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驚變懸香谷(一)
大殿里,白若愁已經(jīng)走了上來,咳嗽了一聲,走到一個黃衣男子身邊恭恭敬敬地站好。
男子正昂著頭,說道:“這件事,你找我也是沒有用的。東面四州都有恭王閣的暗舵,你不找他們,倒來找我們一個小小懸香谷,做這么大的事?”
對面的青年微微地笑了一下:“谷主不必妄自菲薄,你要是還有什么不滿意的地方,我們還可以再談。”
“沒……沒有,”男子猶豫了一下,“可我事先提醒一下,這件事,可不是鬧著玩的。”
青年人正要再說,臺下一個戴著高帽子鐵面具的人正從坡道上疾趨上來,跪倒在柱子之間,磕了幾回頭,說道:“游少俠在外面。”
那人聽了,好像吃了一驚,不用再使眼色,青年就已往殿后走去。
那人說道:“他之前不是已經(jīng)來過一次嗎?昨天給他的答復(fù),他還不滿意嗎?”
戴面具的人便恭恭敬敬地說道:“這回不一樣了。”
男子聽了,不禁一愣,卻還是在一邊默默地站著,不過臉上卻是一會兒青一會兒白。
過了一會,他便抬起頭,正準(zhǔn)備說一句“讓他進(jìn)來吧”,門外就已經(jīng)翩翩飛來一道青影。
一個少年手持寒劍,一身竹葉,腳下一點,已然來到殿前,正是游阿劍。
游阿劍跳上臺,一振長劍,空中頓時閃過寒光。他微微笑道:“白魁星,這才一年不見,你就成了谷主了?”
白魁星聽了,似乎一愣,又回過神,厲聲說道:“昨天的話,我不想再重復(fù)!懸香谷的事,也輪不到你來管!我看你,還是多擔(dān)心擔(dān)心自己怎么回復(fù)忘憂城里的人吧!”
“回復(fù)?”游阿劍揚劍大笑,“我回復(fù)什么?他們丟了自己家的東西,來找我要?”
這時就輕飄飄刺出秋水般的長劍,一步踏出,嘻嘻地笑道:“懸香谷的事,我才懶得管。但勾結(jié)忘憂城,來找我的麻煩,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我雖只是嶺南游家不成器的三少爺,卻也不能這樣任人玩弄。“
這時他語氣轉(zhuǎn)冷,抬頭望著幽幽的殿堂,仿佛那里有深不可測的兇險一樣,又說道:”不過,你的膽子本來就比我還大。居然敢幽禁前谷主,扣留少谷主和過少俠。怎么?勾結(jié)了個忘憂城我就怕了?”
“你都知道了?”中年人本來還驚疑不定,這時倒是笑了,“不是我夸海口。就算你知道了,那又能怎么樣?不知道是誰告訴你的,可是——”他抬起手虛點幾下:“你又能怎么樣?那個人敢來嗎?你還能找到他向眾人證明嗎?”
少年聽了,絲毫不見慌張,只是嘻嘻笑道:“奇怪,奇怪,那人怎么就不敢來了?”
這時,那個青年人也從后面走出來,和白魁星互相看了一眼,點了點頭。事情既然已經(jīng)敗露,就沒有必要再躲了。
少年見了,便含著笑看了一眼白若愁和戴著面具的人,低下頭撫摸著自己的長劍。
那青年和白若愁交換了一下眼色,便冷冷地踏出一步,仿佛連他面前的空氣都要被凍裂開來。
“說,是誰告訴你的?”
“是我!”
一道倩影忽地自殿外掠入,落在臺上,正是小荷。
游阿劍和白若愁都點了點頭。
小荷好像剛剛經(jīng)歷了場劇烈的運動一樣,不斷地喘息著,好一會才平復(fù)下起伏的胸脯,靠在游阿劍身邊,紅著臉說道:“白魁星,你承不承認(rèn),這個青年人就是忘憂城的使者?”
白魁星冷哼了一聲:“是又怎樣?你還能反了不成?”
小荷緊緊地抱著游阿劍的手,仿佛覺得什么都不用怕了,大聲說道:“反?要反的是你!你和忘憂城的人一起幽禁了谷主!還不放白飛少爺離開!”
“放屁!”
那青年人聽了還好,像是只呆了一呆。可白魁星卻真真是惱羞成怒,暴躁地一下跳了起來,一掌就往小荷臉上劈去。
這時,游阿劍便溫柔地嘆了口氣。
一手緊緊地?fù)ё⌒『扇彳浀募?xì)腰,一手舞劍。身子忽然就向后一飄,小荷的白裙也順勢飛灑開來,像極一朵吐露纖蕊的荷花。
此刻,劍光一閃。
如落花。
似飛雨。
像遠(yuǎn)去的離愁。
白魁星的頭發(fā)就立刻少了半截,可是嚇得他不輕。等到他悚然后退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脖子上的金鏈也斷了。
游阿劍微微一笑,低頭去看那怯怯地躲在自己懷里的女孩,溫柔地笑道:“白魁星,這一劍,可是個警告。若是我也像你一樣沖動,我也保不準(zhǔn),下一劍絕不會失手。”
白魁星似乎氣呆了,卻再也不敢往前動一步。
但白若愁和那個青年卻是瞬間就已明白了他的意思。
白若愁出來笑道:“何必如此呢?”
說到何必時,兩人一起自后面搶出,白魁星獨獨留在最后。
游阿劍這時便抬起頭,目光似乎透過了兩人,只是遠(yuǎn)遠(yuǎn)的站在那里,眼神里說不出的譏誚和哀傷。
“白魁星,你知不知道,欲望可以造就陰謀,但陰謀,也會毀掉你的人生?”
說完,便輕飄飄刺出一劍。
這時,刺出的已不僅是劍光。
還有彎彎如月的刀光。
還有漫天飛雨般的暗器。
他輕笑一聲,看著青年人又轉(zhuǎn)身撲了回去,拔出一雙短刃,戴面具的抽出一柄彎刀,封在后面,白若愁的雙袖向后一抖,里面飛出點點寒光。
中年人這時再有三頭六臂,也無濟(jì)于事,只能大吼一聲,倒退幾步,一段劍刃卻忽地穿過他的胸膛。他瞪著青年人,用手捂著自己的胸口,一邊咳著血,一邊向后倒去,說道:“連你也……”
話還未說完,劍,卻已到了。
游阿劍沒有再去看他,只是伸出了兩個手掌,在陽光下仔細(xì)地審視著。
他溫柔地說道:“過小小,我們該有十年沒見了吧?”
那戴面具的人呵呵地笑了一下,這才摘下面具,說道:“多謝踏香侯和幾位姑娘相救。”
那個青年詫異地看了一眼游阿劍,說道:“你是踏香侯?”
白若愁點頭道:“不錯,他就是和你、過公子一起被并稱為江南三公子的踏香侯。”
這時小荷把游阿劍的臂膀抱的更緊了,眼睛里閃耀的全是驕傲和自豪的光芒。
有什么能比幫上自己夢中的英雄更令少女得意呢?她嬌癡而多情地看了游阿劍一眼。
游阿劍只是若有所思地說道:“四位,我們的事好像還沒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