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金色刺穿漆黑的膜,屋外的雪云抖了抖,紊亂起來,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開始透過結(jié)滿霜花的玻璃,進入室內(nèi)。
天花板上惡毒的面孔慢慢消匿,她無聲的咒罵了一個晚上,只是效果不太好。
知更鳥路過屋檐,輕輕的瞟了一眼屋內(nèi)卷成一團的少年,拍打著翅膀,叼走了那朵枯萎的白英花。
天災(zāi),往往來的快,去的也快。
摸著后腦,王洪感覺好痛,但額頭已經(jīng)不熱了。
他昨晚似乎夢到了什么?
搖了搖腦袋,昨晚沒吃完的糊糊和水還放在一旁,只是壁爐已經(jīng)熄滅了。
屋內(nèi)的氣溫已經(jīng)稍稍有些回暖。
把被褥褪下,卷成一團,屋外正是艷陽天,出門旅行的好日子。
得之不易的食物可不能浪費,趁著糊糊沒反應(yīng)過來,王洪干脆咕嚕咕嚕幾口全咽了下去。
噦。
有點卡嗓子。
送了幾口水下肚,這才感覺好一些。
抖了抖身子,王洪拿雪水洗了一把臉,這下清醒多了,他開始思考要怎么走才能找到別的村落或城市以尋求庇護。
個人的力量面對天災(zāi)實在太渺小了,昨晚他就差點被凍死,必須得找些人一起睡,才能度過這么寒冷的夜晚。
另外,他從一本叫做《菲林童話故事》的兒童讀物里看到,這個世界的太陽運行軌跡和他那個世界一樣,都是固定的,從東邊升起,到西邊落下,它所運行的那條線叫黃道線,穿過大炎和維多利亞等國家。
而烏薩斯整體都處于北方,雪原更是在北方的北方。
對于王洪來說,他只要沿著太陽走,就一直是在往南方走。
看不見太陽怎么辦?聽天由命了。
把能帶走的鍋碗瓢盆都系在身上,能裝走的都裝走,懷著忐忑的心情,王洪推開了屋門。
叮鈴鈴。
一陣風(fēng)鈴的聲音響起。
奇怪,這怎么會有一根風(fēng)鈴被系在門把手上。
看著門上的風(fēng)鈴,王洪陷入迷惑,他明明記得昨天自己沒在門上看到有任何東西。
難道是昨天晚上有人來掛上的?
王洪搖搖頭,昨晚那么大的風(fēng)霜,怎么可能還有生物能行動。
自己要把它帶走嗎?
伸出一半的手懸在空中,王洪的目光閃爍著。
風(fēng)鈴嘩嘩作響,上面沒有一點兒冰或水,猶豫片刻,王洪收回了手。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事出反常必有妖,鬼知道這個世界有沒有靈異事件,畢竟兩個月亮都出來了。
無論做人還是做事,小心為妙。
輕輕地帶上房門,王洪謹慎的沒有去接觸它,而是一言不發(fā)(fā)的離開了這兒。
整個村子算不上大,但位置選的還算不錯,兩側(cè)都被大山包夾,只有一條進出村的道路。
“哈,哈,哈……”
王洪氣喘吁吁地登上半山腰,向下望去,村莊已經(jīng)模糊了,他腳下的這座雪山相對于村莊而言有百米高,山高路陡,人難行。
他沒有選擇走村口的土路,昨夜那種大雪,早把車馬的痕跡掩蓋的無影無蹤,以他那糟糕的運氣,走在路上沒突然被幾個大漢跳出來打劫就算不錯了。
站的高,看的遠,像是烏薩斯北部冰原這么極端的環(huán)(huán)境,沒有固定的參照物,很容易迷失在風(fēng)雪中。
站在山腰,王洪挺直腰板,觀察著這片地域的走向。
陽光正處在最鼎盛的時刻,此時的星辰都遠不及塵世耀眼。
陽煦山立,最狹隘的溝壑都閃爍著璀璨的光輝,幾條緩緩消融的溪流正徐徐從山上滑落,河邊如細軟白沙般的雪粒反射出迷人的色彩。
他目前正處于一條巨大的山脈中,山脈是東西走向,白緞般的溪流點綴其中,幾座孤零零的,被雪覆蓋的小屋立在山間。
一陣摸索,拿出從村子里撿來的紙筆,這些東西其實都是夾在小冊子里的,帶上也只是順手一摸。
按照眼前的走勢,王洪在紙上畫出幾條最為關(guān)鍵的河流,將那些小木屋作為記憶點,一勾一勒,繪出簡陋的行進路線。
他所攜帶的食物并不算多,如果不能在三天內(nèi)得到補充,不餓死也得脫層皮。
因此,行動一定要快。
把東西全都裝好,摸索著山巖,王洪一步一步從半山腰滑了下來。
這可能就是雪山唯一的好處了。
滑倒山腳處,也就是村莊,王洪掏出那張做好標(biāo)記的紙,按照記憶中的方向前進。
似乎是太陽已經(jīng)出來的緣故,天空開始盤旋起一種白鷹。
王洪看了一眼,沒放在心上。
烏薩斯人崇尚白鷹,在烏薩斯的國旗上,就銘刻著一只巨大的雙頭白鷹,相傳在烏薩斯立國時,就有過白鷹這種祥瑞的相助。
徒步走了離村子差不多一公里多一點,一條溪流映入王洪的眼簾。
雖然是小溪,但是凍土之下的水位可不見得有多淺。
可以在冰塊中見到,吃剩的魚和其他生活垃圾。
居住在這的村民應(yīng)該以捕魚和種植黑麥為生,在走過的路上,他不止一次看見了野草般的黑麥。
這是種極度抗寒的物種,產(chǎn)量高,抗倒伏,除了少部分精細的白面包,烏薩斯帝國所有的面包都是由它制成,因此,黑麥也有著帝國主糧之稱。
只要架上一把火,就算不做任何處理,直接把黑麥丟進鍋里蒸煮,煮熟之后也可以一口吞,嚼掉可食用部分后再把稻殼吐出來就行。
只是眼前這個季節(jié)(jié),它還沒熟。
長勢最好的也不過才是剛剛抽穗,長出了一點點小芽芽,離可食用還差的遠。
沿著溪流一路向低處走,王洪記得那里有個木屋,掏出紙張對比,嗯,方向沒錯。
溪流已經(jīng)開始慢慢消融了,淡一點的地方甚至伸上了魚頭,大膽的家伙們肆意妄為的吞吐著氧氣。
烏薩斯太冷了,尤其是北境冰原,能生長的水草也就那么幾種,在冰季,烏薩斯的魚們呼吸氧氣都得小心翼翼,顯得半死不活。
只要在冰層上鉆開一個口子,憋壞了的魚便會蜂擁而上。
對此,在烏薩斯民間故事中,還有個十分出名的典故:
相傳烏薩斯有個十分孝順的皇帝,在他還不是皇帝的時候,母親生病,家中苦寒,沒有吃的。
為了尋找食物給母親果脯,這位皇帝在冰湖上打了一個冰窟窿,跪在那兒,試圖用手在里面撈魚。
可未曾想,沒撈幾下,竟然有魚從水面躍出,直直地啪嗒一聲,落在他的面前。
領(lǐng)居見了,認為他的孝心感動了上天,驚為天人,蹦走相告,這個故事在當(dāng)?shù)亓鱾鏖_來。
自從之后,烏薩斯人常用這個典故來形容子女忍苦孝親,后人為了方便,于是將這個典故濃縮成四個字:
臥冰求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