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拐右拐,亂拐一通之后,我們果不其然地迷路了。
涂邇站在最前面看著眼前那個死胡同,或者說是這條地洞的某個分支路的盡頭,一臉無措地轉過來,可憐兮兮地望著我。
我在內心默默地嘆了一口氣,這娃不去當個長跑運動員真是可惜了人才啊!
我特喵的追了他這么久,愣是沒追上他!現(xiàn)在我能站在他面前,還是他自個兒停下來的。
“咋、咋辦啊?沒、沒、沒路了……羅娃……我、好害怕啊……嗚……”
看著他那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我也不好說他什么了,嘆了口氣,問了下站在最后的白天才怎么看。
白天才一副標準的思考者姿勢,考慮了三秒鐘,然后雙手一攤說道:“我不知道。”
……導演!我申請把這丫揍到半死,然后扔出去當誘餌!
耳邊傳來的“嗒嗒嗒”的聲音,越來越清晰了,我的小心臟幾乎被提到了嗓子眼兒,就快要自己個兒蹦出來了!
天吶!隨便來個什么都好!給我降下幾個天兵天將也好啊!管他什么天師惡魔也好啊!或者上帝撒旦親自來也好啊!
我發(fā)誓!我絕對發(fā)誓!今兒哪個教派的派人來救我們,我絕對改信那個教!哪怕我就是一個字面意義上的無神論者,我也絕對信教啊!
天啊!神啊!上帝啊!撒旦啊!天使啊!惡魔啊!隨便來一個吧!
“天理昭昭,邪魅逍遙。今遇妖孽作祟,道上第三百七六代弟子乾麓恭請神上火尊,驅邪逐魅,還以天下安寧!謹請南斗六星、北斗七星,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真是天無絕人之路啊!這念串詞兒的聲音簡直堪比天籟之音!看來還是有神靈聽到了我內心的呼喚啊!謝謝謝謝!我一定信教!絕對信教!百分之百地信教!
串詞兒一念完,眼前就是閃過一片火光。就跟變魔術似的,虛空中突然出現(xiàn)一團火,把洞口附近都給包圍進去了。
這感覺就一個字!帥!
三個字!帥呆了!
火光中有不少跳動的身影,都是那些恐怖的牙齒的,還伴隨著“吱吱”的聲音。
這火也沒燒多久,噼里啪啦一頓亂響之后,就消停了。
我們趕緊從那個死胡同里跑了出來,看到洞口站著一個人,那個人正彎著腰朝地上很認真地在看著什么。
他身上穿著類似某武俠小說大神筆下的某教的衣服,只不過他的頭頂沒有扎起來一個小疙瘩,也不是村里那種常見的寸頭,而是一頭倒長不短的隨意的短發(fā)。
“謝謝謝謝!大神你來得真是太及時了!我們感動到無以復加!你就是神啊!我決定改信大神你的教派!此生無悔啊!話說我也沒什么好東西能答謝你的,不如你順手把我們從這里給撈出去吧?”
我一個箭步沖到那人面前,抓著他的雙手,兩眼含淚地說道。
“……”
“……”
“……”
“……”
“啊哈哈哈……怎么都這幅表情?我又沒說錯什么……”
撓撓頭,我有點不好意思地開口道。這里的氣氛在我說完那一番話之后,就變成了異樣的沉悶。外加詭異的沉默。
“溫哥哥,一般來說不是應該以身相許的嗎?而且,你怎么前言不搭后語啊?”
紀清這個小姑娘就是耿直,有啥說啥。可她也不想想,我這么一個五大三粗的大老爺們兒,能跟同是漢子的人說以身相許嗎?
“紀清,他是男的,不能跟同樣是男人的人說以身相許的。而應該是說愿意賣身為奴,做牛做馬,今生來世,乃至生生世世,必定竭盡全力,報答恩情,知道了嗎?”
