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是我收到的一封信:
給可愛的千河同學:
我是付冬子,你還記得我吧?我掰了掰手指,啊!我們有四年不見了。
初見你時你還是個小蘿卜頭,樣子呆呆的。
我真沒我想到你會給我表白,我那時不謙虛地說,喜歡我的人太多了,讓你后面排隊去吧。原諒我吧,畢竟那時我才十七歲,真的以為世上能為我摘花的不多。
我比你高一屆,那么現在你應該高三了,你也知道,到了高中我這樣的人兒就不稀罕了。我現在好比池魚歸海了,大學更是無邊無際。
進來,你多次浮在我深處的夢里,醒來又感到模糊,偏偏我們的交集微乎其微,像過去偶然吹過的一陣風,或者一瞥夕陽。
我并不后悔,我只是懷念。
至于為何要寫這封信,是因為這段期間我很難過,而這種難過是沒有形態的,不知為何而起,會因何而終。
我一直努力的去熱愛生活,我的心冷冰冰的,它需要這樣才能跳動,但我知道這一切都是假象,我什么也得不到。
我并不期望你能回信安慰我,這可憐是我自己的,犯不著占你心思。
如果,你不大愿意再記得我,請燒了它,她不會怪的。
此致
敬禮
付冬子
先不說,這封信寫的莫名其妙,就是突然出現這個人我也感到不可思議。
她是誰啊?她說我跟她表白過,我有么?
記憶往前追溯,我剛進初中時,個子小小我不否認。模樣呆傻,這是誰給我的定義?
直到我堂哥喊我給他寄點家鄉特產過去,我才猛的想起,這事和他有關啊!
說實話,我并不覺得付冬子是我的理想型,她長著一張鵝蛋臉,大眼睛雙眼皮,細長眉,愛笑,笑的時候顯出兩個深深的酒窩,還有長長的雙馬尾辮,整體來說長得十分標致。
而我喜歡的則是隔壁班那個穿牛仔外套,搭配超短裙,打耳洞,抹口紅,何時何地都吃著棒棒糖的,與男孩子戲耍打鬧一片的一個短發女孩。
要說喜歡,我更喜歡付冬子這個名字,簡單而又美好。
我那堂哥初一沒讀完就外出務工了,稍微掙兩個錢就得回家耍盡,結交的全都是些臭魚爛蝦,沒事就喜歡在學校門口晃蕩。
堂哥的女人緣還很不錯,只要他開口,十有八九都會成,當然他也不會拿品行端正的姑娘說事。是一丘之貉,自然臭味相投。
堂哥喜歡付冬子,一見面就喜歡上了,可是他竟然不敢當面告訴她,難道是愛情使人喪失一切能力?
其實我是不大看好她倆的,一個品學兼優的學生與一個一篇文章都認不全的地痞能有半分話題嗎?
不管怎樣,堂哥這次認真了,打理了周邊的一切花花草草,就想好好澆灌這朵玫瑰。
于是我作為中間人,替他鋪墊通往付冬子同學心門的路。
我記得我不止給她送過信,好像還給她買過早餐,上面貼著暖心的話。當然這方面我一分錢也沒花過。
我一直在找機會向她解釋我這么做的原因,可她全不注意到我,唉!我怕久而久之就成了誤會。
給表白信的那一次是堂哥騎著摩托車,從校門口一直快追到她家,在沒人的地方,我將信遞給她,然后堂哥便飛快的奔走了,留我一個人。
她當時對我說了什么話我不記得了,可是那封信我大約還留有印象。不過,她沒看,她直接給撕了。
這事我沒和堂哥說,我說她拒絕了,堂哥笑了笑低下了頭。沒多久他又出門務工了,我送的他,一路上,他的頭總是低著。
回到現在,堂哥已經結婚兩年了,孩子也一歲多了。他現在變得正經多了,生活還算美滿。
我決定就付冬子的信回上一封。
給依舊令人著迷的付冬子同學:
說來慚愧,我竟費了好多力氣才記起你,你會原諒我吧?
高三的煩惱還是很多的,比如我愚蠢的頭發,它把四季都作秋天來看的;早晨的肚子,像是藏了一個鬧鐘;傲嬌的屁股,竟和臉比著長痘痘。這些都不算,我還沒有女朋友,這個尤其可憐了。
我住在一個有天臺的地方,每個夕陽我都有收藏的,它總使我感到輕松,我想即使是在這片紅色里死去也是足夠溫柔的。我還喜歡雪,近些年的雪有些敷衍,我不大有興致了,但我幻想著有一天去很遠的地方,整日整夜的看雪也不厭倦。夕陽和雪能同時存在嗎?
對了,我的成績很差,語文老師曾給我的作文批二十分,原因是我沒有寫夠字數,不過那些字已經使我為難了。
就這樣吧,我還有一件事要澄清,雖沒有什么意義,但我想你應該知道。
于是我憑著模糊的記憶又寫了一封,是那時付冬子還未看到就已撕碎的,我稍作修改,但原意差不多:
付同學您好:
世上真有一見鐘情這種東西,我確信。
您使我想起我的媽媽,盡管她現在已是風燭殘年的年紀,但我見過她年輕的照片,不只是個美人而已。
媽媽的意思是要我安心奮斗幾年,然后攢一筆錢,娶個老婆,生個孩子,她這樣想真是使我難過。
我不瞞您,在沒遇見您之前,我到處沾花惹草,但我絕不是以此為樂,我從沒感到輕松過。我不知道我究竟在追逐什么,想要什么,我只是覺得我的生命在飛快的流逝,我需要做什么來拴住它。可一切都是我騙自己罷了,我還是能感到時間在抽取我的骨髓,我將只剩下一副軀殼了。
我不明白那天我為何要待在寒風里,不明白為何要在人群里向你投去一眼,但結果是,僅一眼,我此生就淪陷了。
我覺得做奴隸也不可怕,只要您給我獎勵;獻出骨與血也不疼,只要您給我安撫;哪怕失去自由也不可惜,因為地球從不向太陽抱怨。
我不想做出承諾,我承諾過許多次,它們都變成了灰燼,我想用赤誠的心向你表達。放心,它絕不會燙著您,如果您不快活,大可以向它潑冷水。
您不必做任何努力,只要輕輕一個回應,它將永遠效忠于您。
我絕不是那種死纏爛打的人,您大可不必為此發難,請務必給我一個真誠的答復。
此致
敬禮
沈千河的哥哥——沈凌云,我們見過許多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