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換好酒店準備的浴衣,走進庭院。秋夜的涼意被溫泉蒸騰的熱氣驅散。她小心地踏入池中,溫暖的水流瞬間包裹住全身,舒服得讓她喟嘆出聲。她靠在光滑的池壁邊,閉上眼睛,任由疲憊和紛亂的思緒在氤氳的熱氣中慢慢沉淀。
不知過了多久,庭院通往隔壁套房的那扇木格柵門,發出了一聲極其輕微的“吱呀”聲。
緩緩沉浸在溫泉的放松中,并未立刻察覺。直到一個高大的身影無聲地出現在庭院門口,月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投在氤氳著水汽的地面上。
她猛地睜開眼,心臟驟停了一瞬。
程宇!
他不知何時過來的,身上也穿著酒店的深色浴衣,領口微微敞開,露出線條流暢的鎖骨和一小片緊實的胸膛。他似乎剛洗過澡,墨黑的短發還有些濕潤,幾縷不聽話地垂在飽滿的額前。他就那樣靜靜地站在門口,深邃的目光穿透朦朧的水汽,沉沉地落在她身上。
月光清冷,溫泉的熱氣蒸騰繚繞。他站在光與影的交界處,浴衣的深色襯得他肌膚愈發冷白,濕發凌亂地垂在額角,平日里一絲不茍的冷峻被一種慵懶又極具侵略性的氣息取代。他像一頭蟄伏在夜色里的猛獸,目光沉沉地鎖定了溫泉池中毫無防備的她。
緩緩的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驟然停止跳動,又在下一秒瘋狂地擂動起來,幾乎要撞破胸腔!她下意識地將身體往水下縮了縮,溫熱的泉水漫過肩膀,卻絲毫無法驅散驟然升起的寒意和……一種更陌生的、危險的悸動。
“你……你怎么過來了?”她的聲音帶著明顯的顫抖,在寂靜的庭院里顯得格外清晰。她想問他怎么打開那扇門的,但此刻這顯然不是重點。
程宇沒有立刻回答。他邁開長腿,一步一步朝溫泉池邊走來。浴衣下擺隨著他的動作微微晃動,露出結實的小腿線條。他的腳步很穩,踩在青石板上幾乎沒有聲音,但每一步都像踏在緩緩緊繃的神經上。
他在池邊停下,居高臨下地看著水中驚惶不安的她。氤氳的熱氣模糊了他的神情,只有那雙眼睛,在月光和溫泉霧氣的映襯下,亮得驚人,深得如同不見底的寒潭,里面翻涌著她完全看不懂的、濃烈到近乎危險的情緒。
“隔壁的池子,冷水管壞了?!彼K于開口,聲音低沉沙啞,像是被砂紙磨過,帶著一種奇異的磁性,穿透水汽,鉆進緩緩的耳朵里,激起一陣細微的戰栗。
這個理由……太牽強了!酒店怎么可能讓客人用壞掉的溫泉池?緩緩心知肚明,卻被他此刻極具壓迫感的氣場震懾得說不出反駁的話。她只能徒勞地將身體縮得更緊,仿佛這樣就能在他極具穿透力的目光下獲得一絲安全感。
程宇的目光在她因緊張而微微起伏的胸口和水下若隱若現的纖細鎖骨上停留了一瞬,隨即移開,落在她因水汽蒸騰而泛著誘人粉色的臉頰上。他蹲下身,與池中的她平視。距離瞬間拉近,他身上的氣息——清冽的雪松混合著剛沐浴后的水汽和一絲極淡的、屬于男性的荷爾蒙——強勢地侵占了緩緩所有的感官。
“怕我?”他微微挑眉,嘴角勾起一抹極淡、卻帶著十足玩味和侵略性的弧度。那笑容與他平日里的淡漠疏離截然不同,充滿了危險的誘惑力。
緩緩被他看得頭皮發麻,心臟快要跳出嗓子眼。她想說“不怕”,但顫抖的聲線徹底出賣了她。“沒……沒有。”她勉強擠出幾個字,目光慌亂地躲閃著他灼人的視線。
“呵。”一聲極輕的低笑從他喉間逸出,帶著毫不掩飾的嘲弄。他忽然伸出手,修長的手指帶著溫泉外的涼意,猝不及防地觸碰到緩緩裸露在水面外的、圓潤的肩頭!
“啊!”冰涼的觸感激得緩緩渾身一顫,如同受驚的兔子般猛地往后一縮,溫泉水花四濺。她驚恐地抬頭看他,像看一個陌生的、充滿侵略性的入侵者。
程宇的手指懸在半空,指尖還殘留著她肌膚細膩溫熱的觸感。他看著她驚恐瞪大的、如同小鹿般濕漉漉的眼睛,看著她因為驚嚇和羞憤而瞬間漲紅的臉頰,看著她微微張開的、如同花瓣般柔嫩的唇瓣……心底那頭被強行壓抑了整晚、整段旅程、甚至更久遠的兇獸,在這一刻徹底掙斷了理智的鎖鏈!
什么驕傲!什么顧慮!什么害怕被拒絕!所有精心構筑的防御,在她這驚惶又誘人的模樣面前,土崩瓦解!他只知道,他想要她!想觸碰她!想確認她是真實存在的!想抹去她眼中對別的男人露出的笑容!想讓她只看著他!
壓抑了太久的情感如同決堤的洪水,帶著摧毀一切的力量洶涌而出!
“徐緩緩,”他的聲音陡然變得喑啞緊繃,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齒縫里擠出來,帶著濃烈的、毫不掩飾的占有欲和一絲被逼到絕境的狠戾,“你告訴我,那個余涵……到底哪里好?”
緩緩被他突如其來的質問和眼中駭人的情緒驚呆了?!笆病裁??”她完全跟不上他跳躍的思維。
“他送你回學校!陪你吃飯!給你買奶茶!”程宇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瞬間籠罩下來,帶著山雨欲來的壓迫感。他指著她,指尖因為極力壓抑的憤怒而微微顫抖,聲音卻冷得像冰,“他對你笑!你是不是也對他這樣笑?嗯?是不是覺得他比我好?比我溫柔?比我更懂得怎么討你歡心?!”
他步步緊逼,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錐,狠狠扎進緩緩的心口!他看到了?他看到了余涵送她回宿舍?他一直在關注她?甚至……在介意?這個認知讓緩緩的心跳徹底失控,血液仿佛都沖上了頭頂!
“你……你監視我?!”巨大的震驚和被侵犯隱私的憤怒瞬間壓過了恐懼,她猛地從水中站起來,溫泉水順著她單薄的浴衣往下淌,勾勒出青澀卻誘人的曲線。她仰著頭,毫不畏懼地迎上他燃燒著怒火的眼眸,聲音因為憤怒而拔高,“程宇!你憑什么?!你是我什么人?!你有什么資格管我跟誰在一起?!你憑什么質問我?!”
積壓了太久的委屈、不安、患得患失,在這一刻被他的無理指控徹底點燃!他消失五年杳無音信的是他!對她若即若離忽冷忽熱的是他!現在像個妒夫一樣質問她的還是他!他憑什么?!
“憑什么?”程宇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眼底的怒火瞬間被一種更深沉、更駭人的暗色取代。他猛地向前一步,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得幾乎鼻尖相碰!他滾燙的呼吸噴拂在她濕漉漉的臉上,帶著濃烈的酒氣(他什么時候喝酒了?)和一種毀滅般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