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紫宸一時看不清那是個什么東西,走近了才發(fā)現(xiàn)原來是一個小胖子,伏在那里一個人斗蛐蛐。
殷紫宸終于明白路人為何說,這少掌柜不靠譜了,這哪是什么大夫,明明花團錦簇的是一只大錦雞。
殷紫宸咳嗽了一聲,那只錦雞嚇了一跳,一頭栽在了地上,口中一迭聲地喊著:“快拉我一把,我的神威大將軍,被壓在身下了。”
殷紫宸連忙上前,將大錦雞拉起,這名少掌柜,可真夠沉的,那只叫神威大將軍的蛐蛐,叫都沒有來及叫上一聲,就被壓成了肉泥。
少掌柜一抖手,“完了完了,我的蛐蛐啊!”
殷紫宸忍住笑意,“蟲死不能復(fù)生,少掌柜還是不要傷心了,日后再去找一只就是。”
“你倒是站著說話不腰疼,這只蛐蛐可是廢了我九牛二虎之力,用一只扳指跟狗剩換來的,還沒玩夠,就死翹翹了。都賴你,要不是你出聲咳嗽,我怎么會跌倒,又怎么會失足壓死它。”
“是,這事賴我,我給你賠不是。”
“我不要你賠不是,我就要蛐蛐,還要跟我這一樣的神威大將軍。”
殷紫宸無語。
小胖子干嚎幾聲,忽然頓悟出癥結(jié)所在,“你是誰?來我家后院干什么?”
殷紫宸一只手捏起那只肉泥蛐蛐:“你這個神威大將軍,體格太胖,背不夠闊,翅不夠長,”接著他上下觀察了一番,一指蛐蛐的嘴部,“而且觸須彎曲,分明是有病的,壽命都不長遠了,還拿什么打斗?”
小胖子兩眼放光,佩服的看著殷紫宸:“原來你是個行家啊,失敬失敬!”
他兩袖胡亂拂了幾下涼亭里的石凳,忙請殷紫宸坐下,“兄臺快坐,你手里可有像樣的蛐蛐?”
殷紫宸搖頭,斗蛐蛐還是小時候,在邊關(guān)一個伙夫教給他的,被父親知道后,自己沒少挨揍。
小胖子失望的把頭埋進膝蓋,吧嗒吧嗒地掉眼淚。殷紫宸于心不忍,只好開解道:“你也別難過,我就住在江夏村,離此不遠,下次再來縣城,定給你帶幾只過來。”
小胖子立時一改愁容,變得眉飛色舞:“好,好,你一定不要失約。”接著又道:“你來我家醫(yī)館可是有病?不用找我家老爹,我就能替你醫(yī)治。”
說完一把拉過殷紫宸的手腕,殷紫宸急忙閃躲,卻被小胖子抓個正著,他無奈地一笑:“不是我,是我家中兄弟,想要求取你家祖?zhèn)鞯慕腔ㄜ饺芈叮俊?p> 小胖子嗖地縮回了手,“什么,角花芙蓉露?不行不行。我老爹說了,這藥乃是祖?zhèn)黛`藥,千金不賣。要是別的我還能私自做主,唯獨這藥......”
殷紫宸略一猶豫,“要是我用上好的蛐蛐換呢?”
小胖子還是搖頭,神色中難于取舍:“這我可不敢做主。要不這樣,我家老爺子心腸很軟,咱們就使一出苦肉計試試,爹爹曾說,男兒膝下有黃金,既然你誠心求藥,那就去我家店門前跪著,說不定我爹什么時候心一軟,角花芙蓉露的事兒就有門了。
“少掌柜此話可當真?”
“當真。我名紹祖雖紈绔,但也知道一個吐沫一個釘,說過的話絕不反悔。藥本來就是治病救人的,一直存放,反倒失了藥物本心。只要你誠心交我這個朋友,我就一定能勸說我爹把靈藥給你。最好你能跪他幾天,實在不行,就裝作昏迷不醒,訛賴上我家,我就不信老爺子還能裝聾作啞。”
殷紫宸再不猶豫,只要救得陸云性命,磕頭下跪、撒潑耍賴又算得了什么,他緩緩向名紹祖擊掌:“好,一言為定。”
說完,不等名紹祖搭話,轉(zhuǎn)身出店,撩起外袍,端端正正地跪在了醫(yī)館門前。
四周一下子圍上了好多人,嘰嘰喳喳地議論著。
頭頂上艷陽高照,曬在身上暖暖烘烘的,名紹祖早差了人把老掌柜叫回,料是老掌柜早知事情始末,經(jīng)過殷紫宸身邊時,只是打量了片刻,未發(fā)一言就回了醫(yī)館。
殷紫宸心知不能著急,仍舊安安穩(wěn)穩(wěn)跪著。
第二日突降暴雨,豆大的雨珠砸在身上,街上連看熱鬧的都寥寥無幾了,更添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凄涼。
也不知道陸云怎么樣了,這樣跪下去會不會有結(jié)果?
老掌柜站在門邊,看著如注的暴雨,又看看跪著的殷紫宸,心中覺得煎熬,長嘆一聲,回了后院。
殷紫宸渾身冰冷,額頭卻有些溫?zé)幔喂芾锖孟裼袔资幌x蟻亂爬,憋悶得生疼,他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輕輕地咳著。
江小樓拉了姐姐的手,遠遠的看著。
殷紫宸跪在遠處,根本沒有看見江月樓的出現(xiàn)。
江月樓心里狠狠抽了一下,這人是自己從江邊所救,又一步步背回村中,好不容易讓葉叔救活了,卻來這受此折辱。不知道為什么,聽葉叔說,這個少年來姚源求藥,她就忍不住追來了。
她面上不動聲色,一步一步走到殷紫宸面前。
少女的身姿纖薄,細細的影子擋住了殷紫宸的視線,殷紫宸才發(fā)覺面前來了人。
雨傘撐在殷紫宸身上,讓他感覺到了片刻的溫暖。
殷紫宸只見過江月樓一面,還是醒來那天,在山神廟的時候,他知曉眼前的姑娘是江夏村人,除此外并再交集,于是低了頭。
此時風(fēng)雨交加,殷紫宸跪的有些恍惚,神智也有些模糊不清,只聽眼前那少女說:“陸云已經(jīng)醒了,你想要的角花芙蓉露,我有。”
殷紫宸猛然抬頭:“你想要我拿什么交換?”
“呵呵!”他聽見那少女嗤笑,“我想要黃金萬兩,你又沒有,”江月樓看著少年姣好的面容,嘆息了一聲:“這樣吧,我給你藥物,你以身相許,入贅我江家好了。”
殷紫宸猶豫了一下:“我早已娶妻。”
“那就停妻再娶。”
“此生我發(fā)誓只娶一人為妻,娶了便是娶了,即便已經(jīng)和離,也斷沒有再娶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