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星期就這么過去了,很少去上課,天天玩游戲,用最差的工藝趕作業。這樣便覺得上個周末像昨天一樣,將至的一切也能歷歷在目,想或不想,每天做的事不都是一樣?可時間卻碼不起一點點積淀。
也許神有時也會缺少新意,才會讓人每天都做重復的事情。無疑,這是個借口,李維明知道,這樣下去是不行的。看到家里很亂,心情也好不了,打算收拾一下但也要下個決心!非得要逼自己這么做嗎?這是個痛苦的過程……
熬過這段時間真的很不容易,手上還有些油膩,便到衛生間用香皂洗了一遍,抬頭一看鏡子,才發覺,該洗的真的不止廚房里的臟碗。
“哎。”要做的事情一口氣嘆過,這似乎是習慣了。此時只覺得腳上沒力氣,也不想看到自己現在的樣子,洗好了手,走到客廳的沙發上倒下了,有個看看新聞的想法卻不想去打開電視,睜著眼就這么開始走神了。
那些煩心的事開始逆襲,雖然一些問題,一些事不是自己能解決的,但自己已是成年人了,總不能像以前那么天真爛漫。記得母親說過,他們最大的愿望就是看到子女順利完成學業,將來能自食其力,而李維明卻覺得這之中有一絲絲的危險,是什么也說不清楚,更不知道會來自何方,像是一些問題會斷送了自己現在的生活……
從小到大的艱苦使李維明不會知到有錢人是怎樣生活,但世界好像就是他們的,而自己這一家人,則好像是走在了不斷選錯的路上。20年的過去,貧苦的大眾多不再是農民,而是脫離了土地,攀著國家騰飛的勢頭卻過早安于眼前的人。繁華的眼眸造就了他們的美夢,滯后的思想卻讓他們丟掉了方向,成了悲哀的一類。但很不幸的是,李維明的父母早已淪為這一種人。
只聽父親常說,七十年代時這座城市還是農田,自己十六歲便離開家鄉,滿懷壯志,到了這里的一家國有企業上班,歷經工人階級的輝煌與改制后的變化,現已年近半百。對他自己來說,還能有這么一套房子也是國家政策好了,本身實屬不易。這在平日與父親的談論中也能發現,總之父親對這房子的十分重視。
十三年前,改制之后,工廠以公轉私,當時“分家產”本讓父親也有大概3—4萬元的補償,可相比之下,他還是選擇了要本本分分地退休,雖有鐵碗變瓷碗的無奈,但總比沒有好。李維明當時對此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自己回老家呆了三年,五年級下學期后才又重新回到了這里。回來后只覺得許多都變得陌生了,也不知從何時起多了幾個外省口音的玩伴,也注意到了所租住的房外,櫻花開得很美很美。
十二歲那年,上了初中,在很多人拿著鏡子端詳面前的五官是否“殘廢”時,李維明也不例外,說起來也不過稍好一點而已。他在班上個兒也很高,但是性格卻很孤僻,不喜歡和班里的大多數男生一樣拉幫結派。他朋友是班上最不受待見的幾個男生,他們在別人面前總是很吊,縱使常被別人打得鼻青臉腫。但李維明還是覺得他們比較親切,因為在他們身上從來沒有感受到過針對的惡意,便能時常在一起感嘆起人生了。
大概是因為自己在農村待過的原因,李維明并不覺得自己很高貴,再說自己學習也不是很好,便覺得自己變得太平凡了。因此,也甘愿在不起眼的角落里,仰望著自己可望而不可及的東西了。雖也不愿平添一些傷感,卻也無奈。有時,也會被強勢的同學欺負,但因為害怕而忍著,長大了才明白,失去的不僅只是自尊。
