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香山清音別墅后，珊珊一直都在抖著。張洪濤開車帶著她在四環路上兜圈兒，三四個小時后，珊珊才冷靜了一些，把經過大致講了出來。

　　張洪濤：“我們還是去見警察吧，你可能只是失手，是個意外，沒有太大的事。”

　　珊珊沒理他，張洪濤只好一直開車兜圈兒。

　　天發亮了，珊珊的情緒非常平靜了，張洪濤又說著要去見警察，說得珊珊有點煩了，她嚴厲地喊了一聲：“別說了！”

　　張洪濤馬上就停了口。

　　緊張勁兒過去了大半，珊珊的腦子已經能想事了，她回憶跟燕兒打斗時的心理，過了一會兒，她想清楚了，給張洪濤分析著：“我真的不想打死燕兒，我只想讓她丟臉、現原形，讓她尷尬。”

　　張洪濤：“你會不會一時氣極了，失手了。”

　　珊珊想了一下，搖搖頭：“不會，她要是不那么囂張，我根本不會動手打她的，但怎么也不會要她死的，她要是快死了，我應該還會送她去醫院的，我跟她也沒那么大仇，只是看不慣。”

　　張洪濤點點頭，然后又說了一句：“那你會不會在她很囂張時，一下就失手把她打死了？”

　　珊珊歪過頭看著張洪濤：“你為什么不相信我？”

　　張洪濤軟了下來：“好吧，我百分之百相信你，嗯，現在怎么辦？”

　　珊珊：“再開一會兒，或者在哪兒停著都行，我再想想。”

　　張洪濤把車停到了一條小街的街邊上，停了一會兒，他打起了盹兒。而珊珊一直都在努力回憶，中間她也因為困倦，有點意識模糊。

　　天亮了，他們所在的小街上，周圍已經有了上班的人。

　　上午九點多，張洪濤睡了過去。珊珊也在半夢半醒之間，某一刻，珊珊突然想到了，她在現場看到過劉全！她一下就醒了過來，坐直了身子，搖醒了邊上的張洪濤：“醒醒。”

　　張洪濤嚇了一跳：“怎么？！”

　　珊珊：“嘿，我剛剛一直都在想我記憶斷片兒時候的事兒，我看到了他在后面遠遠的地方露了半個頭。”

　　張洪濤：“誰？”

　　珊珊：“劉全。”

　　張洪濤：“你前男友？”

　　珊珊點點頭。

　　張洪濤：“他在哪兒露了半個頭？什么時候？”

　　珊珊的腦子高速運轉著，想著當時的畫面，邊想邊說著：“我跟燕兒站在門口說話，我記得很清楚，我說燕兒做外圍女去海南撈外快的事，燕兒就掐我脖子，給了我一個耳光，對我發狠，說要卸了我，就在這會兒，我越過燕兒的肩膀看到后面，劉全從里屋露了一小頭，看了一眼，就又縮回去了。”

　　張洪濤：“不可能吧，你喝多了，殺沒殺人都斷片兒了，還能想起這種細節？”

　　珊珊看著前方，瞪大眼睛：“就是記得，記得好真，他臉色發紅，眼睛直直，挺吃驚的，露頭看了一眼就又縮回去了，很短，半秒鐘都不到。當時我酒后腦子不好使，燕兒還在跟我發狠，所以我很快就忘了，剛剛才想起。”

　　張洪濤：“有件事說不通，照你這么說，你跟燕兒打架的時候，你前男友也在場？”

　　珊珊：“是。”

　　張洪濤：“那他為什么不勸阻你們？就看著你們打，前女友跟現任女友打，一直看著，打出人命都不管？”

　　珊珊：“我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我不想去找警察了，這件事他都知道，甚至……”珊珊一愣，突然就有了一個念頭，并且她馬上就堅信了它：“嘿，人是他殺的，一定的，是他不是我！”珊珊的眼睛都放光了，她自信找到了答案。

　　張洪濤：“你前男友殺了他的現任女友？”

　　珊珊點頭：“是的，如果他在現場，就是他干的，我是不會殺人的，喝多了也不會，殺人的事我下不去手，我不夠狠，他夠。”

　　張洪濤：“他為什么要殺人啊？我說話你別生氣啊，咱們就客觀地說事實，你前男友他動機是什么呀。他們倆正在熱戀期，照你剛說的，他們都訂婚了。”

　　珊珊：“劉全不可能結婚的，他在騙燕兒。”

　　張洪濤：“那也不至把她殺了啊。”

　　珊珊有點發火：“你為什么總是懷疑我啊？你不相信我嗎？”

　　張洪濤一下軟了：“我當然相信你啦，但我們現在是說警察會怎么想，法官會怎么想，我們怎么跟他們解釋，我們……”

　　珊珊：“我不管別人怎么想啊，我知道一定是他干的！他很精明，半秒鐘就能把一件特別復雜的事，前前后后都想清楚。三年前，在他公司，我親眼所見，一個員工把一個到手的大合同搞砸了，他毫不遲疑拿起無線鍵盤就朝他甩了過去，嚇了我一跳，還好，那個員工躲了過去，事后我問他多懸，真砸傷了人怎么辦。然后，他跟我瞬間就說出了一長串話，他說，這個員工喜歡打籃球，肯定能躲開；再說，他現在正有求于公司，我真打到他，他也沒脾氣；而且他已經懶散半個多月了，必須讓他嘗到點厲害了；這一單真是勢在必得，讓他搞砸了，必須得發火，要不這幫孩子沒法帶……這是他0.1秒鐘能想到的事，我還沒有說全呢，然后他就決定發飆，想發飆他就能發。現在，你覺得這事是不是他干的？”

　　張洪濤想著，微微點頭，又微微搖頭：“這叫腦子快，當機立斷，關鍵是，他為什么要殺人啊？動機是什么？”

　　珊珊沒理張洪濤，只是說著自己的：“我跟他相處4年了，特了解他，他做事總都能一針見血看到最根兒上，怎么讓自己的利益最大化，而且總能把事兒想得特別周全，想好了馬上就能動手做，毫不猶豫，我一直想跟他學這個本事，但我學不到。”

　　張洪濤：“我能想象你說的這種人，是懂得第一性原理的那種人，沒有內耗，但要是殺人，他總要有個動機吧。”

　　想清了這些，珊珊平靜了許多，心里已經有譜了：“行了，我沒事了，警察也不會找我的，我不會殺燕兒的，喝得再多也不會。一會兒幫我個忙，再帶我去找一下劉全，如果警察還沒有帶走他，我想問問他當時的情況。那丫頭，活蹦亂跳一大活人就沒了，他未免也太狠了。”

　　張洪濤依舊執迷于他的疑問：“劉全為什么要殺人呀？動機是什么呀？”

　　珊珊有點怒了：“我哪兒知道他什么動機啊，太多了，比如突然就不喜歡她了唄，我不知道，所以我才要去問他呀！”

　　張洪濤被珊珊的態度嚇到，他遲疑了一會兒，還是他輕聲地說：“真是那樣的話，他會跟你說嗎？”

　　珊珊：“我想跟他對質一下，我要看著他的眼睛問他，他心里有鬼，殺了人了，這種事，他肯定會占下風的，我好想看到他心里有鬼的樣子啊。現在先帶我回家換個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