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難言清明

　　今年的清明，我是從縣城趕往鄉下的。清明那天，坐車的人如同春運時期那般多。大人帶著小孩和各種各樣的墳條子，把每輛中巴車塞得水泄不通。我懶得瞧一眼車內的那些塑料花，一直在觀望車窗外的風景。好久沒回家了，鄉下的事一點也不知道了。現在谷種是否下泥了，豆子是不是開始播種了，菜花黃了嗎？在城里什么都看不到。

　　本來，我一上車，頭就昏昏的打起了瞌睡，因為每天早起的原因。當汽車駛向鄉間公路的時候，忽然，我被車窗外的一片嫩綠打起了精神。仔細一瞧，路旁和山崗上，那所有光禿禿的枝椏上，都飛滿了綠芽。公路兩旁的梧桐樹上，還高高地掛滿了或白或紫的小喇叭。田地上一垅一垅地油菜花高傲的搖頭晃腦，一地的金黃。這時候，外面下起了小雨，池塘里泛起了小小的漣漪。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可我沒看見路上有斷魂人。放眼遠處，池塘邊的山崗上，一堆一堆的大人和小孩，正在蒿草叢里焚燒紙錢放鞭炮，濃煙滾滾。是啊，鄉下的清明熱鬧非凡。每年到了清明時節，各家各戶的男丁們，無論是在城里工作，還是在外打工，春節可以不回家過年，但清明不可不回來給祖人掃墓。

　　我一動不動地坐著，眼望著窗外，心里想起一個人，我本村的一個人，一個與我差不多年齡的女人。那個女人，平時對爺爺奶奶一點也不孝順，不愿稱谷拿錢給老人家，自己的孩子又交給老人家看管。有一次，那個女人家里宰了一頭大肥豬，連豬血都沒給爺爺奶奶送一碗，豬肉更沒有吃了。可是，每年到了七月半（鬼節），那個女人從初十至十五，每天都會用茶盤捧著三大碗惲菜：肉、魚、雞，去村里大廳屋的神臺上敬祖。等那女人敬完飯一走，大家就在背后議論她：給活人吃舍不得，給死人吃倒蠻舍得。眾人嗤之以鼻。

　　記得還有一個人說過，掃墓不過也是做給別人看的。于我而言，最煩的也是清明。我真的不愿想起那些人那些事。可是到了清明，總會讓我不由自主地想到那些傷心的人傷心的事。真的不愿想，想有何用？至于那些平時不常回家看看父母不孝敬父母的人，又有什么必要每年回去掃墓呢？想仟悔？想彌補？還是想······

　　清明也好，七月半也好，僅僅表示對故人的懷念。至于你燒再多的紙錢放再多的鞭炮賣再多的祭品，故人也一無所知，一無所獲。重要的是，我們要對現實生活中的人尤其是父母，要處處關心、愛護，要善待他們，也就是說，要善待活著的人。

　　24又到清明

　　那一年的清明，我帶著十幾歲的大兒子，去大山那邊看孩子他爸。

　　成子在山上已過了十多年了，我還是第一次去。我一直不敢去看他，因為我怕自己控制不住。太悲傷。直到那一年我才下決心去。我也一直不知道他在哪里，因為那次出殯儀式我沒有參加。也許家人怕我看到那個場面太傷心。

　　不知怎么回事，那樣的下午我竟然睡覺了。后來才想起。是不是有誰做了什么手腳？就在中午時分，我好像吃了一碗什么東西。然后就頭暈暈的很想睡覺，一睡就睡到旁晚，等到醒來的時候，什么也看不見了。后來聽大家說，成子出門的時候，全村人都在送行。無論男女老少，都在流眼淚，場面很悲壯。中午吃飯時很多人都吃不下飯。一直以來，無論什么老年人去世，都沒有這么多人去送行。村里還買了一個很大的鞭炮，這也是破列。

　　我聽到之后急得嗓子都嘶啞了！后來幾個月都說不出話來，以為得了癌癥。

　　我和成子結婚，在當時當地成了一個新聞，也成了一個大笑話。

　　我們是自由戀愛的，我家里極力反對。他家里窮，且比我大十一歲，我們的差別很大。當時我剛高中畢業，條件還可以。就因為我們有共同的愛好一一文學，我就不顧一切跟他在一起。沒想到兒子才三歲，他就一病不起。成子的離去使我陷入了絕境，所有的希望成了泡影，包括文學夢。

　　之所有多年不去看，是我不愿接受這個事實，我們相處這么短的時間，才九年啊，就各居一方！眼不見，心不煩。孩子還小的時候，所以我不愿意帶他們去，我不想太傷心，孩子又不懂事。但每到清明，我總會想起成子。

