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蘇眠,你把本侯當你弟弟?
謝執語調很緩慢,一字一頓,字字帶著無形的壓迫感,仿佛要將蘇眠逼進某個角落,困住她的問。
“大抵是因為相信小侯爺吧。”蘇眠這次抬眸看向了他,眼神堅定且溫柔,“我相信,小侯爺不會通敵叛國。”
謝執這一眼看得有些久,復而斂眸后,才發現自己的沉溺失態,收回心思,稍稍清醒些。
“是嗎?你大費周章的做這一切,當真沒有別的心思?”
他五官生的冷,面無表情時,極有壓迫性,不禁讓人有些望而生畏。
蘇眠覺得自己此時在對方面前就像個犯人,而謝執就是那逼供的刑訊官。
她略微緊張的舔了舔唇,不明所以的將問題拋了回去,“什么心思?”
謝執漆黑深邃的眸子將她盯住,想法竟自動被蘇眠帶偏,是了,什么心思,他想問的……似乎連他自己都沒法回答。
很快,他臉色漸漸黑沉了下去,正想說點什么。
卻突然被蘇眠天然純真的提醒給打斷,“小侯爺,你的頭發還是濕的……”
謝執一直在忙前忙后,根本沒注意到當時沐浴過后,頭發沒有擦干,此刻長發垂在胸前,呈現半濕的狀態,額發也有幾綹貼著。
蘇眠將擱置在案上的小毯子遞給他,“擦擦吧?免得著涼。”
謝執接過來,悶頭的擦著,又注意到蘇眠看過來的眼神直白赤裸,似是被冒犯,他微惱:“看什么?”
蘇眠非但沒生氣,反而勾唇微笑了一下,好心指著他另一邊鬢發告訴他擦錯地方了,是那邊沒干。
“從前我在燕王府生活,身邊沒有玩伴,唯有一個表弟,與我一般也是撿來的,那時候,我們相依為命,互相照顧,說來,小侯爺此刻的模樣與他倒是有些相似。”
同樣幼稚,無緣無故的鬧脾氣。
謝執不知道蘇眠在想什么,這話一說出來,他臉色繃緊,聲線愈冷,“你把本侯當你弟弟?”
蘇眠眼睛微轉,沉思了一下,有些不以為然道:“說來,小侯爺好像是比我小兩歲?不過,小侯爺身份尊貴,倒也不能真的喚我姐姐。”
“姐姐?”這兩個字,好似在他唇齒間擠出來似的,他聲音聽起來是又氣又惱。
在蘇眠聽來,果真是應了她的意思,謝執是覺得她不配被他這般喚的。
謝執劍眉緊擰,毯子在頭發上胡亂一擦,最后猛地甩回案上,轉身走人。
走的時候,可以說得上是摔門而去。
那嘭的一聲,嚇得蘇眠縮了縮腦袋。
等回過神后,她嘆了嘆氣,還是個脾氣不小的少年郎呢。
謝執沒有跟蘇眠宿在同一個庭院里,他雖氣頭上,但腦子還是很清晰的想起來一些事需要處理,出了私宅后,他直奔軍營,把霍平叫出來。
已經是深更半夜,霍平睡眼惺忪的的站在帳外,聽完吩咐之后,雖然是疑惑小侯爺怎么無緣無故的要他去查醉仙樓老板娘的今日是否與人提及見過他的口風,但很知趣的沒有多問,畢竟他主子的蹤跡,不是他一個屬下該過問的。
翌日一早。
謝執忙完差事回來,手里拎著一個包袱,剛踏入私宅,視線便不由自主的被院內一抹熟悉的身影給牽住了。
他的衣服在蘇眠身上顯得很寬松,似乎是為了方便活動,蘇眠特意用系帶將袖子挽起來,露出雪白的藕臂,小手拄著不知哪里撿來的粗木枝當做了拐杖。
此刻躬著身子在那一小片菜園子里,低頭摸著那梅花鹿,神色含笑,嘴唇蠕動,似乎在對那懵懂無知的小鹿說著什么。
恰在此刻,小鹿水汪汪的眼睛轉過來,很靈性的看向他的方向。
蘇眠也注意到了他,并且朝他招手,一副歡迎他回家的模樣,“小侯爺!”
蘇眠昨日半昏半醒,被抱進來的,是以根本沒注意到這頭幼鹿的存在。
早上醒來,她坐不住,一瘸一拐的出門,想參觀參觀謝小侯爺住的私宅外面究竟是何種布局。
這不看還好,一看就有些呆住了。
院落規格不算很大,但是兩側放置兵器的架子端正整齊,每一樣兵刃,在日光下還會折射出冰冷的寒光,看來這位小軍侯晨起時分還會閑來無事的晨練一番。
整個府邸板正嚴肅,沒有別的顏色多余點綴,唯有靠近墻角的一小塊隨意生長油菜的園子,以及那頭可愛的梅花鹿,與這府內的規整格格不入。
還有一點,令她沒想到的是,謝執會把上次圍獵受傷的小鹿放在私宅里照顧,不僅傷好全了,好像還更肥了。
見謝執不說話,蘇眠站在一片被小鹿霍霍的有些狼藉的園子里,拘謹的擦了擦方才喂鹿吃草時染上草屑的手。
“過來,吃飯。”
似乎還在生昨晚的氣,謝執路過她時,冷冷的撂下一句,轉身便先行進屋了。
蘇眠一瘸一拐的跟過去,桌上已經放好了從包袱里取出來的新的學子服和干凈的靴子,以及香噴噴的肉包子,還有……桂花糕?
她坐下,細細觀察謝執的神色,依舊很冷,擰著眉似乎不想跟她說話。
是以她不敢一大早的觸對方霉頭,老老實實的啃著包子。
“方才,你跟那梅花鹿,嘀嘀咕咕什么呢?”謝執沒什么表情,只冷冷的盯著她的睫毛。
以為不會再有下文的蘇眠,突然被謝執的問話給問得有些呆,茫然了好一會,她咽下嘴里的東西,道:“沒什么……就是,說了聲,對不起。”
“對不起?”謝執略略挑眉,他聽力一向很好,可蘇眠方才神神秘秘的,只是動了唇,像是在說悄悄話。
“嗯。”蘇眠很乖的說著。
可腦海里一閃而過的還是剛剛俯身靠近幼鹿的回憶。
那日圍獵,她獵走了小鹿,一直在山體邊上等著,直到聽見了謝執踏馬而來的聲音。
當時她站在山坡口,沒有絲毫的猶豫,抱著小鹿一起摔了下去。
她因此手傷加重,而小鹿傷了前腳。
當謝執問起為什么時,她心里歉疚的念著,這就是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