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新換的。”
離開二百一十號房間,帕克看見了老板。
“為什么隱瞞。”
老板剛剛在盤問時說的是真話,不過是部分真話。
見無法隱瞞,他只好打個哈哈,
“要做生意嘛。”
維克托抽出一張一鎊的紙幣。
“告訴我,住在這里的人叫什么。”
“這……”
維克托又抽出四張紙幣。
“他叫丹尼爾·米勒。”
“長什么樣子?”
紙幣變成了十張。
“他戴著墨鏡,我看不清……不過皮膚很黑,就是那種常年在海上曝曬的古銅色,左邊的臉頰上有一道不是很顯眼的疤。”
老板搜索著記憶,“還有,他的口音不是圣達雅本地人,更像是,呃,圣布麗姬人。”
“還有呢?”
“還有……”
老板吞吞吐吐,維克托“呵呵”笑了笑,把手中的一疊鈔票貼到他臉上。
“說完就是你的了。”
“好,好!他穿著尋常的黑風衣和正裝,衣冠楚楚的,看起來不像是普通人,我當時還在想這種體面的先生怎么會光臨我的小店。”
“還有,他的左手拇指上戴著一個戒指,母神啊,你們肯定想不到,警官們,足足有一個指肚大小,藍色的寶石!”
……
走出安德烈旅館,帕克輕嘆一聲,
“下次別這樣了。”
維克托小跑著緊隨其后,“嘿嘿,好。不過帕克,我覺得我的父親說得對,恐嚇和利誘能讓一個商人瞬間倒戈。”
“或許吧,不過他剛剛的樣子,嗯……很……。”帕克喉嚨微動,“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維克托繞開這個話題,“接下來我們去哪兒?”
“圣達雅東站,我們去查一查最近去圣布麗姬的車次。”
“嗯,希望會有收獲吧。”
……
下午四點,圣達雅東站。
一輛被漆成黑色的鋼鐵怪物般的蒸汽列車旁,維克托和帕克以及其他一些警局人手在自己的崗位上工作著。
此前他們來到這里調查了乘客信息后,果然查到了“丹尼爾·米勒”的乘客信息。而最近的一班車在下午六點開往圣布麗姬。
他們當即回警局調集了人手,換了便裝,躲在人群中檢查過往的每個乘客。
時間如同蒸汽機的轉軸,是那樣的快速,轉眼來到下午五點。
其中一名警員似乎發現了目標,他有些遲疑地走上前去,叫住了那位乘客,其他警員暗中圍攏過來。
“很抱歉,先生,可以打擾您一下嗎?”
“怎么了?”
男人轉過身,卸下墨鏡,他的眼睛和表情滿是疑惑。
當大家看清時才發現,這個男人并不是帕克描述特征里的那樣,他的左臉頰上沒有疤痕。
“請問您的名字是‘丹尼爾·米勒’嗎?”
“是的,我就是。”
帕克聞言上前一步,“可以麻煩你和我們談一談嗎?就一會兒,我保證。”
說著,他從懷里摸出警官證,在男人面前晃了晃。
“恐怕不行,警官,很抱歉,我要趕火車。”
那男人不想惹麻煩。
“至少,可以給我們看一下你的身份證明吧?”
丹尼爾猶豫了幾秒,他把自己的手提箱平放在地上,慢慢地打開。
最上面只是一些普通的衣物,丹尼爾在衣物下面摸索半天,最后按著帕克的要求一點點地把手從衣物里抽出來。
帕克松了口氣,丹尼爾拿著的只是一個看起來略厚的身份證明文件。
“警官先生,請問我可以走了嗎?”
“還不可以,請讓我檢查一下,先生。”
“好……”
丹尼爾笑了笑,突然,他猛地將那袋文件扔了出去。
帕克心臟一顫,沖著那里的人群大聲喊道:“趴下!”
同時,他下意識撲向丹尼爾,將其撲倒在地。
周圍警察一下圍上來堵死了空隙。
兩個警員上前來壓住丹尼爾,帕克起身前去查看那袋文件。
可是,異變再次突起,被警員壓著的丹尼爾忽然像鏡子般破碎了,那些鏡子碎片化作虛影消失不見。
與此同時,帕克剛邁出第一步,遠處文件袋四周就掀起一陣陰冷之風盤旋不散,那文件袋詭異地蠕動,表面似被鋒利之物破開。
一片玻璃碎片瘋狂抖動,慢慢懸浮在半空,一個虛影慢慢從那玻璃碎片里浮現、長大、凝實。
又一個丹尼爾出現了。
他扭頭給了警察們一個嘲諷的笑容,用手接住從空氣中浮現飄落的高頂絲綢禮帽,轉身戴在頭上混入了人群中。
這一切說起來緩慢,實則發生在極短的時間之內。
帕克和維克托第一時間反應過來,連忙追上去。
“你去找軍長。”
“好!”
維克托大聲答應,跑向火車站外。
另一頭,帕克撥開人群,緊跟丹尼爾。
“站住!立馬停下!”
