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總有家長不滿意孩子座位
“我就喜歡原味。”凱凱媽笑著對楊芮說,“沒想到楊芮老師還蠻有心。”
“就是她太年輕,剛大學(xué)畢業(yè),說話做事考慮不周。”周主任給楊芮一個顏色,“所以她專門來給您道歉。”
“不存在,不存在,哪有老師給家長道歉的。”凱凱媽說完,嘬吸著奶茶。
“凱凱媽,是我說的不對,對不起。”楊芮一本正經(jīng)地說。
“喲,這怎么好意思。”凱凱媽連忙說,“我可不是來聽你認(rèn)錯的,我也是老師,能理解你不容易。趁這個機會,想和楊老師、周主任聊聊凱凱在學(xué)校的情況。”
“哎呀,還是凱凱媽大人有大量。”周主任笑著拉起凱凱媽的手說,“楊芮老師肯定會對凱凱多關(guān)注。”
“是是。”楊芮接上話,“凱凱學(xué)習(xí)習(xí)慣很好,一看就是家教有方……”
楊芮在這場持續(xù)近一個小時的溝通里,學(xué)著周玲說阿諛奉承的話,看著兩位資深老師的一瞥一笑,打消心中辭職念頭。楊芮本打算道歉完就給校長打電話辭職,逃離這受窩囊氣的學(xué)校,現(xiàn)在想通了,都是人情世故,英才有,其它地方也有,又能逃到哪去呢?
散場出了咖啡店,望著凱凱媽遠去的背影,周玲和楊芮松心情好轉(zhuǎn)許多。凉雨嗖嗖下,楊芮打算當(dāng)回落湯雞,沖掉身上的霉運,回家洗個熱水澡就睡覺。周玲拉住他說:“你干嘛?別糟蹋自己,淋發(fā)燒了怎么辦?我車?yán)鎘袀恪!?p> 周玲騎車載著楊芮,楊芮撐傘擋住兩人。楊芮一支胳膊摟著周玲,仿佛是媽媽的感覺,想起小時候坐在媽媽自行車后座上,手里舉著紅紙糊的風(fēng)車,轉(zhuǎn)啊轉(zhuǎn)啊。楊芮的媽媽在她讀大三時患上肝癌,折騰了半年,留下間六十平的家和二萬塊錢。楊芮沒有爸爸,應(yīng)該說沒有一個負(fù)責(zé)的爸爸。
楊芮躺在床上,想著今天發(fā)生的一切,真真切切的感覺時而化作淚,時而又覺得虛無縹緲,像是一場夢。“這就是生活吧。”楊芮喃喃地說。
翌日,陳潘一見到楊芮就表達出深深的同情,英才老師們在這件事的態(tài)度上都站楊芮一邊,說著安慰的話,罵著有毛病的家長。楊芮總是淡笑了之,不愿再提。
午飯后,楊芮帶站在教室講臺中央,按例組織學(xué)生調(diào)座位。班上35個同學(xué),橫著六排,豎著六列,靠后門那空一個位置。全班兩兩同桌坐,分成六個大組,像極了麻將中的六條。
徐夢下午找到楊芮,一副才聽到新聞的表情,還特地買盒蛋撻感謝她出言相助。楊芮大方地打開蛋撻盒,分予在辦公室的老師們吃,楊芮開心的表情讓徐夢抹掉僅存的一絲絲歉意。
晚上九點,楊芮在家閱讀,安靜一天的班級群“嘟嘟”作響。楊芮劃開手機屏,看到劉偉媽媽發(fā)的消息:“楊老師,今天孩子說新調(diào)座位后,孫鈺上課老用筆戳他的屁股,怎么會有這樣的孩子?能不能換個同桌?”
楊芮回復(fù):“偉偉媽,您說的情況我還不了解。明天到學(xué)校后我會處理,之后給您私下回復(fù),您看行嗎?”
偉偉媽在群里回復(fù):“行,要好好批評戳偉偉的孩子,怎么沒有一點家教!”