　　今天又清明，我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那些離去的親人。

　　2020.4.4清明于中山

　　25 簡單的幸福

　　今晚閑聊時，鄰居大嬸說她近來咳嗽咳得很厲害，咳得吐了起來，有時還有血絲。我說，那趕緊治啊，咳嗽也很難過的。此時，我想起了自己前不久的感冒咳嗽。那段時期，我腦子里總想著如何治好咳嗽，那個煩啊，沒法形容。我千方百計找方子，終于治好了。這方子是我從報紙上找來的，就是吃羊肉，如果沒其它問題的話，不過還要加當歸，紅棗，砂仁，干姜，肉蔻，肉桂一起燉著吃。今年秋風涼時，我感冒后咳了很久，吃了不少西藥，也打過針，還抓了四劑中藥，都沒治好。后來我才想起用去年那個方子。去年我吃了三次才全好。今年吃一次就好了。如今感冒好了，也不再擔心會咳出什么病來，感覺真的是好啊！

　　我鄰村有一個女人，她總是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開口說話就帶著哭腔。她總愛訴說自己的不幸，后悔以前做的事情。好像她沒有過一個開心的日子，沒有一個幸福的時候。她曾經遭遇車禍，一條命是撿來的。即然命保住了，這是不幸中的大幸，何必還總是哭著過日子呢？比起那些車禍喪命的人，不知好多少了！盡管車禍帶來了一些病痛，但四肢健全，還能生活自理，應該慶幸自己沒有丟掉一條命啊。活著，總比死要好。活著，就是一種幸福！

　　許多人就是看不到幸福，沒病的人看不到比有病的人幸福，小病的人看不到比大病的人幸福，活著的人看不到比死去的人幸福。

　　幸福，其實很簡單。在我看來，感冒好了，也是一種幸福！

　　幸福究竟在哪里？幸福就在日常生活里！

　　26 打工日記

　　蒼天，你能告訴我嗎？

　　接連幾天遇到的不愉快，我真的很想哭。有時候眼淚真的到了眼框里，我還是不讓它流出來。

　　為什么會這樣呢？似乎我已經到了絕路！不然怎么會每到一個地方不是自己不如意，就是別人不如我的意？想找一個工資高一點的事就是難。工資低了我又不想做。因為家里很缺錢。現在所在的這家制衣廠全部是做的黑衣服。黑衣服又是用黑線做。有時候返工連線都找不到。我真是急得想哭了。可又不好哭。家里要用錢的地方很多。可賺錢又很少。有時真想去跳樓！

　　我真的不知道我該怎么辦？蒼天啊！你能告訴我嗎？

　　2007年8月14日于中山制衣廠

　　 27那一夜

　　女兒在微信說，今天廣東又有臺風，幾天前的那次是比較大，珠海受損更嚴重。

　　提起臺風，我心有余悸，為在外地的親人們擔憂。關于臺風，我有一次難忘的經歷。那一年，我帶著三歲的小兒子去廣東珠海打工，姐姐家在珠海承包了甘庶地。因兒子小，爺爺奶奶在丈夫出事后也先后離開了我們。為了大兒子上學，我不得不帶著他外出打工，并想讓他隨我在外地上幼兒園。通過姐夫的幫助，學校聯系好了，準備下年開學報名。

　　一天，突然接到通知說夜里有臺風，當地領導安排外地打工者暫時去就近一個學校的教室里休息。這一夜平安無事，第二天，大家又住到自己的租房里。可是，這天夜里不知什么時候，突然“呼!呼”地風聲把我從睡夢中驚醒，我“呼”地從床上坐起，想去外面看個究竟，但又不敢，外面很黑，屋門前竹子都彎到了地面上，有的被折斷，還不時聽到有樹枝被折的聲音。

　　床上的兒子睡得正香，不敢叫醒他。怕這風雨聲把兒子嚇壞。臺風夾著粗雨拍打著墻壁，就像要把墻壁推倒。我再也不敢睡下，只坐在床邊，把木板門的門閂拉開，門開一條縫。為什么要這樣呢?我擔心房子倒堒，我想，萬一房子有什么不好的跡像，我就抱著兒子往外沖。保命要緊，早一秒鐘也許就贏得了生命。

　　我豎起耳朵傾聽，瞪著疲勞的雙眼時時觀察這幾平米房子的動靜。幾米遠處住著姐姐姐夫他們，可也無法聯系，那時沒手機，感到很無助。就這樣，我一直坐著，隨時準備著，準備抱兒子往外沖！

　　萬幸中的萬幸，天亮時臺風停了，只是所有的土坯房被臺風夾雨把墻壁打了許多小孔，從屋里往外看得到亮光，土壞房都成了搖搖欲墮的危房!

　　回到我住的租房，看到兒子依然甜睡著，我心放下了。有驚無險。只要能活命，其它一切都不重要！!

　　兩天后，我對兒子說:兒子，我們回家吧!

　　后來的這些年，我就一直在家陪伴著兒子上學，從小學到高中。如今，小兒子也大學畢業了。可二十多年前的那一個夜晚的情境，仍歷歷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