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真真假假
因為媽媽打電話說爸爸生病了,沈星河沒等到假日就請假回家了。
一路上,沈星河都無比焦急,想知道爸爸身體到底怎么樣了,可當她推開家門,整個人都傻了。大姨二姨大姑二姑坐了一圈,嘰嘰喳喳。老爸在中間坐著悠閑的看著電視,廚房里傳來咚咚咚的切菜的聲音。
“爸,我回來了”沈星河放下箱子,跟親戚朋友們一一打個招呼。
“唉,回來了?回來了怎么不提前說一聲,我去接你”爸爸好似沒事兒人一樣。
“你不是,我媽不是說你病了嗎?”沈星河困惑的說道。
“你爸可不就是病了,前幾天頭暈,在醫院輸液輸了好幾天”大姑說道“來,坐這吧,累了吧”
“聽說你沒在BJ工作了?”大姨問道。
“臨時申請到別的地方去了”
“在一個窮山溝溝里支教去了,還是在邊境線上”爸爸說著皺皺眉。
這時,一個陌生男的從廚房走了過來,靦腆的微笑。
沈星河一臉迷茫,還沒等她反應過來,二姨就拉著她的手說道“星河,這是吳悠,跟你一般大,在咱市醫院工作”
“你好”沈星河尷尬的笑笑,心里亂了陣腳,這是什么情況?
“你好,我是吳悠,奔波了一路累了吧”
“還好,還好”沈星河勉強笑笑,寒暄幾句倉皇而逃。
走到廚房,沈星河看著正在忙碌的媽媽氣不打一處來“你們這是搞什么啊!不是說爸爸生病了讓我趕緊回來嗎?”
“你爸是生病了啊,在醫院住了好幾天呢”媽媽一邊說一邊忙著做菜。
“你們,你們是在給我相親嗎?”
“怎么樣?長的還不錯吧”沈星河媽媽嘿嘿的笑著“個子也高,白白凈凈的,剛才還幫我洗菜呢,關鍵是工作好,你爸住院這幾天多虧了他”
“所以呢?你們就騙我回來?”沈星河更生氣了。
“騙你什么了?沒人騙你啊,你爸爸生病是真的”
“我是說你們騙我回來相親!”
“沒讓你相親啊,只是為了感謝人家,讓他來咱家吃個飯”沈星河媽媽神秘的笑笑“你說巧不巧,你爸這次生病生的是真好,剛好,剛剛好,人家吳醫生剛好是你二姨之前說的那個要給你介紹的對象,我一聽,這還等啥啊,送上門的女婿啊”
“什么女婿不女婿的,那你也總得跟我說一聲吧,我已經有男朋友了!”沈星河氣的抓起一塊牛肉啃了起來。
“啊?你有男朋友了?”沈星河媽媽驚訝的看著她,片刻又淡定的說道“你談你的,我們相我們的,兩不耽誤啊”
“你們。。。”沈星河真是無語到極點。
“你大姑二姑,大姨二姨對他都很滿意,你知道咱們家還沒一個親戚是在醫院當醫生的呢,這要是成了親家,咱們以后去醫院看病那不方便多了?!”沈星河媽媽自說自的高興。
“你讓我結婚就是為了你們以后看病方便?!”
“你看病不也方便嗎?”
“媽!你還是不是我媽啊”沈星河氣的一口水噴出來“雞同鴨講”
“我不管你談沒談男朋友,要是不想讓你爸高血壓再犯了,今天就別給我找事兒,老實點兒”沈星河媽媽警告道。“爸爸媽媽會害你嗎?大姑二姑大姨二姨會害你嗎?還不都是為你好”
“我真有男朋友!”沈星河生氣的說道。
“你有沒有男朋友以后再說,今天你必須沒有”沈星河媽媽說著端著菜走出了廚房。
沈星河一個大無語,嘴里嘀咕道,都為我好,從來不從我的角度想。
飯桌上,沈星河還沒吃幾口就想起身離開。
媽媽拉住她的手“星河,你二姨剛才還問你在那兒怎么樣呢,快給大家說說”媽媽說完,小聲對她說道,快坐下,不然一會兒你等著瞧。
沈星河不情愿的坐下,笑笑說“還行,在那兒還行”
“聽說那里偏僻的很,可跟BJ比不了”二姑說道。“不過好在,馬上就結束了,是六月份結束吧?”
