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有個富商,為了讓生意更紅火,便想要建橋修路讓更多的客人來買他的東西,但是在施工之時,頻頻出現意外——要么是這個工人傷了,要么是材料出現問題,再者就是混混前來攪局等等。
幾個月過去了,居然無法讓他修建任何東西。
商人覺得是施工動土破壞了風水,觸怒當地的冤魂或神靈,使得他們從中作梗。不過為了能繼續進行,他決定打生樁,拿童男童女來獻祭來穩固風水。
他買來童男童女,用鋼針從天靈蓋刺入,封印他們的靈魂。趁著他們還有氣息,就把孩子活埋在橋墩當中。男童埋在橋頭,女童埋在橋尾。
終于安生了一段時間,可是修了一半就又開始出意外了。這時就有人告訴他一定是那些孩子命格太輕了,無法鎮壓這個的風水,需要找個尊貴的人來鎮壓。
商人一聽是這個道理,可是自己去哪里弄來個身份尊貴的童男童女?士農工商,商人的地位最低,以他的身份怕是還碰不到人家的一片衣袖。
這人接著說他其實就有一個身份尊貴還符合他要求的人選。
他說的就是小郡主。
商人也是糊涂,一咬牙就買下來了,將郡主放進橋墩,鎮壓風水。果然再也沒有出什么意外了。
其實哪里是有什么邪靈作祟?不過是人為罷了。
出手之人正是賣給商人小孩子的男人。
這人去京城,便看到了小郡主,只是看那小姑娘長得好,雖然穿著不錯,但是身旁看護的人也少。
于是他就起了歹心。
卻沒想到居然是皇家的郡主。
后悔也晚了,萬萬放不得人了,這小姑娘見過不少人,要么讓她不能傳遞信息,要么將錯就錯,把她賣了。
但都不是什么好辦法。
前者會認為他在挑釁,讓對他的追尋更加緊密,還得不到什么好;后者則是賣出去后被人逮到也是個大問題。
還好他在道上混的也久,像他這樣的人販子,知道的門路不少,這一路上也是有驚無險。
一直到了老巢,見了自己之前布下的還未收網的局,他計上心頭。
這邊之前搗亂富商修橋,本來就是想賣給富商童男童女。
這沒有市場就創造市場!
讓他胡編亂造一通,自然能讓富商相信他說的話!將手里的燙手山芋神不知鬼不覺地解決了,還賺了一大筆銀子。
而那個不對本地人下手的規矩也就是這人吃一塹,長一智得出的經驗教訓!
那日齊鈺見到溪邊死者的靈魂,夜里那鬼就找了過來,請求他為他做主。
他表明身份自己是一個更夫,夜里如尋常一樣在打更巡邏,可是路上卻聽見了有人在爭執。
這么晚了,路上怎么還有人?
他心下疑惑,就湊近去聽。
“你說說,這可讓我怎么辦?前兩日拍下來的大人已經順藤摸瓜查到我身上了……”
那人打斷他:“當初便說過了不管售后,這是你自己選的問題,如何還要賴上我?”
男人冷笑:“哼,你倒是想甩鍋甩個干凈,他們能查到我,你又怎么知道查不到你?”
那人眼神危險:“你威脅我?”
男人絲毫不懼男人話里的殺意:“便是威脅了,你又能怎樣?想殺我?我可是出門前就告知仆人雜役出門是來尋你,我失蹤,你也討不了好!”
“別著急,我會想辦法的!”
“什么辦法?”
“自然是讓他們有來無回!”
“唉,雖說強龍不壓地頭蛇,可他們也不是吃素的啊!”
“他們最近還在查蕓娘失蹤的事情,不是已經在查拐賣人口了嗎?我想辦法將他們逐個擊破!”
這就是齊鈺當時告訴林尋昭很快就會有人上鉤的原因。
更夫因為聽到的事情太過驚世駭俗,手里一個不穩,銅鑼居然掉在了地上,而他手腳發軟,眼睜睜地看著兩個人離他越來越近。
失去意識的最后時刻,他將二人猙獰的面容記在了心里。
作為更夫,常年在城里打更,不能說所有人他都認識,但他也是認得不少人的!此二人就正正好在他認識的人的行列之中。
一個是本地有名的府上賈善,一個是當地的書生董升。
事情真相他是知道了,可是到底是缺少證據,要有一個突破口。
這董升瞧他干出的事情顯然就是個心理素質極好的一個人,他這里很大可能是此路不通!
