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略將夜禾輕輕地放了下來，他看著高高的無月樓。

兩旁宮紗的大紅燈籠，一條大紅的地毯直直鋪展到無月樓里，無月樓前人來人往，或托果盤，或捧鮮花，或舉宮燈，或持絲絹……來來去去，紅香綠影好不熱鬧。

夜禾抓著夜略的手，她望著他倉皇不語。

“小禾，好美對嗎？”夜略看著夜禾。“好美……無月樓，鏡花水月，還有你……真的好美！”

夜禾仍舊搖頭。

哥，你的眼里是什么？為什么看著你的眼睛就想流淚？為什么握著你的手，卻感覺你離我越來越遠？

“略——”

“主兒——”

東方藍冀和北唐櫻快步走了過來。

夜略吸了一口氣，輕輕地試去夜禾臉頰上的淚，緩緩地將掛在她花冠兩側的流蘇放了下，流蘇細細密密遮住了她的臉。

“那里有愛你的人在等著你，小禾……”夜略抬頭看那高高的無月樓，眼前閃著一千年來一次比一次清晰的畫面……

……他站在高高的無月樓上，等著她的到來。就像現(xiàn)在一樣，她穿著白色的衣裙，戴著有著長長的銀白色流蘇珠光蘭花冠，周身散發(fā)著月色般的光芒，他的新娘呵……

……緩緩朝他而來……

夜禾透過如霧一般的流蘇，看著夜略銀白色面具下的臉，然后她望著他笑了，她說：“哥……我笑起來很好看是不是？……”

她松開他的手，抬頭看無月樓，然后提起裙擺抬腳跨上臺階，一旁的北唐櫻趕緊上去扶住。

一步一步，夜禾緩緩地向無月樓走去，她長長的裙裾上的藍色蝴蝶，在紅色的地毯上翩翩欲飛。

多長的臺階啊……

一級一級，心底有鉆心的痛。

好痛！好痛呵……

一步一步，你就像上踩我插滿碎片的心臟里，小禾……

夜略緊緊地壓住胸口，心臟忽然不痛了，只覺得一股氣來回竄著。

……小禾！小禾！小禾！小禾！小禾……

……小禾！小禾！小禾！小禾……

……小禾！小禾！小禾……

……小禾！小禾……

……小禾！……

小禾……

夜略轉過身，蹌踉著朝外走去。

“略……”東方藍冀擔憂地叫他。

夜略似是沒聽見一般緩緩而去。

不痛了，不痛了！他終于感覺不到痛了！

夜略松開壓著胸口的手，飛一般地掠過鏡花園，掠過水月城，掠過斑竹林，掠過九天山……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不知道為什么飛奔，他只是不想停下來。

為什么不痛了？為什么不痛了啊……

小禾！我不想停！我不想停下來！不要讓這痛停下來！如果痛也沒有了，那我還有什么？我還什么……

為什么感覺不到心痛了呢……我連痛都沒有，那我還有什么呢？……我連痛都沒有了，我還有什么啊……

小禾……

夜略終于力竭落在無界天鏡前，他摘下面具，只見他的臉色蒼白如紙。他望著無界天鏡里淡淡的水霧，只覺得胸口一股熱流噴涌而出……

“噗——”

一口鮮血狂噴而出，劍一般灑向無界天鏡。剎那間，無界天鏡里的水霧竟變成紅色水珠紛紛落下，奇幻而凄美……

夜略撲倒在無界天鏡前。

“……格格格……格格……格………格……”雪姬細小但卻陰森尖刻的笑聲響了起來。“……呵呵……好啊！好啊…………格格……格……”

“現(xiàn)在的你快樂了嗎？”夜略擦了一下嘴邊的血，悲哀地看著她問。“你現(xiàn)在感覺到了快樂嗎？”

“快樂？”雪姬愣了一下問：“那是個什么東西？”

“你得到你想要的，你難道沒感到快樂嗎？”

“是啊！我很快樂……哈哈！”

“好了……”夜略撐著無界天鏡站了起來。“都結束了……都結束了！這就是你要的結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