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四下無人,方才夜清河來時便已看過。
但此刻出于穩妥起見,還是布設了三重幻陣,確保此地不會被人發覺。
做完一切之后,夜清河這才抬掌按于對方身前,探查其如今狀況。
“嗯?”
夜清河眉頭微皺,又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之人,心道此女對她自己還真是下得去手。
如今不但廢了修為,丹田亦是有損。
此等傷勢,便會僥幸不死,日后修行怕也成問題,唯一的解決方法,可能只有自盡出塔,重新入塔刷新肉身了。
不過...
這卻是對于尋常功法體系而言。
“莫非..她已看出了什么?”
心念及此,夜清河不禁疑惑,此女與自己不過相識一個時辰有余,怎會對自己生出莫大信任?
又為了博這一絲機會,做到如此地步?
她是否已經看出自己所習功法,乃是萬化歸元?
更是知曉萬化歸元體系,與尋常修煉體系不同,并非納真元于丹田氣海,而是藏于百骸諸穴之中。
所以才會選擇自傷至自,賭自己會將功法傳授于她。
...
心念及此,夜清河留手一半,此時只以萬化歸元之力,些許注入其身,為其減緩苦楚。
而另一邊,則以世俗醫術為其包扎止血,可謂治標不治本。
不過,夜清河心中對于此女,自有考量。
一個時辰匆匆而過,如今已是正午時分,烈陽當空,讓這陰暗的孤巷中,也有了幾分生氣。
“咳..咳咳。”
聽到此女發出一聲輕咳,夜清河撤手退至一旁,上下打量此女。
“你醒了?”
夜清河淡淡開口,但心中卻有一絲無奈,方才她已做出決定,若是此女在自己留手的情況下,仍能不死...
那自己便勉為其難,聽聽此女口中的詳情,再判斷此女是否可用。
不過如今真見對方蘇醒,還是感覺到一陣由衷的麻煩。
“前輩,你沒有走?”
看此女說話之間神色激動,夜清河微微側身,不與其四目相對..
“起初是走了的,只是后來...”
說話間,夜清河目光瞥向另一旁,裝著山古門女裝的木盒。
“前輩可是想要我...”黑衣少年也望向那木盒,話音一頓。
“...”
夜清河只覺有些說不出的古怪,此時一指地面上的木盒道:
“此物歸我,你自己稍后再兌換一件新衣吧。”
說話間,夜清河凌空將木盒攝入掌中,隨后在周身布下一道簡易幻陣,阻擋視線。
迅速將這女裝換上,褪下那件男裝。
不過她本就有自己的衣物在內,而那黑衣少年又是個女扮男裝的,其實倒也不必遮擋什么,只是出于習慣罷了。
而那件自己穿過的男裝,則被一道火焰術法吞噬,在少年的面前燃燒殆盡。
做完一切,夜清河這才又望向此女。
“前輩這是何意?”夜清河不答,而是反問:“你現在感覺如何?”
“我...”
見對方語塞,夜清河平靜開口,像是在說一件無關緊要之事:
“我只是說,你無法轉修我所習功法,卻沒讓你自廢丹田。
如今你這蠢材竟為了自證,讓自己成了一個廢人,試問你還能為我做什么?”
說這話時,夜清河注意此女的神色變化,因為若是此女早前便認出了萬化歸元,并且知曉其特性...
那她便會知道,自己如今的話實在詐她,其神色定有異常。
而即便佯裝,似她這般年紀,怕也很難演繹出一名修士聽到自己大道斷絕時,應該展現出的絕望。
“我..”
黑衣少年一字出口,愣在原地,一時之間,只覺頭腦一片空白。
她之前的確是有賭命的成分,賭眼前之人不會不管自己。
可是...
如今雖然賭對,卻沒想到,剛剛自廢修為之時,竟傷到了丹田。
丹田有損,對于高階修士而言或許不是什么難題,可對于一境卻是一道天塹...
自己,還有什么價值?
但她的彷徨不安,卻也只是持續了極短的時間,目光便又重新堅定起來。
“我還有這條性命,我能行前輩不便行之事,探前輩欲知,卻不便問詢他人之秘。
倘若引火上身,我定不會出賣前輩!”
不得不說,此女的毅力,的確讓夜清河有幾分動容,而她的說辭,與剛剛的神色變化,也推翻了夜清河心中的猜測。
不過出于謹慎,她還是想要思量一番,不想當面答應。
而且,自己從未收過弟子,也未曾有過仆從。
雖然作為穆清遠——天啟院傳人之時,曾有過一群護道者,但那些人,應該也與此女性質不同。
“你如今修為盡失,我有什么事需要一個普通人去做?你這條命方才被救回,還是不要貿然行事為好。”
“我的命,是前輩所救,若是東窗事發,還給前輩便是。”
說話間,黑衣少年眼中有秋波流轉,此時望向夜清河,顯得楚楚可憐。
夜清河見狀,微微一愣,腦海中,想起了某個師妹,不禁轉過身去...
“你先說說你姐姐與山古門之間的事。”
聽到夜清河的話,少年大喜,一時間忘了偽裝嗓音,柔聲開口道:
“我與姐姐本是太虛宗親傳弟子,于大炎秘境之中偶得魂授,起初不知何物,所以于坊市尋人探問。
不想引來有心人追殺。
最后,走投無路之時,躍下一處深淵,可還沒有落地,便意外進入了這通云塔。”
什么太虛宗,什么大炎秘境,夜清河從未聽過,起初還在想,通云塔內入境不是只有十宗?
而且一宗親傳,為何只有一境?
如今方才明白,此女所說,并非塔內之事。
“然后呢?”
“我與姐姐初入通云塔,聽說靈苗會召開在即,便一同前往。
靈苗會上,我不幸落選,而姐姐則成為十六靈苗之一。
大會之上,姐姐本想帶我離開,卻被山古門接引選做弟子帶走。
而我自知實力低微,且對通云塔知之甚少,為了尋找姐姐的信息,我幾經輾轉,最終加入逍遙勢力。
之后一年,姐姐不知用何種方法,用魂授與我取得了聯系,雖未見面,但會時常分享修行日常。
直至一年前,姐姐忽然不再與我聯系,我起初不以為意,只以為姐姐閉關,后來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
于是,我便拜托逍遙勢力中一位與我交好的三境師姐,代我查探姐姐的消息。
那位師姐知我心急,便立即動身前往山古門查探,可卻一去不返。
如姐姐一般,再無音訊。
逍遙勢力,不似其他宗門那般,會有宗門長輩可以依靠,我修為低微,根本無法請動那些前輩。
所以便只能鋌而走險。
最終,我以苦肉計博得此次外出招募弟子的青州師姐同情,被其帶回宗門。”
聽了此女的遭遇,夜清河心中古井無波,毫無同情之心,不過聽到對方最后那句“苦肉計”后,倒是對其微微改觀。
畢竟對方用計之事,坦言相告,所以她剛剛自傷..
“所以你便對我故技重施。”
夜清河已經了解了大概,知道此女敵視山古門,懷疑是山古門害了她姐姐和師姐。
所以,她雖然博得了她口中青州師姐的同情,但對方畢竟是山古門弟子,她不可能真正相信對方。
而新晉弟子之中,只有自己和她通過了接引人考驗,其他人在她看來皆是庸才。
所以,自然盯上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