案犯另一個人——本地富商賈善倒是可以從長計議。
齊鈺隨后去太守府中做客。
齊鈺坐在下首喝著茶等待著太守的回復。
“顏少卿,并非是我有意偏袒那富商,只是他確實為當地百姓建橋鋪路,在民間有極高的聲譽!貿然拿人怕是不妥。”
齊鈺等他把話說完,他預料到了太守會拒絕,故而神色不變:“太守之前委托我去調查小姐失蹤一事,當時太守并未言言明小姐是跟人有了私情,莫不是知道我們身負皇命特意誆騙于我,意圖阻撓在下查案?”
劉太守見他一下給自己扣了這么一頂大帽子,冷汗唰的一下冒了出來,他故作鎮定:“顏少卿說笑了,本官可擔當不起這么大的罪名。”
齊鈺嘆了口氣:“常言道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也難怪劉大人舍不得這么一個財神爺。大人可是要想好了,要錢還是要命?”
“說此話,你有何證據?若拿不出來,那便是污蔑!”
齊鈺聽到他的話,漫不經心地重復一遍:“污蔑一地太守,這罪名罪可不小啊。可就是不知道陛下他是會信在當地為虎作倀的太守,還是我這個被他欽點查案的大理寺少卿呢?”
劉太守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猛的站起來:“你……你……”
居然不知道該說什么。
這人赤裸裸地威脅他?難道他就是一點兒也不怕自己私底下做些什么?
齊鈺也放下杯子,踱步到他面前,將情緒明顯過于激動的太守按了回去:“別激動,我呢,只是將利害關系給大人一一列舉出來,好讓大人看清楚到底該怎么做。我不過是來詢問那富商一些事情,哪里就值得大人您跟我同歸于盡呢?”
劉太守向他妥協,命人前去捉拿富商賈善。
齊鈺便要告辭,拂袖離開。
在離開時,又轉身說了一句:“劉小姐那情郎也是頗為可疑,若是大人利用得當,也是可以將小姐給帶回來的,誰不知道大人的千金是被人綁走的?”
劉太守的神色陰晴不定,隨后重重嘆了口氣。
當真是長江后浪推前浪,這般年歲的青年居然已經可以將事情看得這樣透徹,半點也不輸浸淫官場多年的老狐貍。
有膽識有謀略,這朝堂怕是該變天了!
在劉大人的幫助下,事情很快就水落石出了。從原因到結果調查地難,但是從結果出發來反推過程也就事半而功倍了。
他們也就完成了此次任務,要押解犯人回京。
結束一路上的風塵仆仆,幾人就分開各回各家了。
齊鈺剛一進門就看到了已經準備好滿滿一桌的精致佳肴。
旁邊年過半年卻依舊豐神俊朗的儒雅男子看見他笑的和藹:“吾兒出門一趟倒是心情好了很多啊。見你這樣倒是讓為父甚是高興!”
齊鈺因著自己有許多世的記憶,所以與人相處時很多時候都帶著疏離和隔膜,將所有人隔絕在自己之外。
甚至說因為這不是自己的身份,他會覺得自己就像是鳩占鵲巢一樣,占用了別人的關心和呵護。
就是他自己換個角度想想,如果自己的孩子被人代替,他也會恨代替他孩子的這個人。
只是這位父親很不一樣,他并不強求過多進入孩子的內心,給了對方足夠的尊重,他會等孩子能自己開始接納他的時候。
也很是關注兒子的心情,但是會用不打擾他的方式來解決問題。
比如谷雨。
他真的是一位很好的父親,在他所見過所經歷過的所有人當中他都是數一數二的。
“父親。”
顏父擺手,示意他不用拘泥于虛禮:“快落座吧,奔波一天了,也應該是餓了。”
他這個兒子真真是什么都好,說話做事無可挑剔,但就是過于老成了,缺乏少年氣。
這邊一家人其樂融融,那里的林尋昭剛一到家就被丞相罰跪祠堂。
起因是林尋昭女裝的事情被丞相知道了,覺得辱沒了門楣。這位老丞相年事已高,是朝廷中有名的老古板,但是很是欣賞齊鈺這個新起之秀。
也是因此特地叮囑林尋昭跟顏初白打好關系。剛開始二人相處到真的是因為父命難為,到后面則是真的為他的才情和心性所折服。
看著他,他好像見到了這世間少有的謙謙公子,即便是書中的圣人也莫過于此了。
丞相本來還打算動用家法的,來懲處林尋昭,但是在為母則剛的丞相夫人百般阻攔下就罰他跪一天祠堂。
幾家歡喜幾家愁。
這境遇的不同或許就是造成他們日后反目的真正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