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奉一個人坐在公安局辦事大廳,想起上次祁羨陪她一起來的場景。
發(fā)去短信后沒兩天,果然收到了楊柳薇的快遞。她去取件的時候,順便帶上了給媽媽買的生日禮物。一個精致的包裝盒,但沒有封蓋,寄的時候八音盒就放在她口袋里。
其實直接這么寄對楊柳薇來說不會有任何差別。
她猶豫了一下,手機(jī)響了,她接起來一看,是祁羨。她笑了笑,放在耳邊說:“喂?”
自那天她回校,祁羨有事無事就會打電話給她,也不約她出來,不知道在別扭什么。
苗奉此刻倒是很想見他。
“你在干嘛呢?”祁羨問。
“寄快遞給我媽,就你上次陪我買的那個。”
對面?zhèn)鱽砟腥溯p輕地“嗯”聲。苗奉正好在打包的地方磨磨蹭蹭,樂得等一等他。
祁羨顯然沒想好打給她要說什么,他沉吟幾秒,說:“我好餓啊?!?p> 苗奉手指撥了撥塑料包裝紙,突然道:“你出來陪我吃飯唄?!?p> 祁羨很快說好,問了她地址,把電話掛了。
苗奉心知到了要主動和他聊聊兩個人之間的事的時候了。她放下手機(jī),反而覺得很沉重。
掏出那個成色還很新的八音盒,拿起來端詳。其實和小時候那個不像,這個音準(zhǔn)不好,顯得粗制濫造,但顏色又更好看。
沒什么差。苗奉默默地想。
她直接把包裹遞給了快遞員。對方熟練接過,拉開膠帶正要打包,苗奉輕輕喊了一聲。
“哎。等等?!?p> 快遞員停下動作,看著她。
她輕輕翻開紙箱的封口,緩緩地拿出八音盒,鄭重的像是突然下了決心。
她把八音盒放了進(jìn)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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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快遞點,苗奉步子很輕快。她走出學(xué)校,祁羨還是站在第一次見她的地方等她。男孩插著兜,穿著一件亞麻襯衫,身材清瘦,正在看手機(jī)。苗奉其實心里已經(jīng)有了打算,她想,還是得讓這次見面氣氛好一點。
整理出一個快意俏皮的微笑,苗奉繞了個小彎子,從后面走上前,冷不丁的蒙住了祁羨的眼睛。
祁羨反應(yīng)很快,她感覺手掌下的男孩睫毛細(xì)細(xì)顫抖,眼睛好像笑的彎了起來。他捂住她的手拿下來,說:“別鬧?!?p> “不想我?。俊甭曇粝褚黄S色羽毛,輕飄飄的,但卻沒有半分情人之間的。她就是有本事又當(dāng)又立,能把這句話用純潔無比的打趣口吻說出來。苗奉當(dāng)下自己都驚嘆于自己的能力,這一招要是使到哪個備胎身上,必然讓人欲罷不能。
但是祁羨就是祁羨,他敏銳的辨別出了苗奉的語氣變化,敏銳的回答:“你想我就想。”
苗奉淡淡一笑,沒再做聲,穿著格紋短裙的細(xì)長雙腿率先向前一邁,背著手走了。
祁羨默不作聲的跟在后面,他本來很期待女孩主動約她,這下覺得有點熱臉貼冷屁股,低下頭自嘲的笑了笑。
“想吃什么?”苗奉回頭笑問。她憋了一肚子話,只想盡快吃完,盡快說。今天這頓飯吃的,只有兩種極端結(jié)果。
她臨時起意叫他出來,沒化什么妝,只是涂了睫毛。苗奉五官長得很好,只是睫毛稀疏,所以她只要出門,一定會刷睫毛。那張臉看起來美麗空洞,陌生又熟悉,祁羨一時之間有點恨她這份極度自知的美麗,他煩躁的抬頭往旁邊一掃,看到一家烤肉,頭往那個方向側(cè)了側(cè),說:“就吃那個吧。”
苗奉說行。
五花肉太肥、肥牛不新鮮、調(diào)料不夠咸。苗奉嫻熟的翻烤著,祁羨食不知味的嚼。如果是平時,兩個人一定會偷偷對著對方使眼色,并且進(jìn)行一些刻薄評論,但這次好像只是在進(jìn)行吞咽動作。
苗奉擦了擦嘴,手托在臉下看著他,問:“吃好了沒?”
祁羨看著她?,F(xiàn)代人的愛情太試探太諷刺太小心翼翼了,沒人想輸。他說:“差不多,走吧。”
苗奉幾乎有點迫不及待的站起來。
他們吃飯的地方,旁邊就是珠江的一條支流。江水緩緩而過,岸邊的白色石頭扶手被太陽照得有點發(fā)燙。苗奉沒有打太陽傘的習(xí)慣,她的臉上鍍上金光,祁羨走在她身側(cè)沉默著。
這一條路很長,苗奉低著頭,又開口。
她問:“你以前談的女朋友,能和我講講么?”
祁羨半開玩笑:“我講了你講不講?”
苗奉很快的回答:“沒什么不好講的,基本就是不打人的喬科吧。也有不帥的,就是都很有錢。”
祁羨沒想到她會這么坦誠。
“行。我沒談過幾個,都在一起挺久的,2年一個,一年一個,還有個一年半的?!彼Z氣平淡。
“一個是高中的同桌,一個是我媽朋友的女兒,一個是大學(xué)同學(xué)?!?p> “都白富美吧?”苗奉故意笑著問。話音剛落自己都后悔了,怎么說出這么小家子氣的話,她立刻又自己找補(bǔ),熱情拍打胸脯說:“就像我這樣的?!?p> 祁羨看了她一眼說:“不知道白富美的定義是什么。不過也差不離。”他心里有點情感上被苗奉壓了一頭,要在別處找補(bǔ)回來的味道。
苗奉明顯被刺了一下。她渾身不自在:“沒有,我是想跟你打開天窗說亮話?!?p> “你家里真的好。你媽媽也好。我也很愛我媽媽,但是很多東西說不清的,一些情況你也知道。感覺我們倆的關(guān)系很舒服啊,我也很高興有你這個朋友。你對我真的很好,好到那種,我就算現(xiàn)在和你天各一方了,也永遠(yuǎn)不會忘記你給過我的照顧。但是,”她費勁的描述,“小蟲子喜歡燈,但是感覺燙了也會飛走。你明白吧。繼續(xù)這樣就還行,但是任由它發(fā)展的話可能就不是很好?!?p> 祁羨一頭霧水的聽著,慢慢也會過意來:這女人是變著法的拒絕他呢。
真是讓人火大,他嘲諷的扯動嘴角。自己莫名其妙的跑進(jìn)他生活里搔首弄姿,又自顧自的給他加了個“喜歡她”的標(biāo)簽,最后還自作主張的叫他別動歪心思!扯什么家庭?裝什么白蓮?
“你自我感覺還挺好的啊。”他平靜的看她。“我倒還沒想過和你這樣的女孩談戀愛。”
語氣沒有惡意,就是很平靜。他用了最大的意念和演技,把怒火蒙頭遮住,把咬牙切齒的喜歡也澆滅,只是想擊敗她。
苗奉錯愕的表情告訴他,很成功。
他繼續(xù)開火:“時間差不多了。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