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錢紀和陳歡的關系尚未得到緩和，但在很多方面，兩人依舊保持同步。比起錢紀的不知如何開口，還是陳歡率先踏出了這一步。

　　“考完英語我們一起回去。”這是英語考試前陳歡對錢紀說的一句話。

　　雖說是一起，可兩人一路上幾乎還是沒說過什么話，直到第二天的化學考試。

　　考試前，巡考的包璨還特地跑到實驗室叮囑八個人要好好考。

　　“江弋陽，你再給我些苯環里有雙鍵你給我把苯環吃掉。”包璨唯一單獨叮囑的人就是江弋陽。正在把玩橡皮的江弋陽聽見包璨提到自己，一個機靈，嚇得橡皮從手邊滾落，連忙撿起來點點頭。

　　包璨走后，除江弋陽外的人，由尚山峰起頭，開始學包璨的口氣講話：“陽總啊，再寫苯環有雙鍵給我把苯環吃掉！”

　　“不行，苯環里有雙鍵還是人家發現的呢，怎么不能寫了！”黃有文反對。

　　“江弋陽因發現苯環內含有雙鍵而獲得諾貝爾化學獎。”錢紀回想起許久之前包璨說過的“你要是發現苯環里有雙鍵肯定獲諾貝爾獎”。

　　“對啊！這么重要的事當然得昭告天下。”常宇林由后排座位飛奔上黑板，準備寫下“江弋陽因發現苯環內含有雙鍵而獲得諾貝爾化學獎”。

　　“不行！”見常宇林要寫，江弋陽突然覺得一絲丟人，拿起黑板擦就擦。

　　“我也要寫！”

　　“我也寫！”一時間，除了習晨之外的人統統不是寫字，就是看熱鬧不嫌事大。

　　寫字的人一下子多了，且遍布黑板各個角落，江弋陽擦完一處，又有好幾處寫上了字。他只好“左右開弓”地一邊用黑板擦一邊用手加快速度。

　　“這講臺上不是有草稿紙嗎？趁他們注意力在黑板上寫一張放講臺上唄！”錢紀悄悄對陳歡說。

　　“這主意不錯！”陳歡表示贊同。

　　剛寫道“諾貝爾”，監考的實驗室辦公室主任便走了進來。黑板上的人見狀，羞恥心頓時用了上來，趕緊有的用黑板擦有的用手擦去黑板上的文字。而錢紀手里的紙，拿回座位也不是，又無處可仍，便慌亂中團成一團扔在講臺上。

　　實驗室老師看了看白花花的黑板，將手里的試卷袋重重打在講臺上，一臉嚴肅地說道：“實驗室的粉筆資源很緊張，你們就是這么浪費的？”

　　全場同學默不作聲。

　　實驗室老師拿起那張被錢紀揉成團的草稿紙，作為監考老師，她要抵御一切可能的作弊行為。當她拿起那張紙的時候，錢紀原以為她會笑。那個實驗室老師覺得“江弋陽”這個名字有點熟悉，一對照考場人員名單，果然是這個考場考生。

　　“還有江弋陽同學，你得了諾貝爾獎這件事你爸媽知道嗎？”實驗室老師依然面不改色。

　　考場內除了江弋陽之外的七個人，有的趴了下去，有的全身發抖，雖沒有聲音，但看得出來大家都在使勁憋笑。

　　錢紀轉過頭看了看江弋陽的表情，她原本以為他應該是一臉憤怒，卻沒想到他也是一臉笑容，只不過將頭深深埋了下去。

　　什么嘛，自己都笑了的話那就沒什么事了。錢紀長舒一口氣。

　　化學考試中途，包璨來過一次。他的目的就是來看看幾個人考試情況，卻意外被監考的實驗室老師叫到一邊說了一大堆話。包璨倒是沒有生氣，反而面露喜色。他當然不是真的高興，他當然覺得那群孩子做的不妥，只是聽到這樣有趣的事，他也很難控制自己的表情。

　　“好的，他們考完我肯定說他們。”包璨向監考的實驗室老師發誓，搖了搖頭走出了考場。

　　考完最后一門，所有人都是一副如釋重負的樣子。侯哥突然走進教室：“這只是一場月考，你們真正的戰斗還沒開始呢！期末考試，大市統考，大市排名，就是全省意義上的一模。下學期，三月份，蘇南四市一模。這個考試不得了，四個城市一起考，統一劃定評分標準。蘇南四市的試卷向來都是出的最好的，而且一模卷的成績基本上是最接近高考的。五月份，蘇南四市二模。六月份，高考。你們掰著手指頭數數還有多久。”侯哥見大家都安靜了下來，放低音量說：“順便告訴你們一下，數學試卷批到現在的感覺一塌糊涂，解幾就沒幾個人對的。填空13題14題那么簡單，空著的一大堆。”

　　侯哥一說完，班里便爆發出哀樂般的慘叫：“我十三十四題看都沒看直接放棄了。”“之前不是一直強調拿基礎分的嗎？我就沒管十三十四。”“幸虧我這次看了一眼十三十四，撿到了。”

　　“我跟你們說十三十四題通常不在我們的解題能力范圍內，你們好歹看一眼再決定要不要放棄啊！這十分，白白浪費了，得有多少名次啊！說三萬不過分吧？”侯哥長嘆一口氣。

　　隨之而來的是班里此起彼伏的嘆息聲。有懊悔的、又看到別人的懊悔想到自己不足的，還有不知茫茫未來如何處置的。

　　不知哪位老師曾經說過：“一張試卷上最忌諱的就是留空白。一道題，哪怕是不會做，也要根據題目編一個答案上去。如果什么都不寫，那就是把自己的‘不會’展現給老師看，就是白白把分數丟棄。”

　　所以從小學開始，錢紀的考卷從來都是滿滿的，草稿紙也是。即使是老師說過文治中學的學生基本不可能做出來的第13、14道填空題，第19、20題的后兩小問，她從未放棄過思考。因為她的目標從來不是達到文治中學學生的“正常水平”。她要超越，她要成為文治中學的尖子，才有和更好的學校的優秀學生去爭奪頂尖大學的機會。這么“差”的學校她待膩了，她不要一群求“穩”的同學，也不要一群只會教學生求“穩”的老師。她希望找到一群能帶領她變的更優秀的同學，是因為她曾經知道優秀的世界是什么樣的。她已經離開過一次那樣的世界了，她想回去。她要靠成績，要靠努力，她的文科成績不占優勢，就要從數學上把缺失的分數補回來。

　　而那些還在懊悔沒有發現13、14題簡單的人，顯然還沒明白自己的目標是什么，他們只是將自己當做一個普通人，一個普通高中的最普通的高中生，以中等成績考上普通的大學就好。那些人，錢紀不明白他們上高中究竟是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