“問你呢,你二姑問你呢”沈星河爸爸沖著沈星河說道。
“啊?啊,是”沈星河猛地回神答道。
“在哪兒都不如在家好,離爸媽近點兒,相互有個照應,女孩子還是不要總是在外漂泊”二姨說道。
“是啊,總得回來的,在咱這縣城做個老師也挺好的”大姑應和道。“大城市節奏快,天天忙的沒黑沒白的”
“吳悠,你們平時工作忙嗎?”沈星河媽媽問道。
“還行,阿姨,有時候忙一點,不過也不多”
“吳悠這工作,以后還可以顧著家點兒”二姨說道,看看沈星河“星河,你說是吧”
“我怎么知道?”沈星河沒好氣的說。
“哎,你這孩子,怎么跟你二姨說話呢”沈星河爸爸說道“一點兒事不懂”
“算了算了,沒事,我從小看著她長大,還不至于跟她生氣”
“沈星河,你可給我老實點兒,別以為你長時間不回家我就不會揍你”沈星河媽媽笑著咬牙切齒的對她說道。“吳悠,你多吃點兒,不好意思讓你笑話了”說著往吳悠的碗里夾了塊紅燒肉。
“謝謝阿姨”吳悠說道“沒事的,我覺得挺好的,星河也是有話直說,我喜歡這樣”
“是嘛?!”沈星河媽媽哈哈大笑起來“我們星河從小都是被她爸爸給慣得了,不過人格品質什么的絕對是頂好頂好的,不是那種嬌生慣養的女孩兒”
“嗯,看得出來,能在那么偏遠的地方任教并堅持下來,肯定是很厲害的”吳悠說著點頭看著沈星河笑笑。
沈星河板著臉聽著,一點兒也笑不出來。
“吳悠,你多吃點兒”
“對,多吃點兒,就當這是自己家,別拘束”
“。。。”
就這樣,吳悠受到了這個大家庭的熱情接待除了了沈星河。
吃完飯吳悠準備回醫院了,說自己下午還有事。
沈星河終于可以長舒一口氣了,正當她準備回屋的時候,爸爸叫住了她。
“你跟吳悠一起去醫院給爸爸再拿點藥”
“我。。。”沈星河有點不情愿。
“去吧,沒事在家待著干嘛?”大姑說道
“對呀,對呀,你爸身體不行難不成你還想讓你爸去啊”大姨說著“去吧”
“我。。。好吧”沈星河硬著頭皮答應了下來,跟著吳悠出了門。
一路上,沈星河都覺得無比尷尬,她試圖用一些小動作掩飾自己內心的尷尬,一會兒看看窗外,一會兒看看手機,一會兒又捋捋自己的頭發,終于她鼓起勇氣說道“其實。。。其實我有男朋友了,不過你別生氣,這事不怪我家人,我之前沒跟她們說,他們以為我沒有男朋友,所以才。。。”
“我知道”吳悠淡定的笑著說道。
“啊?你知道?你怎么知道?”
“剛才你在廚房,我剛好去衛生間路過就聽到了”
“所以你一直知道?那。。。你也知道我們的對話?”
“那倒沒有”吳悠說道。
“聽沒聽到也不重要了”沈星河說道“反正事實是這樣”
“我覺得挺好”吳悠說道。
“什么挺好?”
“有男朋友挺好的,你那么優秀又那么漂亮沒有男朋友才不正常吧,他是做什么的?”
“他。。。是個軍人”
“哦,那應該挺辛苦吧”
“嗯,是的”沈星河點點頭。
“你們倆在一起多長時間了?”
“三四個月吧”
“嗯”吳悠點點頭。
“你問這些干嘛?”
“沒事,瞎聊唄”吳悠說道“我加你個微信吧”
“啊?”沈星河有些猶豫。
“下次沈叔叔有什么事,我可以直接跟你說,沈叔叔的身體還是得多注意一下”
“哦。。。好,好的”沈星河拿出了手機。
“嗯,這樣就方便多了”
“我爸爸生病住院多虧你了,謝謝了”沈星河突然發現這個人似乎也沒那么討厭。
“不用客氣,你二姨是我老爸的同事,都是認識的,應該的”
“不過還是得謝謝你,還有今天在飯桌上也對不住了”
“你怎么像個犯錯的小學生?又不是你的錯,不過家長們的關心也可以理解”吳悠笑了起來。
“其實你也不錯,我是說真的,你肯定會找到比我好的”
“那謝你吉言了”吳悠笑笑“你去那個地方在哪兒?”
