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矗立祭臺中央的火炬轟然倒塌,地火裹挾著硫磺碎石如噴泉沖破火炬圓柱形基座,上十丈高的青銅祭臺在赤紅巖漿中驟然扭曲變形。
“吼——”赤鱗蛟本能地旋身攀住穹頂浮雕,怒嘯。火炬每逢月圓才亮,也唯有這時才有隨地火蹦蹦跳跳緩緩彈出的火晶石,這些晶石隨著陰陽調和的地火韻律輕盈躍動,而它只吃火晶石。
一月才進食一次,故方才盤旋圓柱上它吃得格外香甜,專心致志,孰料柱子忽然倒塌,晶石化作熔巖,它不僅險些摔下地,還險些被熔巖糊住口鼻。
“吼——”它的怒嘯震落梁上積塵。
“噗嗤”祭臺上十位長老的檀香木魚融成金汁,供奉在祭壇中央的碧玉神像也自眉心裂開蛛網紋路。
每月僅有的進食時刻,竟成滅頂之災!
赤鱗蛟豎瞳急縮:別看我平時吃的是火晶石,可吐的是水。
它猛然昂首噴出水柱,頓時,猶如天河決堤,肆虐的火舌登時被壓住。
“快封火靈洞!”一個大長老模樣的人急呼。他腰間玉佩中央嵌有龍紋,其它長老玉佩僅刻星紋。
“以畢生功力...注入!”大長老嘶吼著扯下玉佩砸向祭壇,其余九位長老的玉佩應聲飛出,在空中拼成殘缺的北斗陣。當巖漿被暫時遏制的剎那,大長老染血的掌心已按上神像底座。
“起!”眾長老齊聲呵斥,皆咬牙使出畢身功力,但見各色光柱匯聚于神像,彈指間,神像銀光璀璨化作鉆石飛向火靈洞口,“嘭!”如泰山壓頂般堵住火靈洞。
眾長老倒地大口喘著粗氣,一位小腹隆起的女長老竟護著孕肚踉蹌栽倒,袖中半塊蟲珀滾落洞隙。
她長圓臉,面容嫻靜,唇角略下垂,透著清冷與堅毅。
“曾外祖母!”吳劫忽然哭喊著撲向那女子,可是卻是撲個空!
“那是我曾外祖母——三長老李佩瑤!我在外祖母家族譜中見過她畫像。”
吳劫愣怔時,赤鱗蛟蛟尾如風掃過,李佩瑤跌落時,一片龍鱗正巧墊在她腰后。這時,吳劫衣襟處竟傳來微微頓挫感。
炎青雨低喝:“這是蛟龍記憶,你觸碰的只是百年前幻影。”原來炎青雨過來拽他時,掌心那片鱗片抵住了他前胸。
“此刻我們只可作為旁觀者見證曾經在此上演的舊事卻不能參與……”冷侵晴沉聲說道。
“她醒了!”烏程程突然指向那些幻影。只見李佩瑤睜開眼睛便在袖中摸索什么,大長老喂藥的動作頓了頓,將一枚沾著冰碴的蟲珀碎片塞回李佩瑤掌心。
“蟲珀被盜了八成,只剩北洼地那一小片未熟的尚在。我懷疑這地火失控與其有關。”待眾人散去,李佩瑤攥住大長老袖口,低聲稟告,“楊長老近日總在子時...”
“噓!”
話音未落,大長老一個噤聲手勢打出,“回去再說。”
一股黑煙忽地自火靈洞冒出,如一滴墨汁在水中潤染,倏忽間,眼前景象如池中影被漣漪攪碎,冷侵晴的意識突然被拽回現實。
許是觀看幻境太過入神,她發(fā)現自己按在炎青雨取回的龍鱗上的手掌被鱗片劃破,那些碧色紋路正在她掌心游走。她眼眸驀地出現赤色的海……
她再次進入幻境,不同的是,這次她既是旁觀者又是親歷者。
滾燙自巖壁射穿鱗片直刺心臟,冷侵晴幻化成赤鱗蛟貼著火靈洞巖壁滑行,地脈巖漿如浪翻涌。那半人半蟲的楊長老渾身如木炭蜷縮在它鱗片下,一股股黑色怨氣正自那炭上生出,裊裊逸出火靈洞。
一個俯沖,冷侵晴將逆鱗插入火靈洞巖層中,龍血裹著孢子被封入鱗片夾層,當赤色鱗片變作碧綠時,黑氣消失,那鱗片下楊長老炭化的尸體頓成灰燼灑落火靈洞洞底。
原來那鱗片封印怨靈用!
