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除了喜歡無線電,還喜歡養蜂。
雖然那時候父親在公社里上班,幾天才回家一次,但是父親卻在家卻養著蜜蜂。養蜜蜂的是幾個大大的木頭箱子。打開箱子的上蓋可以看到里面放著幾排木框,蜜蜂搭建的蜂窩就在木框里面,把木框里面全填滿了。蜜蜂的窩是用像蠟一樣的東西造成的,上面是一個個圓圓的洞,能看見蜜蜂忙碌地進進出出。經常能看見一些洞封著口,那里面是還沒有發育好的小蜜蜂。在箱子的前面下邊,開著一條長長的口,平時蜜蜂都是從這里進出的。
蜜蜂每天早晨就開始往外飛。金黃色的小精靈一樣的蜜蜂在陽光下飛出院墻,去遠方尋找花朵。飛回來的時候蜜蜂的兩條后腿上都裹著一咕嘟花粉。我家院子里也經常能看見還不會飛的蜜蜂,它們來回爬著,時不時張著翅膀想飛起來,樣子很可愛。有的還傻乎乎地爬到屋里,愣頭愣腦的。
每一個蜜蜂箱子里都有一只蜂王。蜂王的個頭很大,在一群工蜂里面很顯眼,我也始終覺得蜂王很神秘。有時候在一個蜜蜂箱子里會發育出一個新的蜂王,這時父親就要給它們分家,因為一個蜜蜂箱子里只能有一只蜂王。有時候沒有發現某一個箱子里又有了新的蜂王,就出麻煩了,新的蜂王會帶領一群蜜蜂出走,飛到一棵大樹上或者更遠的地方。遠遠看去,那樹枝上爬滿了密密麻麻的蜜蜂,蜜蜂發出的嗡嗡聲也老遠就能聽到。我們看著成群的蜜蜂飛走,感覺像是要發生什么大事,心里很害怕。這時候,父親還要去收蜂,用網子把蜜蜂收回來,再把它們安排到另一個蜂箱里。
家有蜜蜂,小時候總少不了挨蜇。記得有一次一只蜜蜂不知怎么飛到我耳朵里,我突然聽到巨大的嗡嗡聲,嚇得趕緊用手拍打耳朵,結果耳朵被蜜蜂蜇了一下,被蜇得地方會腫起來,但是那種疼痛并不是很厲害。據說蜜蜂蜇人一下,自己也就活不成了,倒是覺得蜜蜂有些傻,付出生命的代價,卻只能讓人疼那么一下。后來有經驗了,每次捉蜜蜂的時候,用大拇指和食指輕輕捏住蜜蜂背部翅膀中間的地方,蜜蜂干著急,但是就是蜇不到我的手。
每當棗花或槐花開過不久,父親就要采蜂蜜了。父親用鐵皮自制了一個高高的圓筒,還有一個能把蜂窩木框放在上面的一個架子,能在鐵皮桶里轉動。父親還自制了一個圍著長長的蚊帳布的草帽。采蜂蜜的時候,父親戴上草帽,長長的蚊帳布垂下來,蓋住臉,但是又能看到外面。打開蜂箱,把蜂窩木框拿出來,輕輕趕走蜜蜂。然后把蜂窩木框放在鐵皮桶的架子上,輕輕轉動那個架子,蜂蜜就會從蜂窩里被甩出來。幾排蜂窩木框甩下來,鐵皮桶里就有了很多蜂蜜。
在那個物質貧乏的年代,蜂蜜給我家帶來了無數的快樂。我經常用蜂蜜沖水喝,或者把蜂蜜抹在饅頭上吃。街坊鄰居有病了,母親也經常送去一小瓶蜂蜜。也經常有人來我家買蜂蜜,說是吃中藥的時候需要蜂蜜作配料,還說從別處買的蜂蜜里面都摻了水,只有我家的蜂蜜是純蜂蜜,不摻假。
后來父親不養蜂了,但是我家那個鐵皮桶里一直還留著蜂蜜。后來我弟弟出生了,也是吃著蜂蜜長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