“在巴朗,一個邊陲小鎮”
“聽著名字好像是在雪區”
“是的”
“那風景一定很美吧”
“當然了,毫不夸張的說美極了,是我去過最美的地方”沈星河有點興奮,說到那里。
“有機會一定要去看看到底有多美能讓沈老師這么夸贊”吳悠笑著說道。
醫院很快就到了,沈星河跟著吳悠進了門診,下車拿完藥,吳悠說道“我再把你送回去吧”
“不用了,我自己打車回去了”
“送回去也花不了多長時間”
“真不用了,謝謝啦,我走啦”說完,沈星河就三步兩步的跑了,畢竟這樣的關系再多說一句就是尷尬。
看著沈星河倉皇而逃的樣子,吳悠笑了起來,不知道為什么他覺得她還挺特別的。
“吳醫生,那是誰啊,目送這么遠?”劉醫生走了過來。
“哦,一個朋友”
“朋友?看你的樣子像女朋友吧”
“別胡說了,人家有男朋友”
“有男朋友也還有機會啊,畢竟我們吳醫生也不是一般優秀”劉醫生拍著他的肩膀笑著說。
“別拿我打趣了,今天8床的病人恢復的怎么樣了。。。”
“。。。”
晚上,親戚朋友們都走了,沈星河坐在沙發上看著旁邊有說有笑的好像沒事兒人一樣的老爸老媽生氣的說道“你們到底有沒有聽到我在說話”
“你說,你說,我們聽著呢”老爸敷衍的說道又跟媽媽看起了手機。“我覺得這個好,這個還能按摩”
“這個好,這個看著好看”
“我都說完了!”沈星河提高了嗓門。
“你說什么了?你。。你再說一遍,我們聽著呢”沈星河爸爸說著連看都沒看她一眼。
“我說我有男朋友!”沈星河氣呼呼的走到他們旁邊拿走了媽媽手里的手機。
“你有,你有,行了吧”沈星河媽媽一把奪過了手機,“畢業工作這么長時間沒有男朋友,人家吳悠來家里一坐你就有了,合著你男朋友是曹操說來就來”
“我說的是真的,他是個軍人,是我支教的小學附近的邊防大隊的,我從去那里就認識他了,在一起四個月了,他對我很好,他喜歡我,我也喜歡他!”沈星河一股腦兒把自己的情況都說了出來。
爸爸媽媽震驚的看著她沉默了幾秒,然后哈哈大笑起來“編,你也給我編個像樣的,你以為你爸你媽年紀大了,腦子不好了啊”說完又是一陣大笑。
沈星河已經無語到極限,她只能往沙發上一坐,用沉默回擊。
許久,沈星河媽媽說道“好吧,我們信了你了,你把他照片給我們看看,我們看看長啥樣”
沈星河信誓旦旦的拿出手機,翻起了相冊,可是翻了好久竟也沒有翻到一張路向前的照片。
“不會吧,沈星河,你竟然連你男朋友的照片都沒有?!”沈星河媽媽說道。
“不是。。天天那么忙誰有空拍照啊”沈星河有點心虛,嘟囔道,心里卻有點抓狂,什么呀,竟然沒有一起拍過照片。
“你下次編也給我編像點兒,哪怕你拿張李現的照片糊弄一下我們啊”說完爸爸媽媽又哈哈的大笑起來。
“天天忙的沒空拍照,還有時間談戀愛?哎呦,我的女兒,怎么去山里了一段時間腦袋瓜都不靈了”
沈星河算是知道了百口莫辯的感覺“算了,不跟你們說了,跟你們講這個干嘛”沈星河說著回了屋,啪的關上了門。
“你說,她說的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沈爸爸問著沈星河媽媽。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再說管它是真的假的,就她說那樣那就長不了”
“說的也是”沈爸爸附和道“守防的,那么遠,不行,不行,堅決不行”
這時候,沈星河媽媽的電話響了,是沈星河二姨打來的。
掛了電話,沈星河媽媽顯得神情有些嚴肅。
“怎么了”沈爸爸問道。
“二姐說你女兒跟人家吳悠說了她有男朋友,問我怎么回事”
“你怎么說的”
“我還能說什么啊,我說她八成是不滿意我們相親沒跟她說,才賭氣說的,她要是有對象我能不知道?再說了她都去山區快一年了,去哪兒談對象啊,難不成談一個放羊養牛的牧民啊”
“那她怎么說?”
