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沈氏集團頂層,總裁辦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外,雨絲斜織,將城市的輪廓暈染成一片灰蒙。
沈闊剛剛結束一個關于集團戰略調整的視頻會議,眉宇間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倦意,但眼神依舊銳利如鷹隼。
助理林琛步履無聲地走進來,手中拿著一個平板,神色比平日多了幾分凝重。
“先生,”林琛的聲音壓得很低,“孟珂小姐的行蹤…消失了。”
沈闊擦拭鋼筆的動作微微一頓,抬眸,眼底瞬間凝結的寒意讓室內的溫度仿佛都降了幾分。“消失?什么時候?最后確認的位置?”
“就在一小時前,我們的人按照您的吩咐,監控孟家別墅外圍。她借口去花園透氣,翻越了后院的矮墻,避開了所有監控探頭,上了一輛沒有牌照的舊車。”林琛迅速調出地圖,“車輛最后消失的方向,指向城西。”
城西…沈闊的腦中瞬間閃過一個地點——那家環境清幽、安保相對普通的高級療養院,孟婉的母親柳霞就在那里!
“她去了療養院。”沈闊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一種冰冷的篤定。他猛地站起身,黑色大衣帶起一陣風,“立刻通知療養院安保,封鎖柳霞女士所在的樓層!讓他們確認情況!快!”
林琛立刻拿起加密電話傳達指令。
沈闊抓起桌上的車鑰匙,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語速極快地對緊隨其后的林琛命令:“你親自帶人,用最快的速度趕過去!不惜一切代價,確保柳霞女士安全!同時,立刻加派人手,暗中保護好孟婉!孟珂現在就是條瘋狗,她恨透了孟婉和我,什么都做得出來!尤其是孟婉那邊,絕不能讓她離開我們的視線!”
“明白!”林琛肅然應道,迅速分派任務。
沈闊的身影已經消失在專用電梯里。
電梯急速下降,他緊抿著唇,盯著不斷變化的數字,眼神深處翻涌著冰冷的殺意和一絲罕見的焦灼。
他低估了孟珂的瘋狂程度,也低估了她對孟婉母女深入骨髓的恨意。
城西,靜心療養院,柳霞的獨立病房。
病房內彌漫著消毒水和淡淡花香混合的氣息,寧靜得只剩下窗外沙沙的雨聲。
柳霞半靠在床頭,看著一本舊相冊,照片里年幼的孟婉笑容燦爛。
“咔噠。”一聲輕微的、并非醫護人員習慣節奏的開門聲響起。
柳霞抬起頭,有些疑惑地看著門口走進來的年輕女子。
女子穿著不合身的、似乎是偷來的護士服,頭發有些凌亂,眼神飄忽不定,帶著一種神經質的亢奮。
“你是?”柳霞溫和地問,覺得眼前的人有些面熟,但一時想不起在哪里見過,“是不是走錯病房了?”
孟珂反手將門輕輕關上,又“咔噠”一聲,悄悄擰上了內鎖。
她轉過身,臉上擠出一個夸張而僵硬的笑容,慢慢向床邊走來。
“阿姨,是我呀。”孟珂的聲音刻意放得甜膩,卻透著一股說不出的詭異,“我是宋婉的朋友,她今天臨時有事,讓我來接您去個地方,說是有驚喜給您。”
柳霞心中的警鈴大作。
這個笑容…這個眉眼間的輪廓…像極了年輕時的蔣秀云!
她年輕時和蔣秀云打過不少交道,對那種骨子里的倨傲和此刻偽裝下的扭曲感無比熟悉。
柳霞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手指無意識地抓緊了被單,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你…你和蔣秀云什么關系?”她幾乎是本能地問出了口。
孟珂臉上的假笑瞬間凝固,如同面具般碎裂剝落。
她眼中最后一絲偽裝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赤裸裸的怨毒、瘋狂和一種大仇即將得報的扭曲快意。
“哎呀,被你猜到了呀?”孟珂歪著頭,聲音陡然變得尖利刺耳,她一步步逼近床邊,居高臨下地俯視著病弱無力的柳霞,眼神如同淬毒的刀子,“真不愧是當年跟我媽搶男人的賤人!眼神還挺毒!”
