是這種“激動(dòng)”和“高興”才讓她情難自已、喜極而泣吧。

　　半空中，三杯紅酒撞在一起，酒液順著杯壁雀躍激蕩，仿佛在慶祝“水杉三姐妹”的重新合體。

　　三個(gè)人邊吃邊喝邊聊，等聊好了明天堵門的大致流程后，酒已經(jīng)(jīng)喝下去了不少。此時(shí)，酒精放松了她們的神經(jīng)(jīng)，一些平時(shí)不敢說的話和不敢做的事，都瞅準(zhǔn)(zhǔn)時(shí)機(jī)掙脫理智的束縛，支配了她們的表情、舌頭，和手腳。

　　董方佳用胳膊摟住林周的肩膀，笑著說：“林周，你知道嗎，我差點(diǎn)當(dāng)(dāng)了你嫂子，哈哈，我那時(shí)候真的有想過要嫁給你哥。”

　　林周點(diǎn)點(diǎn)頭，說：“我知道啊，周林整天在我面前炫耀，說他追到了自己的初戀，有多么多么了不起。”

　　董方佳聽了，忍不住“噗呲”一聲哈哈大笑起來，林周和李小墨看到她笑，也跟著笑，三人又各自干了半杯紅酒。

　　“但是，但是你哥他明明早就知道有人要舉報(bào)我爸，為什么不提前告訴我，還要瞞著我呢……在他眼中，我就是一個(gè)那么沒腦子、沒原則的人嗎？”

　　“他才沒腦子，他才沒原則！是他配不上你。”林周的酒量是三人中最小的，因此也醉得最快，此刻的她說話已經(jīng)(jīng)開始有些大舌頭了，“可是那個(gè)馮光明，也配不上你啊，佳佳，你為什么要嫁給那樣一個(gè)老男人呢？別說周林不理解，我也不理解啊。”

　　還殘存一些理智的董方佳看了李小墨一眼，李小墨趕緊沖她搖了搖頭，示意自己從來沒有跟林周說過董方佳嫁給馮光明的真正原因。

　　當(dāng)(dāng)初，董方佳就曾跟李小墨再三強(qiáng)調(diào)(diào)不要把這個(gè)原因告訴林周和周林，尤其是周林。如果他知道了真相，指不定會(huì)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所以不如就讓他以為自己是移情別戀、攀附權(quán)(quán)貴吧，早點(diǎn)死了心，還能早點(diǎn)去尋找屬于他的真正的幸福。

　　董方佳借著酒勁，故意擺出一副豁達(dá)(dá)的模樣，說道：“我是看透了，人生啊，婚姻啊，也就那么回事兒。我這個(gè)人從小嬌生慣養(yǎng)(yǎng)的，你們也知道，現(xiàn)(xiàn)在我爸出了事，領(lǐng)(lǐng)導(dǎo)(dǎo)立馬把我調(diào)(diào)到十五隊(duì)那種偏遠(yuǎn)(yuǎn)井區(qū)(qū)去，回也不回來。想嫁人吧，一般家庭又不會(huì)接受我這種家里出了犯人的女孩……這不剛好遇到了我家老馮，不但真心喜歡我，還不介意我爸的事兒，所以我就趕緊嫁啦，至少我和我媽下半輩子都不會(huì)再吃苦了，不是挺好的嘛。”

　　“嗚嗚嗚……”

　　董方佳說完才發(fā)(fā)現(xiàn)(xiàn)喝多的林周竟然趴在床上哭了起來。

　　“可是你不喜歡他啊，不喜歡他怎么結(jié)(jié)婚啊……周林之前連我也沒告訴，如果我那時(shí)候知道了肯定會(huì)告訴你的，但是一切都晚了，晚了啊……不管怎么說，你還是喜歡周林的，對不對，要是你們能結(jié)(jié)婚，肯定比跟著那個(gè)馮光明強(qiáng)呀……”

　　林周顛三倒四地說著一些壓抑在內(nèi)(nèi)心已久的話，董方佳和李小墨聽了，也都跟著她一會(huì)兒哭一會(huì)兒笑。誰都沒想到在這個(gè)閨蜜之夜，最先崩潰的竟然是林周，看來要為了整個(gè)家撐起一家油城最大的火鍋店，其壓力也是很大的，絕非旁人看上去那么容易。

　　董方佳心疼地?fù)ё×種苷f：“親愛的，你這些日子也辛苦了，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我們還是繼續(xù)(xù)當(dāng)(dāng)好姐妹，好不好？”

