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雪，暮雪，我們也去玩！”楚挽歌帶著施暮雪擠進人群最前面。
春花節氣氛很好，每年都有這種活動。
施暮雪聽了聽規則，感覺挺簡單。就是出題人提問，答對了，可以得到一只花燈。
南朝崇文，題目一定也是與文學相關的。施暮雪心中有底，文學史論，她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這不正是她擅長的嗎？
“第一問，蝴蝶喜歡什么？”
施暮雪：“……”
楚挽歌直接搶答：“花。因為，蝶戀花！”
“第二問，金木水火土誰跑的最快？”
眾人躍躍欲試：“金吧，金排在最前面。”
“水吧，水可以流動。”
楚挽歌思索片刻，挑眉道：“哈哈，是火！”
“因為，火腿腸。”
眾人皆被逗得捧腹大笑。
“第三問，一只烏龜掉進山崖，變成了什么？”
施暮雪緘默著，這種文字游戲，她從小到大別說玩過，聽都沒有聽說過。
“當然是，玫瑰啦！”楚挽歌對施暮雪眨了眨眼，露出一個求夸獎的表情。
“龜，玫瑰……沒龜也就是玫瑰！”眾人豁然開朗，紛紛對楚挽歌投去佩服的目光。
……
楚挽歌對答如流，完全沒給其他人機會。
施暮雪捧著眾多花燈，透過縫隙看到了楚挽歌明媚張揚的臉。
“最后一個問題！一年忙到頭，打一個漢字。”
眾人皆是拿不定主意。
“是情。”一道堅定清冷的女聲在雜亂細碎的聲音中格外引人矚目。
眾人尋聲側目。
施暮雪解釋道：“一年十二月，十二月這三個字湊成一個青字。忙的前半部分，是忄。青和忄，組成一個情字。”
“回答正確！”
“厲害啊！暮雪，不愧是你。”楚挽歌毫不吝嗇夸獎。
所有花燈被施暮雪楚挽歌一舉斬獲，兩人抱著戰利品，來到河邊。
見楚挽歌興致盎然，拿著筆使勁給每一只花燈都寫上心愿，施暮雪腦海不禁浮現出年幼時模糊的記憶。
那時的她，為了實現一個見到母親的心愿，滿懷希冀地在佛前跪了一天一夜。
最后，不過是落得個精疲力盡，空歡喜的結局。
“暮雪，發什么呆啊？”楚挽歌用手在施暮雪眼前晃了晃。
楚挽歌把紙筆塞給施暮雪，指了指最大的那只花燈道:“你快寫上，等會我們就把它們都放了。”
施暮雪拿起筆，隨意在紙上寫下平安兩字。
“不行不行，你得認真寫！”楚挽歌不知何時把頭湊了過來，對著施暮雪的字條“指指點點”。
施暮雪想不出有比平安還要虔誠的祈禱，“那你寫的什么？”
楚挽歌壞笑幾下，給施暮雪展示自己的杰作。
施暮雪只覺眼前一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楚挽歌的字跡簡直龍飛鳳舞，不忍直視。
不像是人用手寫出來的文字，像是一堆有生命的直線與曲線在紙上爬來爬去。
如果真傳到海神手里，海神真的能看懂楚挽歌寫的什么嗎？
施暮雪看了半天，才看清他寫的什么。
“封官拜侯，開疆擴土，保家衛國。”
施暮雪對上楚挽歌星火燎原般肆意張揚的眼眸，發自內心道：“其實你不用寫這種心愿，這本就是你能實現的。”
楚挽歌心里樂開了花，強裝鎮靜維持自己寫下那段豪言壯語的成熟穩重，卻又忍不住打趣道：“原來你這么看得起我啊？”
施暮雪勾唇，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你不看看其他的嗎？”楚挽歌故意引誘道。
“我可沒有偷看別人隱私的癖好。”施暮雪學著楚挽歌方才的模樣打趣道。
楚挽歌立刻舉手投降：“好好好，我不偷看了。這只最漂亮的花燈我們一起寫。”
施暮雪本想隨意寫點什么，糊弄過去。
她并不想把埋藏在心中的枷鎖打開，把血淋淋的傷口赤裸裸地寫下。
但……如果傳說是真的呢？說不定，春花節寫下的心愿真的能實現呢？
徘徊之際，施暮雪腦海里閃過施蕭哲的剪影。
他鬢角的白發，以及他深夜埋首的背影。
陰霾籠罩的心中，答案昭然若揭。
楚挽歌握著字條，把它小心翼翼地放在花燈上。
像是什么珍寶，唯恐弄壞了。
兩人捧著眾多花燈，來到河邊蹲下。
散發著柔柔暖光的花燈幾乎鋪滿河面，由期望希冀鋪成的河，是那么純粹圣潔。
今夜，他們同京城萬千少年少女一般。在同一條河，做同一件事。
楚挽歌噤聲，垂眸一個接一個地放著。
花燈幾乎是楚挽歌寫的，施暮雪在他身側看得清晰。
他的心愿和他人一樣，都是在最耀眼的位置。
不必遮掩，一目了然。
“施暮雪，幸福。”
“施暮雪，平安。”
……
施暮雪內心五味雜陳，說不出此刻的情愫。
最后一個花燈，承載著兩人藏起來的心愿。
“暮雪，你來放吧！”楚挽歌聲音纏綿溫柔。
“好啊。”施暮雪脫口而出。
指尖觸碰到微涼的河水，施暮雪屏息，輕輕將花燈推了出去。
看著慢慢飄遠的花燈，兩人皆陷入一陣微妙的情緒。
有種不舍，又有種釋然。
真的能實現嗎？答案是不知。
就像這未來，迷茫未知。
河的另一頭，一只骨節分明的手，精準地撈起了眾花燈里最獨特的那只。
沈清辭看了看手中之物，不由得呵笑一聲。
“主上，就是這只。”
笠笙環臂，在遠處嗤笑道：“這施暮雪有意思。看起來和木頭一樣，竟也信這些哄小孩的把戲？”
池蜉渺扯出字條，慢慢展開。
字體娟秀，行云流水。一看就是施暮雪寫的。
只有短短四個字，
大仇得報。
池蜉渺面色如常，早已猜出她的答案。
第二張字條展開，池蜉渺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
“我想永遠陪在施暮雪身邊。”
短短一行，池蜉渺卻看出楚挽歌內心的虔誠。
因為他寫這段話，比其他所有花燈的字跡都要好。
歪歪扭扭，卻又無比赤忱。
話的末端，有一個笑臉。
看起來不太聰明。
“這世上，真的有一見鐘情嗎？”笠笙看著字條上內容，臉色越來越沉。
“你覺得可能嗎？”沈清辭轉了轉手中的飛刀，對此嗤之以鼻。
“我倒是覺得，楚挽歌是真喜歡施暮雪。”笠笙聲音有些晦澀，余光不由自主地看向池蜉渺。
“據說，上輩子相愛的人，這輩子再見，還會有心動的感覺。”
沈清辭瞥了眼莫名其妙的笠笙，嗤笑道：“幼稚可笑。”
池蜉渺放下手中的花燈，任由它隨波逐流，沉入河底。
他看著遠處并肩而立的身影，似笑非笑地抬了抬眉毛，語氣戲謔冷酷：“如果真的是，那也是上輩子的事了。”
“這輩子，他們沒有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