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遠遠的打更聲清晰可聞。
董寧晗翻來覆去,輾轉難以入眠,忽然感覺到窗欞傳來輕微的響動,她揪著被子一動不動,大氣也不敢出,只見一人翻身入室徑直往床榻而來,正欲大呼,卻被他捂住了嘴。
“是我?!幣壞來闃甑穆曇繇懺陬^頂,灼熱的呼吸噴薄在腦門上,裹在錦被里的身體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
“你...”她的話全部被堵回了嗓子里,他滾燙的吻落下,唇卻是冰涼的,這人似乎剛剛沐浴過,發絲潮潤潤的,粘黏在她裸露的肌膚上,癢癢的,她下意識地扭了扭脖頸,他的動作猛地爆發,像一頭野獸,撕咬著獵物,恨不得一口吞掉,又想著一點點蠶食折磨。
她想自己或許是他的仇人吧,狠起來要奪了她的命一般。他在其他場合都還算是謙謙君子,只有在床上是衣冠禽獸,不,是連禽獸都不如,也可能只是在她這兒。
起初半年多,見到他和床榻,她幾乎像爬到樹上房頂一輩子不下去,可是她只能縮在角落里。后來他慢慢地肯耐著性子,才算好了點。
誰知道今天他又原形畢露,把人往死里折騰,她感覺顛來復去,自己像是一塊烙餅,五臟六腑都被揉碎了,到最后幾乎要窒息,連哭都哭不出來了,只好哀切地求他,可他根本不在意,沒完沒了,等他終于精疲力盡地倒下去,寧晗已經一點力氣也沒有了。
她迷糊寐了一小會兒,很快驚醒過來,他竟難得睡沉了,濃墨的烏發散在月白色的枕頭上,臉側向她,恬然溫良如孩童。
可是,她知道,他就是有著一副蒙騙世人眼睛的好皮囊。
掙扎著爬起來,翻出被子,窩在外間的軟塌上,囫圇的睡了過去。以致于也沒去想,他剛剛回京,不呆在誰的身邊,怎么翻了窗來找她?明明天亮她自會乖乖去他府上,任他搓扁捏圓。
他從不與她同床而眠,她也覺得自己在他旁邊會做噩夢。
半夜卻又被禽獸弄醒,她在黑暗里看到他的眼睛,幾乎想哭出來:“我累了”。
他灼熱的唇落在光潔的鎖骨上,聲音含含糊糊:“晚點兒再累”。
等到他心滿意足地吃干抹凈,她已經累得睡著了。
慕容曄睜開眼看著癱軟在臂彎里的女子,稀薄的月色里,她修長的頸露在衾被外,瑩白的肌膚仿佛披了光,濃密的睫毛隨著清淺的呼吸微微扇動,手指拂過彎彎的柳葉眉,小巧的鼻子,粉嫩的櫻唇,輕輕地停在耳垂上,凝視她合著的眼皮,他知道那之下是一雙澄澈的瞳眸,看向他時總帶著些迷茫懵懂。
“梆,梆......”更聲敲了五下,他看看天邊,小心翼翼地吻了吻她的額頭,起身攏好被子將她抱回床上,再次翻身隱于夜色之中。
寧晗一覺醒來,已經過了午時,肖夫人一行早已出發去了廟里。
找了府中的丫鬟,送來熱水注滿浴桶,她將自己整個人埋進水里,有時候真的想就此了斷,這樣茍延殘喘的日子也不知有沒有盡頭,可是當年爹爹娘親拼了命護住她,讓她好好活著,她如何能辜負他們最后的心愿。
她原本也以為自己可以好好活著的,在父親的好友養護下,及笄,嫁人,相夫教子,侍奉公婆......然而當她遇上慕容曄之后,再也無法好好活著了,注定了暗無天日,注定了有一天要遭受世人的鄙棄與唾罵,注定了得不到渴望的幸福。
那便聽天由命吧,活到哪天算哪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