白夙拉著紀清走到一邊,故意用“很小”的聲音進行扭曲世界觀教育這種極其可恥的行為!。
“哦,明白了!”
紀清頂著一幅好學生回答老師問題的表情說完,轉過頭來用“你一定要按白哥哥說的話做哦”的表情看著我。
……瑪德!白夙這個混蛋!
“呃……那個,請問你們是……?”
旁邊站著的那位,一臉目瞪口呆地看著我們耍寶,一時間竟沒反應過來。
直到他看到我擼起袖子,白夙也拉開架勢,準備開打了,才有些遲疑地開口問道:“那個,你們好。我姓乾名麓,現(xiàn)今姑且也算是茅山第三百六七代傳人。之前無意中路過此地,看到有邪魅作祟,所以秉承替天行道的原則,一路追著邪魅,卻不料掉入此洞中受困,不知道幾位小兄弟又是如何落得這般田地?”
……得了,又來了一個沒有生活在新時代城市里的假古人。
真是的,放著好好的生活不去過,放著好好的白話文不去說,這么說話到底累不累啊?
雖然他們在傳承我國博大精深的古文化,確實是為這方面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
但是我真的很希望他們能將這種傳承的精神以及熱情,揮灑在別的方式上,比如專研……
“大哥哥你說什么哇?人家小學都沒畢業(yè)的說,根本聽不懂你在說什么的啦~大哥哥你哪里人哇?”
我眨巴眨巴眼,故意鼓起腮幫子,擺出一副ET的模樣,捏著鼻子說道。
那個叫乾麓的人直接就蒙了,剩下那仨一臉恨不能把我往死里揍的表情。我得意地晃晃腦袋,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呃……那、那什么,這位小兄弟……我……我是……”
估計這娃也是深山里長大的,就這么沒技術含量的話,也能把他整得懵逼到連話都說清不清楚了,我受到了良心上的一點點小小的譴責。
“大哥哥,你別理溫哥哥,他跟你逗著玩呢~其實我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掉下來了。再然后我們就迷路了,再再然后就遇到大哥哥你了!剛剛真的是很謝謝你啊!不然我們就被那些牙齒給……呃……咬?嚼?啊咧?……總之就是回不去了!”
紀清主動站出來幫著澄清,不過她在給事情定性的方面還有所欠缺啊。嗯,不過隨機應變能力倒是不錯。我給她打滿分,不怕她驕傲。
乾麓點點頭,也不知道他是真的聽懂了,還是不懂裝懂地說道:“哦,是這樣的,我其實是師從茅山道的一條很小的分支。這次是為了能回到茅山派獲得認證,所以下山歷練,提升修為。我?guī)煾父藝f道上主派里有不少博學多才,見識淵博的前輩們,所以讓我一定要注意禮節(jié),知書達理。”
天吶!這娃比紀清還實在!你師父叫你知書達理,不是讓你變成古代人啊!
“我們都是這附近山里的娃,不是什么德高望重的前輩。所以就別整那些幺蛾子了,怎么輕松怎么來吧。”我攤攤手對他說道。
“妖、妖蛾子?在哪兒?我這次下山前,我?guī)煾婦透藝f過,如今雖然已經是太平盛世,但是仍舊避免不了妖孽橫行。所以他老人家告訴我,要盡我所能,斬殺妖鬼,救民眾于水深火熱之中!”
乾麓聞言一愣,接著便是一副義憤填膺的表情。他這表情轉換得實在太快,看得我一愣一愣的。
“……”
呃……這中二病果然是后天栽培的出來的。
還水深火熱呢……真不知道社精辦那幫子老爺爺老奶奶,聽到他這么說會是個什么反應……總之,速效救心丸是少不了吧。
“小兄弟,你快告訴我,那個什么妖、蛾子?是在哪里遇到的?我這就去把它清除掉!”
那乾麓掛著看上去很認真的表情抓著我問道,看樣子他真的不是在耍寶……
他居然真的當真了!
