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暖在逛街，百無聊賴地在挑衣服的時候，手機響了，一看，董長南打來的。

　　她邊挑選衣服邊接起電話：“喂？”

　　語調(diào)(diào)顯得漫不經(jīng)(jīng)心。

　　漫不經(jīng)(jīng)心，不熱情，是董長南愛吃的一套。

　　“明晚吃飯。”電話那頭的董長南開門見山。

　　“好呀?！鼻嘏瘧袘械卮?。

　　董長南問：“在干嘛？”

　　“逛街啊~”秦暖取下一條綠裙子，走到鏡子前比劃一下。

　　“喜歡就買，我給你報銷?！倍L南就是這般干脆。

　　“明天去哪兒吃飯?。俊鼻嘏瘑枴?p>　　“我明天會來接你，酒要喝，歌要唱。”董長南說話向來干脆，但是不論他說話再怎么簡練，秦暖偏偏能猜中他話里話外的全部意思，這是董長南特別喜歡她的原因。

　　“好的，那我等會兒就買條好看的裙子，明天穿得漂漂亮亮的?！?p>　　在董長南面前，秦暖扮演著乖巧懂事，很好哄的模樣。

　　“嗯，明天見?！倍L南結(jié)(jié)束話茬，把電話掛了。

　　“這條裙子您要試試嗎？很稱您的膚色?！狽?wù)員笑瞇瞇地上來詢問。

　　秦暖對著服務(wù)員微笑：“不用了，謝謝啊?！鞭D(zhuǎn)(zhuǎn)身走了。

　　慢慢地逛著，她邊走邊回想跟董長南在一起的點點滴滴。

　　他無疑是喜歡她的，給她房，給她車，每個月給她不菲的錢，但跟其他喜歡她的金主不一樣。其他的金主會提出要求，要她不接其他的客人，只做他們隨叫隨到的鳥兒。董長南不，對她從來沒要求。

　　所以就這一方面而言，秦暖還是挺喜歡董長南這個金主的。

　　她貪圖他的錢。

　　他貪圖她的色以及她能為他哄生意伙伴開心的能力。

　　各取所需，沒有感情負擔，兩人皆輕松。

　　走到商場三樓，這有開了個游戲廳，秦暖無聊的時候會來玩，就玩兩樣：籃球機，玩?zhèn)€六局下來就能大汗淋漓，舒暢；推銀幣，推銀幣像賭博，講運氣，也講技巧，需要耐心，不論什么時候玩，都很治愈，玩久了能把心給壓得平靜下來，像拿起熨斗把充滿褶皺的衣服壓平實了。

　　秦暖在服務(wù)臺換了一百塊錢的游戲幣，游戲幣嘩啦啦地裝進了小籃框里，秦暖拿著小籃框走去推幣機那兒，有一兩個人坐在那兒玩，她看了幾個機器，挑了個推板已經(jīng)(jīng)堆得有些滿的窗口玩。

　　剛開始的時候推板的錢都很少，要耐心地鋪錢，錢掉下去，堆積起來，把出口處的幣慢慢地拱出來，游戲幣嘩啦啦掉出來的聲音簡直是對自己耐心和運氣的獎賞，太美妙了！

　　什么時候投幣也十分講究，秦暖算過，推板推出去的時間是六秒，收回來的時候也是六秒，游戲幣從投進去到掉在推板上的時間八秒，也就是說，她要在推板收回來的時候就投入游戲幣。

　　玩推幣機的人不多，大多都是手上還剩下十幾個幣，不知道該玩什么，準備在推幣機里把幣投光的人，投光了就算，不會特意再買幣來玩。有時候秦暖會跟在這些人后面玩，等這些人把手上的幣都投進去，走了，她立馬上去接著玩，不用花太多時間鋪幣，出口處的游戲幣就能嘩啦啦下來。

　　今天工作日，人少，秦暖只能自己耐心地投幣，眼看著游戲幣的大半個身子都在外面了，但兩次下來就是沒有掉下來。坐在她旁邊的男人倒是不停響起嘩啦啦游戲幣掉落的聲音。

　　她忍不住看了那男人一眼，黑T，粉色褲衩，喬丹鞋，Gshock的表，黑色的表身，表盤紅綠藍橘色交錯，配色很難得。目光再往上瞟，板寸頭，五官硬朗，運動型的小男孩，秦暖想。

　　這男孩子也看了她一眼，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幾秒，微笑，笑起來的時候一個酒窩很是顯眼，哦，還是一個干凈清爽的男孩子。

　　秦暖在心里這樣補充。

　　男孩子把腦袋湊上來，看了看她面前的推幣機，挺自來熟，用手搓了搓玻璃，轉(zhuǎn)(zhuǎn)頭，眼睛亮亮地看著秦暖：“再投幾個，馬上就出來了?！?p>　　眼睛里冒著光。

　　秦暖竟然被他這副熱情又真摯的目光嚇了一跳，此刻的心情像老妖婆撞到了一個小白兔，反倒是把老妖婆嚇了一跳。

　　“是嗎？”秦暖倒不像對其他陌生人那般客氣禮貌了，稍顯冷漠，連招牌的禮貌笑容也沒遞出去了，拿起游戲幣往里投了一個，叮咚，沒有掉出來。

　　又拿起一個，叮咚，沒有掉出來。

　　“你也知道這個啊，要等推板收回來的時候把幣投進去，我以為只有我找出這個門道來了?！蹦瀉⒆芋@喜地說，又雙眼冒光地回頭看秦暖。

　　怎么說呢……像一只搖尾巴的小白兔。

　　秦暖有點嫌棄地離他遠了一點。

　　“快了快了，門口堆得這些幣很快就要掉出來了，你再投，”男孩子戳著玻璃，“你往這個方向投?！?p>　　秦暖瞟了他那邊的機器，出口堆積的幣已經(jīng)(jīng)很少了，全被他推出來了，自己的推完了，沒意思了，就來看她這邊的熱鬧了。