冷侵晴如醍醐灌頂,頓悟。楊長老殘存怨靈一部分被北斗星陣封印穹頂,一部分被封印火靈洞,先是幽靈草孢子怨靈攪亂北斗星陣,后炎青雨又拔了鱗片,故楊長老怨靈重出……
現實中的神殿突然震顫,冷侵晴回到現實,穹頂星圖第三星即將熄滅。她猛地擲出鱗片,第三星徹底熄滅時鱗片恰好飛上去補上了那個位置。霎時間,七星齊亮,星光中吐出一根碧玉鑲銀簪子。
“這簪子是我曾外祖母的,我在畫像中見……”
瞥過冷侵晴掌中簪子,吳劫一把搶過去正要解釋,話未說完,他指間“啪嗒”一聲響,簪子射出一道紅光正射在鱗片上,頓時,穹頂如上演皮影戲,再次浮現百年前風云……
幽藍螢光搖曳,薄霧如紗,昏暗的幽靈草森林,
“嘭——”
受損的陰脈如同被最后一根稻草壓跨,崩塌成冰洞,大長老、三長老、四長老、六長老躲避不及被埋洞內,被他們圍在中心審問的李長老卻因吃下蟲珀輕功逆天而躲過此災。
陰脈坍塌,陰陽靈脈必有損,為避免地火再次自火靈洞溢出,被埋冰洞內的四位長老竭力開挖自冰洞通向密道的地道,意欲將冰洞寒氣引向火靈洞以保陰陽平衡。
三日后地道終于挖通,但他們也力竭將死。因李長老有孕在身,大長老及其他丙位長老力保她逃生。他們以血獻祭赤鱗蛟,換得赤鱗蛟三日魂魄。終于赤鱗蛟受感召而來,它沖開密道封印載著李佩瑤自火靈洞沖出。
“嘭!”
赤鱗蛟沖開密道封印載著李佩瑤自火靈洞沖出,正撞見楊長老領著五、七、八、九,四位長老試圖移開神像。原來楊長老欺騙其他幾位長老,說是赤鱗蛟吞噬蟲珀而魔化,一口吞了大長老與其他幾位長老,現正欲找赤鱗蛟報仇。
真正原因是,楊長老得到反噬,每逢半夜全身陰冷無比,他欲借地火煉去邪氣。
李佩瑤當眾揭發(fā)楊長老罪行,楊長老羞惱成怒,蟲珀在全身聚集的能量驟然全部貫通,他返老還童,變成十八歲模樣。
“你們這些榆木疙瘩,一天天的守著神物不知利用,只知滿足這方寸之地,鼠目寸光!你們甘心,我不甘心!”
楊長老將最后的蟲珀吞下,抬腳碾碎腳下抽搐的十長老,繡金袍角濺滿血沫,“我沒錯!”
“你錯了!萬物生長皆有定數,你不該斷蟲草生路,它們可有傷害你?你要強大沒有錯,可你毀滅別人來強大自己,這就是錯!”
五長老拼盡力氣將斷劍擲出……斷劍插進楊長老后背三寸便再難推進——楊長老脊骨上凸起的琥珀色骨刺正瘋狂增生,將精鐵劍身絞成齏粉。
“報應了,報應!”
五長老蒼涼落淚,“楊長老,你還不醒悟?你偷食蟲珀遭反噬,正在蟲變!”
“待我吸食你們精氣,自能保住我肉身,哈哈……”楊長老
轉身掐住五長老咽喉,指尖鉆出的螢珀觸須扎進對方眼窩,“待我食盡九百枚蟲珀,地脈靈氣盡歸吾身!到時候莫說圩空島,四海八荒皆是我圩空族王土,我們圩空人再不用躲躲藏藏……”
“轟!”
巖漿突然暴起巨浪!楊長老右臂化作十丈長的琥珀色觸手,將被三位長老護于身后的李佩瑤攔腰卷起甩向穹頂星圖。北斗第三星應聲碎裂,冰晶般的星屑落在他睫毛上,凝成妖異的霜。
“我要與你一同化作灰!”三位長老發(fā)出長嘯,一個接一個縱身撞向楊長老,試圖抱著他一起躍進火靈洞。
“咔擦!”楊長老胳膊一夾,三位長老頭顱應聲落地。然而就在無比強大的李長老擊敗四位長老,他全身蟲變驟然完全化,成為活人蟲巢。不甘心的他跳下火靈洞尋求奇跡。
為拯救地脈,赤鱗蛟隨之跳下……
劫后余生的李長老將此事寫成秘事封存,并囑咐后人務必將其安葬冰洞。
百年前那場浩劫終于通過零散片被冷侵晴串起來了。
“莫非這簪子與李佩瑤秘密書寫有關?”
冷侵晴凝視吳劫掌中簪子,心中一動。她下意識轉動簪子,忽地簪身一條隱秘細縫落入眼底。她手腕一轉,旋動蓮華頭,果然,簪頭旋開露出半寸絹帛。
打開絹帛,上面用圩空族密文記載著:“雙珀鎮(zhèn)陰陽,明珀傳子孫,暗珀藏柩中。血染朱冠日,幽草現冰時。龍鱗歸星位,陰陽自可知。”
“晴兒,詭異,詭異至極!”就在這時,炎鴻雨劈開墜落的梁柱,自外跳進來,口里直嚷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