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李寧聽得一怔,一時間沒了聲音。
苗奉一直沒說話。她煩躁無比的坐在座位上,雙手胡亂翻著擺在面前的英語詞匯書。
李雨曼這時扯扯歐維,歐維橫眉豎目的坐下了。
以為風波就要過去,唐李寧卻突然走過來,把她桌面上的東西一掃,悉數(shù)(shù)掃到地上。
苗奉動作停住了。地板一片狼藉。
她緊閉上雙眼,深吸一口氣,站了起來,面對著唐李寧?!澳阆朐趺礃??”
唐李寧此刻的臉上已經(jīng)(jīng)布滿淚水。
苗奉納悶了,她還沒跟她哭呢,還沒泣血呢,這女人先委屈上了?
唐李寧哭得很夸張,臉上一道道粉痕,她說:“我不是故意的啊……我怎么知道他會那樣?我就是不想讓你和祁羨走太近,喜歡一個人我也有錯么……你非得這樣,攛掇著所有的人孤立我!”
苗奉本不想和她爭論,聽到她說這些,青筋直跳,忍無可忍的說:“人不依著你,你就委屈了;我被打成那樣,找誰說理去?你不是故意的就可以不承擔責任是么?說我攛掇人孤立你,你能不能換位思考一下,你自己被打,能做到我這樣么?”
唐李寧依舊上氣不接下氣的哭著:“我真不知道啊……”
苗奉眉心皺了又皺。她最后嘆了口氣,走出了宿舍。
在樓道里,她背靠著墻慢慢滑到地上坐著,覺得從來沒有一刻這樣疲憊。吵架、被打、借宿、楊柳薇的冷語……過去那幾天發(fā)(fā)生的事像電影一樣一幀幀的放,有時候難免會想,為什么她的生活不能有一小段順心的時光。她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頭垂到膝蓋之間。
膝蓋上的褲子一下就被打濕了。她一開始無聲的哭,漸漸抽噎起來,兩手的指甲掐進肉里。真的很難過。
外面在下雨,她也不想看手機。大概這個時候打給何非凡他會秒接,但是他也改變不了什么。
面對喬科時的屈辱、面對唐李寧的忍耐、面對祁羨的小心翼翼。
她究竟把自己活成了怎么一副樣子。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只手輕輕放在她肩膀上,抬頭一看,是目光里裝滿關(guān)懷的李雨曼。她長得特別瘦弱,手腕上血管都清晰可辨,此刻披散著頭發(fā)(fā),小幽靈一樣站在她旁邊。
苗奉用手背抹抹鼻子,想也不想的就著她的手站起來,低著頭說:“回去吧。”
李雨曼牽著她往宿舍走。
唐李寧上床了,不知道在做什么。
苗奉覺得世界上所有的疲憊和壓抑集結(jié)在她身上。這時候,手機屏幕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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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點開一看,嘴角近乎絕望的抽動了一下。
“身份證也能搞丟?凡事要多想自己的問題?!?p> “一報還一報,想想自己以前做了什么虧心事即可!”
“罰你半個月生活費吧。不罰你記不住?!?p> “……”
后面的字已經(jīng)(jīng)很難看清楚,眼淚完全模糊了她的視線。怎么會這么難。怎么會。
唐李寧這時候在床上用力翻了一個身,嘴里面嘟嘟囔囔在發(fā)(fā)語音。
苗奉動作比腦子快。她們宿舍是上床下桌的結(jié)構(gòu),她走過去爬上唐李寧床鋪的階梯就抓住女孩細細的腳腕往下拉。
唐李寧驚恐地大聲尖叫。
歐維和李雨曼都聞聲回頭,唐李寧半截腿已經(jīng)(jīng)被拖離床鋪,顯然是嚇呆了,腳時不時蹬一下,手死死揪住床單,嘴里胡亂問:“你瘋了?你干什么?你干什么??”
苗奉面無表情,手里固執(zhí)(zhí)的用力,拼命把唐李寧往下拽。
歐維立刻沖過去死死抱住苗奉說:“冷靜,苗苗,冷靜,我求你?!?p> 李雨曼也沖過去,卻無從下手,連連提醒道:“唐李寧你順著她的力下來,這樣太危險了??!”又看著苗奉:“苗奉你在干什么?。。∧憷潇o一點。”
苗奉渾然不理,手里一直在使力,唐李寧的小腿上霎時布滿紅印。
三個人都看出她精神已經(jīng)(jīng)面臨崩潰,唐李寧心里滿是恐懼,歐維和李雨曼都又心疼又焦急。
唐李寧哀求道:“有什么話你跟我好好說,苗奉,我們沒必要這樣。”
苗奉短促又刺耳的笑了一聲,她突然松了手,“啪”一聲,唐李寧全身泄力,頭撞到墻上,疼的叫了一聲。
“我們沒必要這樣?!泵绶钪貜偷馈!澳銊e告訴我你不了解喬科是什么人?!?p> 唐李寧發(fā)(fā)著抖坐起來,嚇得哭都不敢哭。
“我非得讓你體驗體驗,你才知道什么叫怕,什么叫委屈,什么叫愧疚,是么?”她無比諷刺的說?!拔覄偛胚@樣拉你,用了十分力氣。喬科一個男人,他把我像牲口一樣在地上拖的時候,也用了十分力氣。你哭著和我說幾句軟和話,我就能原諒你,是么?”苗奉又突然發(fā)(fā)力掙開歐維,爬到唐李寧床上,把她摁倒在枕頭上。
唐李寧嚇懵了,看著她驚懼又不敢置信的眼神,苗奉咬著牙說:“你現(xiàn)(xiàn)在有沒有一點點懂我的絕望?”
她高高的舉起手,唐李寧下意識緊閉雙眼側(cè)過頭去。
“懂了嗎?”
“我不會打你,因為打我的不是你。但這一點點一分分,我絲毫不落都會還給你們兩個?!?p> “你曾經(jīng)(jīng)還是我的姐妹,我曾經(jīng)(jīng)還想原諒你?!?p> “是你不配?!?p> 苗奉緩緩的松開手,回頭下了床。歐維和李雨曼都僵在那里,一動不動。
床上的唐李寧像一具尸體那樣躺在床上,不見有一絲反應。
苗奉沒有看任何人。她徑直走出宿舍給奎奎打了個電話。
吳奎奎接起來,電話那邊,女孩的聲音很遠很小,她平靜而又緩慢的說:“請你吃雞排去?!?p> 奎奎高高興興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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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光昏暗,還是奎奎在吃,苗奉戳著碗里的肉。奎奎看的出她很累,從頭到尾嘴巴就沒停的分享自己的新戀情。
“就是那天酒局那個哥哥呀。肱二頭肌可漂亮了,你是沒注意看……”
苗奉心不在焉的聽,手里在打字。
“媽媽,生日禮物給你寄過去了,生日快樂?!?p> 覺得不妥,全部刪掉。
“媽媽,我都明白了,我再也不犯錯了,可以把戶口寄給我嗎?!?p> 又全部刪掉。
“我過兩天要接一個商演,要求我出示身份憑證。戶口寄給我?!?p> 這樣好像是最妥帖的。她按發(fā)(fā)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