柳霞的心沉到了谷底,掙扎著想按呼叫鈴。
“搶男人?”孟珂猛地俯身,一把拍開柳霞伸向呼叫鈴的手,力氣大得驚人,柳霞痛呼一聲,手腕上立刻浮現紅痕。
孟珂的臉幾乎要貼到柳霞臉上,濃烈的恨意撲面而來,“你年輕時不知廉恥勾引我爸,現在!你那個下賤胚子生的野種女兒!也敢來跟我搶男人!”
她的聲音因為激動和恨意而扭曲變形,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沈闊!沈闊他本該是我的!是我的!都是因為孟婉那個賤人!她搶走了我的一切!身份、地位、沈闊!現在連我家都被她害得身敗名裂!我爸完了!我媽也瘋了!我什么都沒了!什么都沒了!!”
孟珂越說越激動,胸脯劇烈起伏,眼中布滿了駭人的血絲。
她環顧四周,目光像毒蛇一樣搜尋著。
“都是你們!你們這對該死的母女!”她的視線猛地鎖定在床邊掛輸液瓶的金屬架上!那架子沉重、冰冷,頂端尖銳。
“我要你們付出代價!我要讓孟婉那個賤人痛不欲生!讓她一輩子活在悔恨里!后悔她不該生在這個世界上!后悔她不該碰我的東西!”孟珂發出歇斯底里的尖笑,猛地轉身,用盡全身力氣去拽那個沉重的金屬輸液架!
“哐當!”金屬架被她蠻橫地扯離了固定底座,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柳霞驚恐地看著如同惡鬼附身的孟珂,看著她舉起那沉重的、帶著尖銳凸起的金屬架,眼中充滿了毀滅一切的瘋狂。
求生的本能讓她想逃,但虛弱的身體根本無法支撐她迅速移動。
“不…不要…小婉…”柳霞絕望地看著那高舉的兇器,眼中充滿了對女兒的擔憂和深深的恐懼。
孟珂臉上是徹底癲狂的獰笑,雙手緊握冰冷的金屬桿,用盡全身的力氣,朝著床上驚恐無助的柳霞,狠狠砸了下去!
“去死吧!老賤人!帶著你女兒的悔恨下地獄去吧!”
急促而沉重的腳步聲打破了走廊的寧靜。
沈闊幾乎是撞開了安全通道的門,林琛和幾名氣息彪悍的保鏢緊隨其后。
他們剛剛在樓下與療養院驚慌失措的安保匯合,得知孟珂確實混入了柳霞所在的樓層,并鎖了門!
“先生,門被反鎖了!”一個保鏢指著緊閉的病房門。
“撞開!”沈闊的聲音冷得像冰,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就在保鏢準備撞門的瞬間——“砰!!!”
一聲沉悶而巨大的撞擊聲,夾雜著某種金屬物品砸在柔軟物體上的可怕聲響,清晰地穿透了厚重的病房門板,傳入走廊上每個人的耳中!
那聲音,令人頭皮發麻!
沈闊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眼神中的焦灼被一種近乎實質化的、毀滅性的暴怒取代!他猛地推開擋在前面的保鏢,親自狠狠一腳踹在門鎖的位置!
“砰——!”
脆弱的鎖舌連同部分木框應聲撕裂,發出令人牙酸的破碎聲。
沉重的病房門猛地向內彈開,撞在墻壁上又彈回,發出巨大的回響。
門開的一瞬,時間仿佛被拉長、扭曲。
濃重的血腥味如同實質的鐵銹潮水,瞬間沖垮了病房里原本消毒水和花香混合的虛假寧靜,劈頭蓋臉地砸在每一個沖進來的人臉上,濃烈得令人窒息。
沈闊的瞳孔在踏入的剎那驟然收縮成針尖!