怎么辦?遇到這么一個耿直的中二病,我突然不敢說話了。萬一說錯一句話,他會不會把我給當異類砍了?我好怕怕!
“不是的,幺蛾子不是妖……就是這片地域上的方言中的一個詞兒而已。正如你所說的,如今天下太平,哪有這么多的妖鬼,讓你走到哪兒,就能打哪兒?”
白夙這話說完,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要真是太平到邪魅散盡了,那我們幾個今晚的遭遇又怎么說?
不過這里還是有不少耿直的“傻子”,至少除了我跟他,沒人懷疑他說的這番話。
“唉,如今我也是被困于此。不知道你們有沒有什么辦法出去?”乾麓也不糾結于幺蛾子的問題了,他略感惆悵地問道。
我想了想問白夙:“你剛剛過來的時候,有沒有記路?我光顧著去抓涂邇了,沒注意拐了幾個彎。”
白夙說:“記得一部分,不過比較模糊。不如邊走邊找吧,老是待在這兒也沒啥用,總不能真的一直掛機,坐等別人來救我們吧。”
說完他對著乾麓說道:“乾大哥,我能叫你乾大哥嗎?要不你跟我們一起走?在這里等別人來救的幾率,實在是太小了,我們得先自救才行!”
乾麓倒是沒意見:“行的,沒問,。我都聽你們的。我雖然已經成年了,比你們大上很多。但是你們愿意叫我一聲大哥,我很開心!”
哦,原來如此!其實聽他這么一說,我就很想叫他叔叔了……
不過我也叫不出口啊!就他那張娃娃臉,真沒看出來他居然已經成年了!成年的中二病……
嘖嘖,不可小覷啊~
這一次我把涂邇牢牢地抓在身邊,不許他再到處亂跑了。白夙帶著紀清走在最前面,乾麓自告奮勇地說要替我們斷后。
走了幾步,我嫌實在是悶得慌,開始找乾麓搭話:“乾大哥,你是哪兒的人啊?”
乾麓說:“我從北方來的,睡一覺就到這里了。”
啊咧?睡一覺?從北方就跑到南方這么偏遠的地方了?這娃是飛過來的吧?說好的修行呢?難道不是應該像取經一樣,一步一個腳印嗎?
“乾大哥你修行還可以坐飛機過來的嗎?”涂邇這個沒心沒肺的,居然直接問出來了!
乾麓有些尷尬地笑了笑說道:“其實,我、我不太認路,所以我?guī)煾缸屛抑苯輿^來找他的同門師兄,看看能不能跟著師伯他老人家學到點東西……哈哈。”
噫……
不詳的預感……
我覺得我家可能又要塞進去一個人了!就我爺爺那常年保持著一種神秘的仙風道骨的氣場,這娃的什么勞什子的師伯很可能就是我爺爺!
我的娘咧,我家可以改行當收養(yǎng)院了!身兼數職,真是痛并快樂著啊!
啊,不過這一次,我爺爺應該沒辦法把一個成年人給塞進初中去了吧?
“那你知道你的師伯是誰嗎?你怎么不去找他,反而跑到這里來了?”涂邇又開口問道。
我在心里豎起了一個大拇指:GOOD JOB!涂邇!
“嗯,大概知道是這附近的。我之前坐長途車,時間太久了,有點難受。所以就下車休息休息……然后就……這樣了。”
話沒說完,就被乾麓一筆略過了。可見這耿直的娃,一定是沒怎么做過長途車,暈車了。然后下車又不聽招呼,到處亂跑,所以這下好了,啥都沒有了。
“啊?那你怎么辦?你知道地址嗎?你的包包也掉車上了。”紀清聽到我們的對話后,回過頭一臉擔憂地問道,這娃心地真善良啊!
乾麓笑著說:“哦,這倒是沒什么。我出門就帶了干糧和幾件衣服,還都在身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