“我會公正處理。”楊芮加上一條信息,“家長們有其他事歡迎與我私聊。”
“偉偉媽,你會不會說話?小孩子調(diào)皮不是正常現(xiàn)象?犯得著這樣上綱上線?”張鈺奶奶的消息在群里蹦出來。
劉偉媽媽:“喲,你還有理了?戳你家孩子干不干?”
楊芮:“請家長與我私聊。”
張鈺奶奶在群里回復(fù):“孩子之間小打小鬧很正常。楊老師說了明天處理,你在這指桑罵槐什么意思?覺得咱家鈺鈺好欺負(fù)?告訴你!要是鈺鈺受了委屈,我可不答應(yīng)。”
劉偉媽媽在群里回復(fù):“哎喲喲,還受委屈。誰戳誰啊?一個女生戳男生屁股,不覺得害臊,還委屈。楊老師你看看,果然熊孩子背后都有熊家長。”
楊芮對著手機罵:“我操,我操,校長還在群里,你們兩個家長看不懂我發(fā)的字嗎?”楊芮開啟群禁言,撤回她們對罵消息,挨個與鈺鈺奶奶和偉偉媽媽發(fā)消息,強調(diào)以和為貴,保證給她們滿意的答復(fù)。
安撫兩位家長的情緒后,楊芮心里默默祈禱:“校長日理萬機,沒有看到群里的消息,沒有看到,沒有看到。”
翌日晨讀,楊芮把劉偉和張鈺叫到辦公室,問事情來龍去脈。
張鈺小聲說:“我就覺得戳劉偉屁股好玩,老師,我知道錯了,下次不戳他屁股了。”
楊芮說:“還有下次?”
張鈺低下頭說:“不是不是,誰的屁股我也不戳了。”
楊芮問:“劉偉,她戳你屁股疼不疼,怎么當(dāng)時沒告訴老師?”
劉偉說:“當(dāng)時戳著不是很疼,所以沒告老師,晚上媽媽給我洗澡,看到我屁股上的淤印,問我。我才說是張鈺戳的。”楊芮讓張鈺給劉偉誠懇地道歉。
“對不起。”
“沒關(guān)系。”
楊芮:“以后上課專心聽講,如果被其他同學(xué)打擾要及時舉手告訴老師,知道嗎?”
“知道了。”楊芮和張鈺齊聲說。
楊芮把處理結(jié)果告知家長,取得家長理解,算是把這事擺平。為防止班級再次發(fā)生類似事件,楊芮把學(xué)生座位調(diào)開不再并排坐。雖往后仍有學(xué)生趁老師不注意,在下面伸長脖子擠眉弄眼,但課堂紀(jì)律整體上大有改善。
下午放學(xué),楊芮笑著送走一個又一個孩子,等到其它班走完了,操場上只剩下楊芮和朗朗,顯得格外空曠。
“朗朗,你家長今天來得比平時晚,有告訴你原因嗎?”楊芮摸著朗朗的頭問。
“沒。”朗朗躲開楊芮的手,化身旋轉(zhuǎn)陀螺,轉(zhuǎn)啊轉(zhuǎn),把背著的書包甩起來。
遲遲未倒的家長把楊芮耐心消磨殆盡,她帶朗朗回教室做衛(wèi)生。朗朗用掃把將地上的灰扇得飛起,用拖把將廁所清潔池的水濺到課桌上。楊芮批評朗朗幾句,讓他去辦公室做作業(yè)。
“楊老師,不好意思,家里有點事,來晚了。”朗朗爸爸走進教室,踩在剛拖的地瓷磚上。一雙黑皮鞋走出一趟冒號,一雙高跟鞋腳印走出一趟感嘆號,朗朗媽媽也來了。
“沒事,我猜也是有事耽誤,正準(zhǔn)備打電話問你呢。”楊芮說,“孩子在辦公室,我去喊他過來。”
“不急不急,楊老師,今天我們來,有個事要和你商量下。”朗朗爸爸說,“這不前幾天調(diào)座位嗎,我孩子一個人坐在教室后面守門。朗朗視力不太好,希望楊老師把他調(diào)到前幾排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