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下來,抬起手。”
勞倫特·溫特斯招呼著身后的士兵不要亂動,他沉聲道。
但黑袍人并沒有在意他們是否到來了,依然在他面前的簡陋祭壇上做些什么。
黑暗中傳來輕微的低語聲。
“你在說什么?”勞倫特·溫特斯雖然口上詢問著,但他已經舉起了手中的槍,做出了攻擊的準備。
“我只是想回家。”
黑暗中傳出的話語讓勞倫特·溫特斯渾身一震,結合他以前所知道的知識,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曾經有這么一個信奉海洋神明的種族,它們的故鄉在遙遠的海洋深處,它們每個夜晚都會做故鄉的夢。
在這一刻,他似乎明白了外面那群人為什么會這么瘋狂,在結合面前類似于小型祭祀的擺布。
勞倫特·溫特斯露出一個譏諷的笑容。
“所以,你就策劃了一切,鼓動他們拋棄自己的妻女,自愿成為你的祭品,只是為了完成一個根本就不存在的夢?還是說這是你的晉升儀式?”
“你們永遠不會懂,因為你們只是游蕩在世間的游魂,沒有根基,沒有故鄉,沒有信仰,只剩下空殼和靈魂。”
說著,站在祭壇上的人緩緩地轉過身,他將漆黑的斗篷往后拉了拉。
露出了一張猙獰的白色骨面,和一雙泛白的眼瞳,眼白很多,瞳色卻很淺,不像是人的眼睛。
“遺忘者?”勞倫特·溫特斯看著這一幕皺了皺眉頭,在反應過來后他果決地下令道。
“殺了它。”
兩側的士兵和身著機械重甲的生物沒有任何猶豫地沖了上去,森冷的金屬帶著呼之欲出的殺意。。
面對氣勢洶洶朝他沖過來的這些機械生物。
身著黑袍的人只是動作僵硬地伸出手,那悠閑緩慢的動作卻給人一種窒息感。
在勞倫特·溫特斯驚訝的目光中,那些城市工匠所制造的機械生物開始緩緩地解體。
那存在縫隙,零件的連接處都開始由內往外崩解,
“你......全念力超凡者?”
黑袍人看著祭壇下這個年輕人,突然骨面上嘴角向后拉,露出充滿層層血肉褶皺的嘴,他大笑著。
“哈哈哈,原來你還沒有搞清楚狀況嗎?你以為我為什么要吸引你們過來,因為儀式的祭品還不夠,說起來,我要謝謝你們。
默克蒂是個聰明的老狐貍,他選擇用這種破銅爛鐵也是為了出于這方面的考慮。”
“但他阻止不了的。”
黑袍人沒有再去看身后,他轉過身,死魚般的白色眼睛看著祭壇上的純白海螺。
它像個沉睡的孩子,安靜地蜷縮在猩紅組成的床榻上,本能的汲取著周圍的一切。
在不斷的血肉注入下,它仿佛擁有了靈魂,散發著晶瑩的光澤。
在無形的壓力下,勞倫特·溫特斯想要站直身子,卻被一點點的壓彎腰。
碰!
勞倫特·溫特斯看著自己砸在地上的膝蓋,他緩緩地舉起槍,想要擊斃面前這個罪魁禍首,卻發現怎么樣都無法扣動扳機。
他抬起頭,看到了那雙沒有生機的眼睛。
“保持敬畏,見證者,這是你的幸運。”
在勞倫特·溫特斯的目光中,那個海螺周身的光芒越來越盛,幾乎耀眼得無法直視。
轟!!!
那是炸響在靈魂深處的聲音。
一道實質性的漣漪從海螺的中心向四周擴散,被觸及到的勞倫特·溫特斯呆呆地低下了頭,直直地倒了下去,拿槍的手已經松開。
他原本充滿殺意的臉上露出一個呆呆的笑容,合上了雙眼。
在黑袍人的目光中,淡藍色的漣漪并沒有停止,它仿佛擁有無可阻擋的威能,略過了躁動的機械。略過了城市中不安的民眾,略過了警戒的守衛。
籠罩了整個塞克西亞,將所以擁有意識的人都拖進了一場偉大的夢中。
沾染猩紅的海螺在漸漸升空。
自純白海螺升空的那一刻起,它就成了這個城市的太陽,高高地懸于城市上空,投下森冷而湛藍的光。
不知道什么時候起,周圍的一切像是浸泡在海洋之中,有嬉戲的魚群,成群的環繞在教堂,鐘樓,還有那正在建造家園的廢墟之上。
大地的裂痕縫隙中冒出噴涌的氣泡,是美麗的海底噴泉。
每一個陷入夢想的人周身都出現了光怪陸離的珊瑚海,仿佛那是為他們所編制的溫床。
空蕩蕩的街道上,身著黑袍的詩人行走在這遙遠夢幻之地,他想要熱淚盈眶。
這是無數個日夜所夢見的故鄉之所,此刻顯現在了他的面前。
那無數個歸鄉之夢似乎在這一切變成了現實。
他忍不住吟詠著不知名的歌謠,它古老,神秘,又充滿著邪惡的韻味。
孤獨的異鄉人歌唱著他記憶中的聲音,他放輕腳步,想要去聆聽熟悉的一切。
許久許久。
最終,他停下了腳步,沉默地看著前方街道黑暗處走出來的灰發女孩。
黑暗與海洋被來者手中的黑色權杖割裂成兩界。
黑暗的光,照進了這片夢幻的地上海洋世界。
那是湛藍世界中的唯一一片凈土,雖然房屋和樹木像是處于深沉的夜晚,但確確實實抵擋住了那來自神秘海螺的力量。
身著黑袍的詩人看著眼前這個姑娘,看到了她手背上屬于古老者的印記。
他明白了,夢終究會醒的,他終究只是個身處異鄉的可憐蟲。
他預知了他的結局,像是從遠方飄來的詛咒之聲,帶著哀怨和不甘,他憎恨地說著。
“阿爾薩的后人,你組止不了的......”
“是嗎?”
黑色長裙的灰發女孩微笑著,伸出手,輕輕地打了個響指,白皙的手背上緋紅之芒大綻。
空曠街道的無數陰影中涌起黑暗的潮水,向著中心匯去,那是濃郁成液態的黑暗。
詭秘,恐懼。
身著黑袍的詩人并沒有做什么反抗,他只是簡單地重復著讓人感到單調壓抑的歌曲,愈加高昂。
任憑那黑暗沒過他膝蓋,腰部,上身。
進入他的鼻腔。
呼吸被阻礙,但他還是歌唱著,即使發出的聲音已經變形,失去節奏。
黑暗終于沒過了一切,也停止了一切。
方圓十里仿佛陷入了寂靜的永夜。
在那深邃幽寂的黑暗中,不斷地傳來令人毛骨悚然的肢體斷裂聲和某種古怪的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