這時警員們才反應過來,但他們的第一反應不是追趕,而是祈禱。
“母神啊,這是惡魔的巫術嗎……”
片刻后,一個警員道:
“警長,我們還追嗎?”
被詢問的警察看了看消失在人群中的兩人,
“追不上了,而且這恐怕不是我們能參與的戰斗,去封鎖車站,等等回來。”
他攔住一個沖出去的警員,
“不要一個人,你、你,還有你們,去車站北出口,剩下的和我去南出口,還有你,去警局叫增援。”
安排完畢,警察們各自行動起來。
……
維克托沖到馬路上,“停車、停車!”
他攔下一架險些撞到他的馬車,把車夫擠了下去,“抱歉,你的馬車被征用了!記得還到警局!”
說著他把警官證扔到馬車夫手里,里面還夾著兩鎊現金。
“嘿!就算你是警……”
后面的話被淹沒在風里。
“駕!”
“駕!”
“快點,再快點!伙計!”
作為貴族,馬術課是必學課程,在尚武的德雷克家族,作為新一輩中的佼佼者,維克托更是早早地接受了馬術教育,并且學的不賴。
這時,馬車里的乘客才察覺到不對勁兒,傳來一聲聲驚呼。
“安靜點,小姐們,相信我的技術!”
十五分鐘后,維克托從城市以東的火車站來到城市中部偏南的中央街。
“男士激情”店里,柜臺小姐剛道了聲“歡迎光臨”,維克托便大嚷著詢問Y先生是否在店鋪內。
得到否定答案后他立即返回馬車上,一路疾馳進對面的圣達雅教堂。
“營地”內,維克托在軍長辦公室找到了軍長,在大略告知軍長情況后,后者當即發布了命令。
亞去尋找“醫生”來大教堂借助某些特殊手段進行群體記憶清除,他們則去尋找羅伊德和戈蘭一同前往車站。
出了“營地”,維克托才發現剛剛“征用”來的馬車已經不見了蹤影。
“沒有關系,我們用教堂的馬車。”
軍長帶著維克托前往了教堂馬廄。
……
圣達雅東站。
“站住!混蛋!”
一向好脾氣的帕克忍不住破口大罵,他們的速度相當,丹尼爾甩不掉他,他也追不上丹尼爾。
行人紛紛避讓兩個狂奔的“瘋子”,這時,帕克掏出左輪。
“‘專注’!”
他低吼一聲,視線內所有的一切頓時網格化,在這藍黑色的網格世界里,唯有丹尼爾的身影通體赤紅并且被成倍放大。
帕克深吸一口氣,穩穩地向著他的腿部扣下扳機,
“嘭!”
丹尼爾冷笑,右手抬起虛握成拳,一塊兒玻璃憑空出現在他身后,子彈射入了玻璃內,不知去向。那玻璃也應聲而碎,化作虛影消失不見。
“該死!”
帕克心知子彈傷不了丹尼爾,當即收槍繼續追趕。
但是,人群被這聲槍響驚動,頓時更加混亂,乘客們四處亂竄,讓原本就擁擠的月臺再不留可以鉆空的地方。
帕克和丹尼爾被裹挾在人群的洪流中,仿佛逆著湍急河流而上的兩葉扁舟。
三分鐘后,他們已經接近了月臺盡頭。
這里人群密度相對較低,帕克最終把丹尼爾堵在了月臺盡頭。
看著身后紅色的磚墻,丹尼爾轉身,似乎在四處尋找可以逃脫的突破口。
“束手就擒吧,米勒先生,自首的話法律可能會從輕判處。”
帕克對他的四周進行了警戒。
丹尼爾嘴角咧開但不見笑意,他黑色墨鏡下的表情讓人琢磨不透。
“投降?呵呵,年輕人。”
他搖搖頭,“不陪你玩了。”
說著,他掏槍朝著帕克身后逃竄的乘客連開五槍。
“該死!”
帕克低吼。
丹尼爾再次扣動扳機,向他的正上方打出了子彈。
車站上空,一片玻璃穹頂應聲而碎。
紛紛落下的玻璃碎片阻擋了帕克的視線。
“再見。”
“啊,不,”
“再也不見。”
丹尼爾的身影虛化、消失在玻璃碎片之中。
帕克牙關緊咬,“‘復仇’!”
正裝下,他的心臟跳動速度陡然加快,連同整個身形都漲大了一圈。
速度、力量、身體強度等等人類所具有的屬性都在瞬間被疊加到了極致的層次。
帕克帶出常人看不清的殘影沖向不同地點,似乎毫無章法。
但是,他的每次出現都恰好在一顆子彈前,他或是揮槍,或是抬臂,或是踢腿。
一顆顆子彈抑或彈開,抑或擋下,抑或……不見蹤影。
兩秒后,帕克大口喘氣,單膝跪在了地上。
他的身上,鮮紅的液體帶著腥味沁出了正裝,匯聚成細流順著身體汩汩留下,滴在地上。
“嘀嗒、”
“嘀嗒、”
“嘀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