　　“你玩?！鼻嘏鶘?，讓座。

　　“誒，不要呀?！邊@只小白兔微微皺眉，很是委屈的樣子。

　　秦暖看著這只委屈的小白兔，有點想揉太陽穴，她太害怕跟這種純潔無瑕的生物在一起了。

　　“你都投了這么多了，現(xiàn)(xiàn)在走多不劃算啊，你再投啊，真的很快就出來了?！邊@只白兔子又戳了戳玻璃，微皺眉，很認真地看著秦暖。

　　秦暖居高臨下地瞅著他，四目相對，這只白兔的目光是多么熱忱啊……

　　行吧……

　　秦暖面無表情地把游戲幣投了進去。

　　“叮當”

　　硬幣角落在推板上，推板回收，硬幣掉落在平臺，推板推著硬幣前行，帶動了前面排著隊的硬幣，一推，出口處的游戲幣叮鈴哐啷地往下掉，發(fā)(fā)出勝利的響聲。

　　小白兔彎下腰，將游戲幣全都取出來，捧在手心里，遞到秦暖面前，微笑，甩尾巴：“拿著，裝好。”

　　他的手真大呀，適合打籃球。

　　秦暖沒接，面無表情地把小籃筐遞過去，示意小白兔把游戲幣丟在籃筐里。小白兔聽話地把游戲幣都放在了籃框，拍拍手，笑嘻嘻地看著秦暖。

　　“謝謝啊?！鼻嘏輿^，轉(zhuǎn)(zhuǎn)身就走。

　　“等等?！卑淄沒琶D(zhuǎn)(zhuǎn)身，從自己的位置上拿過單肩的熒光綠運動斜挎包，跨在肩上，從位子上站起來。

　　秦暖就看著這只小白兔從坐著的姿勢慢慢地，慢慢地在自己面前拔高……拔高……直到她費力地仰頭看他……

　　好家伙，這是只巨人白兔啊。

　　身高帶來的壓迫感讓秦暖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巨人白兔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我也是一個人，你也是一個人，挺無聊的，一起玩吧?！?p>　　“不?！鼻嘏芙^，扭頭就走。

　　白兔撓撓頭，泱泱地站在原地。

　　秦暖走到拐彎處用余光掃了他一眼：個子挺高，挺威猛的樣子，沒想到是這么個軟糯的二貨……

　　走去投籃機那里，秦暖甩了甩胳膊，準備把幣在這兒玩完就走。投籃機除了投籃要準之外還講求一個快，一局下來酣暢淋漓。在秦暖扎著馬步在那兒投球，她算是女孩子里投球技術(shù)算好的了，動作也麻利，一場下來分數(shù)(shù)能逼到160 ，等投完一局，回頭一看，那只巨人白兔微笑著看著她，看都不看籃球框一眼，一甩手一甩手，球乖乖地全部進了籃框。

　　秦暖咬了咬牙。

　　這到底是……從哪個動物園跑出來的孽畜！

　　游戲結(jié)(jié)束，這家伙的分數(shù)(shù)到了400。

　　巨人白兔又向她露出了討好式的笑容：“我們比賽吧?！?p>　　秦暖咬牙，很想說不，可是明顯不跟他來一局，他就不會善罷甘休。

　　那來吧。

　　她在那里奮力地投，巨人白兔就一直微笑著看著她，毫不費力地抬手，丟球，進球，抬手，丟球，進球，無限循環(huán)(huán)……和咬著牙，滿頭大汗，奮力投球的秦暖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接著，鬼使神差的，他們比完了籃球機，又去比拳皇、賽車、摩托車……秦暖全部over。

　　“啪！”秦暖把空籃子往服務(wù)臺一放，黑著臉轉(zhuǎn)(zhuǎn)頭去看巨人白兔，“好啦，玩完了，我走了！”

　　說完，是真的不留余地，轉(zhuǎn)(zhuǎn)身就走。

　　巨人白兔追上她幾步，屁顛屁顛蹭在她旁邊：“你下次什么時候再來玩？”

　　“不會來了！”秦暖沒好氣地說。

　　再來給他虐?。?p>　　說著就踏上向下去的扶梯。

　　巨人白兔識相地沒跟上來，再跟上去就顯得討人嫌了，他站在扶梯口沖秦暖擺手：“我叫谷粒，谷物的谷，麥粒的粒，等你再來玩??！”

　　秦暖回頭看他，他還杵在那兒沖她揮手，看她回頭，把手揮得更勤快了。

　　谷粒？鼓勵？

　　什么亂七八糟的。

　　秦暖回過頭，直接快步走下電梯。

　　等她走了，谷粒笑著走回游戲廳，靠在服務(wù)臺說：“陳姐，給我開瓶冰可樂?！?p>　　服務(wù)員笑：“谷警官，你好久沒來了，怎么，放假了？”一邊說著一邊給他去拿。

　　“對，今天休息?！憊攘＝輿^可樂，要付錢，服務(wù)員沒收。

　　“這我可不收，還得謝謝你上次幫我們抓住了扒手呢?！狽?wù)員堅持把錢移到谷粒面前。

　　谷粒有些不好意思，撓了撓腦袋：“小意思，”說著揚了揚手里的可樂，“謝謝陳姐送我的可樂了，走了啊?！斃ζ饋碚嫦駛€大男孩，說著，背著包轉(zhuǎn)(zhuǎn)身就走了。

　　服務(wù)員看著谷粒離開的背影想，這么個看起來笑得陽光的男孩子，上回抓起扒手來，那表情和身手倒真是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