“她說這事我辦的不對,應該跟星河說一下的,我說我說了你覺得她能回來嗎?她的脾氣,八成就不再回來了”
“你說的也對,對咱閨女還是得打她個措手不及才行”
“二姐還說,沒有最好,她感覺吳悠對咱星河還是有點意思的,但是星河都那么說了人家還能說什么?”
“真的啊,吳醫生真的覺得咱星河不錯嗎”沈爸爸追問道。
“她是這么說的,我女兒除了有時候腦子缺根弦兒,脾氣倔了點,其他的都是沒得挑的。”沈星河媽媽得意的說。
“是,是,要是吳醫生能成,那就太好了,到時候讓她回來家里做個教師,咱也能天天看到她”
“放心吧,別人我管不了,我這女婿我還做不了主嗎?”
“你看你嘚瑟那樣,別高興的太早,你女兒不按常理出牌,咱們還是得有點準備”
“嗯,你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這幾天多觀察觀察”
兩人就坐在那嘰里咕嚕的議論到深夜。
沈星河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也不知道路向前現在在干什么呢,她拿出手機,又放下,看著手機上發出的一連串的無人回復的信息,陷入了沉思,她多想把今天發生的奇葩事情跟他訴說一下,可是。。。她突然有一種強烈的無力感,好像重拳打在海棉上,再多再強烈的情緒也只能自己在心里默默消化,難道這就是現實嗎?
接下來的幾天,沈星河都有些悶悶不樂,但是她極力的掩蓋這樣的情緒不讓它流露出來。她跟爸爸媽媽一起吃飯,逛街,聊天,看電視,大家也都不再提那件事,畢竟她好不容易回家一次,享受跟爸媽在一起的家庭生活才是最重要的。
“你看她那樣像談戀愛了嗎?”沈星河媽媽看著走在自己前面的女兒說道。
“怎么了?”
“誰家談戀愛不打個電話,發個信息什么的呀,這都回來幾天了,你見她跟誰聊了天或者發信息了嗎?”沈媽媽說道。
“你這么一說,好像還真是這樣的”沈爸爸應道。
“我都仔細觀察她好幾天了,真沒有”沈媽媽小聲的說“接了幾次電話都是推銷的”
“沒準是對方忙呢”
“忙也總有不忙的時候吧,我看她就是在騙我們呢”沈媽媽斬釘截鐵的說。
這時,沈星河轉過身來喊道“快點,你們快點兒,一會兒去晚了該排隊了”
“來了,來了”
沈星河就這樣在家待了幾天,雖然有些不舍,但是她也該回去了。
“去了照顧好自己”沈媽媽對沈星河說道,雖然平時她不說什么,但是真到臨別了,她還是舍不得。
“知道了”
“到了記得打電話”沈爸爸拍拍她的肩膀。
“嗯,知道了”
這時,沈星河的電話響了,是吳悠,她接起電話。
“我聽楊阿姨說你今天走,今天太忙了也沒時間送你了”
“不用,不用送,畢竟我們也才見一面,什么送不送的”沈星河說道。
“雖然送不了你,但是打個電話告別還是應該的”
“呵呵呵”沈星河勉強的笑笑。
“一路順風”
“嗯,謝謝”沈星河匆忙的掛了電話。
“誰啊”
“吳悠,他怎么還給我打電話,不都跟他說了我有男朋友了”
“哎呦,沒準人家就是把你當朋友呢”沈媽媽說道。
“我再說一遍,我真的有男朋友了,等我回去見了他我就給你們拍張照片發給你們”沈星河拍著胸脯說道。
“行行行”沈媽媽答應著“到時候你隨便拉個男的說是你的男朋友我們怎么知道是真的假的”
“媽,我在你們心中就這么不可信啊”
“可信不可信,再說吧,車就要走了”沈爸爸吆喝著,“快上車吧”
“吳醫生很好,好好考慮考慮啊”沈媽媽邊說邊沖她揮揮手。
“多往家里打電話,照顧好自己”
沈星河只是一味的揮手,沒有回頭。她擦擦眼角的淚水,懷著可氣又不舍的心情踏上了返程的列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