就在他眼前不到三米的地方——
柳霞歪倒在病床上,頭顱不自然地偏向一側,散亂的花白頭發被黏稠、暗紅的血液浸透,緊緊貼在額角和蒼白的臉頰上,形成刺目的斑駁。
鮮血正從她頭頂一個猙獰的開放性傷口里汩汩涌出,以驚人的速度暈染開她身下雪白的枕套,大片刺目的猩紅還在不斷向潔白的床單蔓延。
而那沉重的金屬輸液架,就斜斜地壓在她無力攤開的手臂和胸腹之間,冰冷的金屬桿上,赫然沾著黏稠的血跡和幾縷花白的發絲。
床邊,孟珂正以一個極其怪異的姿勢,雙手還死死攥著那金屬桿的底部,似乎要將它再次舉起。
她臉上凝固著一種混合了極端癲狂、毀滅快意和一絲力竭虛脫的獰笑。
這笑容在門被暴力撞開的巨響中猛地僵住,隨即扭曲成更深的怨毒。
她看到了沈闊,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里,恨意瞬間燃燒到極致,幾乎要將她自己焚毀。
“沈闊!你看到了嗎?!哈哈……這就是報應!孟婉那個賤人的報應!!”她尖厲的嘶吼如同夜梟啼哭,撕裂了病房內死寂的空氣。
沈闊的動作比她的嘶吼更快,沒有任何停頓,甚至沒有看清他如何發力,他的身影已如一頭被徹底激怒的黑色獵豹,帶著撕裂空氣的低嘯,瞬間跨越了那幾米的距離。
他眼中積壓的冰冷焦灼,此刻已化為足以焚毀一切的暴怒巖漿。
他甚至沒有去奪那兇器。
一只鐵鉗般的手帶著千鈞之力,精準無比地攫住了孟珂握著金屬桿的手腕,那力道之大,骨頭瞬間發出不堪重負的“咔”一聲輕響。
幾乎在同一剎那,沈闊的另一只拳頭,裹挾著能擊碎巖石的恐怖力量,沒有絲毫猶豫,沒有絲毫憐憫,如同出膛的重炮,狠狠砸向孟珂那張扭曲的臉!
“砰!”
一聲令人頭皮發麻的骨肉悶響!
孟珂的尖笑和嘶吼被這一拳徹底砸回了喉嚨里。
她的頭猛地向后甩去,顴骨肉眼可見地塌陷下去,皮膚瞬間被撕裂,鮮血飆射而出。她整個人如同斷了線的破敗木偶,被這股巨大的力量帶得雙腳離地,向后重重摔飛出去。
“哐當!”她的身體狠狠砸在冰冷的墻壁上,又軟軟地滑落在地,那沉重的金屬輸液架也從她脫力的手中滑落,砸在地板上,發出空洞而悠長的回響。
她蜷縮在那里,口中發出嗬嗬的、不成調的抽氣聲,鮮血混著唾液從破裂的嘴角不斷涌出,臉上只剩下茫然和劇痛帶來的空白。
沈闊甚至沒有再看她一眼,他所有的注意力,所有的動作,都在柳霞身上。
“封鎖走廊!清場!無關人等全部驅離!靠近者視同攻擊!”沈闊的吼聲冰冷如刀,斬釘截鐵地砸向身后的林琛和保鏢,每一個字都帶著不容置疑的鐵血命令。
他的身體卻已半跪在病床邊,動作快得幾乎出現殘影。
他迅速扯下自己昂貴的手工西裝外套,毫不猶豫地用力按壓在柳霞頭頂那可怕的、仍在涌血的傷口上!
昂貴的布料瞬間被浸透成深褐色。
“林琛!止血!叫醫生!立刻!最強的急救團隊!告訴他們,人要是沒了,這破療養院就給我從地球上消失!”他抬起頭,對著正在執行封鎖命令的林琛咆哮,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里,此刻翻涌著足以讓地獄都凍結的恐怖風暴。那不是請求,是最終的審判預告!
林琛臉色煞白,額角青筋暴起,對著加密通訊器用盡全身力氣嘶吼:“急救!柳霞女士!頂層!最高級別!重復!最高級別!目標危殆!所有安保立刻封鎖通道!任何試圖干擾急救者,就地解除威脅!不計代價!立刻!”
走廊外瞬間傳來急促奔跑的腳步聲、驚恐的呼喊聲被強行壓制的混亂,以及保鏢們低沉而充滿壓迫感的命令聲。整個療養院的平靜被徹底撕碎。
沈闊緊緊按壓著傷口,感受到手下微弱的生命跡象如同風中殘燭,隨時可能熄滅。
他盯著柳霞慘白的、毫無生氣的臉,下頜線繃緊如刀鋒。一種冰冷的、幾乎要將他吞噬的后怕和滔天怒火在胸腔里劇烈沖撞。
他低估了孟珂的惡毒,這種錯誤,代價太過慘痛。
“撐住…”他的聲音低沉得幾乎聽不見,是對柳霞說,更像是對自己刻骨的命令,“柳姨為了小婉…撐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