　　“好，我們還是‘水杉三姐妹’，嗚嗚，我好想你們啊……我有好多好多話想跟你們說……”林周雙頰緋紅，眼神迷離地跟董方佳緊緊地抱在一起，淚水不停地順著眼角滾落。

　　李小墨也忍不住走上前抱住兩人，將自己的頭和她們的頭靠在一起，哽咽著說道：“以后時(shí)間還很多，你可以慢慢地說給我們聽。”

　　“對，以后我們無論是開心還是難過，又或者是碰到了什么問題，都一定要記得跟另外兩個(gè)人講，絕對不能把什么話都憋在心里。”董方佳也附和道。

　　“講……一定講……”林周含糊地說完這句話后，就一頭栽倒在床上，沒動(dòng)靜了。

　　董方佳和李小墨無奈地相視一笑，一起幫她脫衣服、脫鞋，誰料脫到一半，林周突然“詐尸”般又坐了起來，說道：“佳佳，我們帶你逃婚吧！我們一起離開油城，去……去上海，去BJ，去國外，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好不好？”

　　董方佳驚訝地看著已經(jīng)(jīng)醉得口齒不清的林周，淚水讓她眼前的一切開始漸漸模糊。

　　她真想說“好”啊，如果她們真能一起逃到一個(gè)沒人認(rèn)(rèn)識(shí)她們的地方重新開始新生活，那該有多么開心呀！就算沒有很多錢，就算只能三個(gè)人擠在一間又破又小的出租屋里抱團(tuán)取暖，也遠(yuǎn)(yuǎn)比現(xiàn)(xiàn)在這每天都要強(qiáng)顏歡笑的日子強(qiáng)得多，因?yàn)樗齻兪亲杂傻模钜彩峭耆珜儆谒齻冏约旱摹?p>　　在董方佳沉浸于自己美好的幻想中時(shí)，林周又一次倒在了床上，這次是徹底睡著了，再?zèng)]“詐尸”醒來。董方佳淚眼朦朧地看著她，在心里默默地對她說，謝謝你，姐妹，雖然我不能跟你們逃走，但我的精神永遠(yuǎn)(yuǎn)是自由的，永遠(yuǎn)(yuǎn)與你們同在。

　　董方佳擦擦眼淚，和李小墨一起幫林周脫了剛才沒脫完的衣服，又給她蓋好被子，然后兩人繼續(xù)(xù)意猶未盡地吃了點(diǎn)零食，喝了些紅酒。

　　末了，董方佳纏住李小墨的胳膊，將頭靠在她的肩上，喃喃說道：“小墨，我的后半輩子也就這樣了，所以你和林周將來要帶著我的份兒，好好地生活，狠狠地幸福，一定要嫁給你們愛，也愛你們的意中人啊。到時(shí)候，只要看到你們開心，那我也就開心了……”

　　李小墨用力捏了捏董方佳的手，本想說兩句安慰她的話，可最終什么都沒能說出口。她們都明白，從明天開始，董方佳就將徹底失去幸福的權(quán)(quán)利，眼下任何形式的安慰都不足以點(diǎn)亮她那即將熄滅的生命之火。

　　2008年的大年初三，24歲的董方佳嫁給了45歲的馮光明。

　　迎親、堵門、敬茶、找新娘的鞋、上婚車、到酒店挨桌敬酒……每個(gè)人的臉上都洋溢著夸張的笑容，有的代表新婚的喜悅，有的出于對新人的祝福，還有的只是為了配合這場演出。

　　令董方佳沒想到的是，酒席開始后不久，大廳門口竟出現(xiàn)(xiàn)了一位不速之客——她明明沒有請周林，但周林卻穿得西裝筆挺，人模狗樣地來到了現(xiàn)(xiàn)場，還將一個(gè)很厚的紅包炫耀似的不停地在手里拍打著。

　　董方佳驚得看了林周一眼，林周慌忙小聲解釋道：“真不是我說的！我昨天出門都沒告訴他。”

　　李小墨說：“油城就這么大點(diǎn)地方，馮副局長結(jié)(jié)婚的日子和地點(diǎn)還是很容易打聽到的。林周，咱們先去看看周林哥想干嘛，然后隨機(jī)應(yīng)(yīng)變吧。”

　　于是，林周和李小墨就一起朝立在大廳門口左顧右盼的周林走了過去。

　　然而，她們還沒跟周林說上話，馮光明就率先笑嘻嘻地迎了上去。

　　站在大廳里的董方佳看到這一幕，心中暗叫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