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鬧了不愉快的插曲,但年宴還是要繼續的,樂司重新奏起樂跳起舞,仿若無事發生過。
大殿內氣氛稍有些低,不如開始時那般熱鬧,底下議論紛紛,也無心在歌舞上。
“你說,常氏險些沖撞龍胎,皇后怎么罰得這般輕?”
“可不輕了,小戚氏離誕下龍胎還有五六個月,這常氏若是久遠見不著陛下,再想獲恩寵,可就難了。”
“你們可別忘了,常家還有個宣威將軍在北疆呢,聽說近日連立戰功?!?p> “莫非,常家還能東山再起?”
“這可說不準了?!?p> “別多話了,快嘗嘗這菜。”
沈漣漪覺著歌舞沒什么樂趣,聽這些人嚼舌根子更沒意思,便從大殿悄悄退了出來,去了偏殿。
掀開門上的厚簾子,林暮亭已經上好了藥坐在榻上,還在震驚沈承云與吳昭是同一人這事兒,未曾緩過來。
一旁的云舒見沈漣漪來,趕忙拍了拍林暮亭,提醒了她,林暮亭欲起身給她請安。
沈漣漪連忙按下了林暮亭起身的動作:“不必多禮,元嬪娘娘身上有上不便就別動了。”
“怎么樣,傷得可嚴重?”沈漣漪打量著林暮亭的傷勢。
“不妨事,太醫說好好休養便無事了?!?p> “女子最是忌諱身上破了皮留疤,更何況是皇兄身邊的人,本宮幼時也總是磕磕碰碰的,皇兄特意吩咐人給本宮尋來去疤的天凝玉露膏,很是好用,回頭本宮讓人給你送去些?!?p> 除在壽安宮見過一次,林暮亭與這位蓮洳公主并無交集。
林暮亭算是體會明白過,宮里的人,尤其是這些貴人,突如其來的關心,大多帶著圖謀和算計,不知蓮洳公主想從她這得到什么。
注視沈漣漪的雙目,林暮亭瞧不出任何東西,仿佛真的在看一汪清池:“多謝殿下,只是天凝玉露膏太過珍貴,您……”
“不必多慮,本宮沒什么深意,”沈漣漪掩帕眉眼一彎,似乎看透了林暮亭在想什么,“之前母妃對你多有得罪,元嬪娘娘別放在心上,她這個人沒有實心眼兒,害你淋雨生病,本宮沒阻攔住,算是替她做出補償吧?!?p> 沈漣漪的性情林暮亭早有耳聞,作為陛下最喜愛的妹妹,宋太嬪疼愛的女兒,卻沒有養成嬌縱的性格,很是良善內斂。
想起在壽安宮那日,沈漣漪也曾替她求情,林暮亭漸漸放下戒心,不愿意以小人之心再度君子之腹,只當她是一番好意。
“嬪妾謝過公主?!?p> 沈漣漪不想客氣來客氣去的,便接下了謝意,轉開話頭。
“本宮聽宮人說了,你沖上去護小戚氏,小戚氏向來是個不好相與的,你與她也多有過節,怎么想著護她?”
為什么?
林暮亭其實并未多想,小戚氏身懷龍嗣,在年宴上龍嗣出事,阿姊怕是要被責怪,她只是不想阿姊被牽連罷了。
不過沈漣漪平靜的問出此言,反倒叫林暮亭剛放下的小人之心,又不得不吊起來幾分,這汪清池底下,埋藏著什么呢?
林暮亭還未作出回答,方想開口,便被進來的金公公打斷了。
“老奴給元嬪娘娘和公主請安,原來公主在這兒呢,剛才宴上太妃娘娘還在尋您呢。”
沈漣漪起身理了理衣袖,道:“小酌了幾杯,遂出來走走透透氣,這就回宴上了,金公公親自來,可是皇兄有什么吩咐嗎?”
“陛下惦記著元嬪娘娘受傷了,囑咐老奴來看望傷勢如何,賜了軟轎順便叫老奴送娘娘回去?!?p> “原是如此啊,”沈漣漪拉長了尾音,言語時,還瞧了一眼林暮亭,露出一抹笑來,讓林暮亭摸不著頭腦,“皇兄還真是惦記元嬪娘娘,那本宮就先回宴上了,元嬪娘娘這些日子可要好生休息?!?p> “謹記公主囑咐,嬪妾謝過了?!?p> 沈漣漪與林暮亭和金公公點頭示意后便回了正殿宴上。
幾個宮人將林暮亭抬到了軟轎上,林暮亭頭回受此待遇,玉蔥掀開簾子靦腆道:“勞煩金公公了,親自送本宮回宮。”
金公公雖是皇上身邊的老人了,在林暮亭面前卻總是很平易近人,給她一種父輩慈祥的錯覺。
“娘娘說得是哪兒的話,這是陛下的意思,再者幾步路罷了,有什么勞煩不勞煩的,真是折煞老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