十五歲,高中生,這像是懵懂與成熟的接力點,也是一個新的起點,常說的夢想要么從此夭折,要么從此明晰,李維明挺了過來,其實也挺容易,只是做到了本分而已。
十八歲,李維明如愿以償考上了大學,但高考那會兒正好也是外公八十大壽。作為長孫,李維明并沒有在外公身邊,只覺得不負所望,拿到大學錄取通知書就是最大的孝敬了,外公一定會高興。的確,在之后的電話里,老人也笑得很開懷。
這像是一個很久的期待,也時常讓母親感慨,說很自責。她覺得自己對不起二老,說自己小時有機會但并沒有好好讀書,因為可憐爸媽要養五個孩子而早早輟學,之后就算被打死也不再去學校了。這樣怎能有出息?后來,也沒找到好男人,便得過苦日子,還再讓老人操心……不過,現在有這盼頭就太好了。
在母親口中得知,在農村有個習俗,老人會早早準備好自己的棺材,可母親說直到現在,她還會不得已開口和二老借錢,他們哪還有閑錢考慮自己的今后……
母親常說這是她的命,但李維明卻從來不信命,這似是母親身上那股倔強的潛移默化,也是一種堅持“所謂真理”而盤踞心底的叛逆,既使是現在,李維明只知道打游戲過日子。
因為生活費都買游戲裝備了,也沒見自己餓死,這點已充分證明了命運的可信度。
回想起大一剛開始那種新鮮的生活,真是無限的美好。除了軍訓有些不盡人意外,當然,這只是一點“小瑕疵”。當時在宿舍里討論的最多的,便是如何鍛造一雙發現“美”的眼睛,但李維明在下學期就很快發現了問題——自己的進度遠遠趕不上專業人才們。
都說有一種美味佳肴,沒吃過在大學里是追不到女孩的,李維明不信,但也很好奇,便四下打聽,聽后還真不得不對此折服。
“畢業涼拌分手……”雖說不信命,但命運之所以稱之為命運,之所以被那么多人相信,其中也必定有其合情之處!
省錢省力省時間,是男生單身的最大好處,而女生卻恰恰相反。還好沒有親身體會,不是不想,只是過程復雜。所以李維明也為大一時自己的作為感到可笑,總認為這是個看臉的時代,可后來居上,但是結果卻是在腦袋上被砸出了個大問和大嘆,從此不得不重新審視自己對異性的看法。
吃一鑒,長一智。這話一點兒都不假,現在才覺得年輕時總是很二,因為做什么事都是一股腦的去追尋自己想要的結果,也會很白癡的相信,得到想要的結果是必然。然而最終失敗后,只覺得聽《最炫民族風》都很傷感。
而就在這兩年,李維明將心頭一切對愛的幻想徹泄而出,面對一無所獲的結局后,便自以為“一心悟定”紅塵了無所謂了。卻不覺早已跌入另一種夢魘,他也曾想讓自己變得完美,曾想用一種方式表達自己的心聲,曾想努力實現自己的夢想,然后得到自己想得到的一切,彌補過去,無憾將來。然而有一天,他想到了,也發現了這個世界早已有條件讓他不費吹灰之力便可實現一切的方法,那便是——網絡。
……先是聽到了別人對自己的贊揚,再是追到了知心的女孩,最后,他發現就連在現實生活中做一次公交車的一元人民幣在網游里也可以兌換到好多的“錢”后,舊夢已逝,另一場夢則含蓄地開始了。
“嚇!”突然的墜落感使李維明一怔,猛然緊張了起來,扭頭四處看了看“原來我睡著了。”
在沙發上,不知睡了多久,一看手機,18:34。這個時候,我有夢到過嗎?李維明垂著頭想著,只覺得一切好像都發生過,但不清楚是夢到過,還是真有這樣的經歷,一切很熟悉,很——熟悉。
感覺是依舊的肚子餓,也是依舊的不想自己做飯,對此,也只能無奈的嘆氣。換了鞋子,將鞋帶狠狠一勒。
“從此以后,告別這種豬一般的生活,告別,告別!”
決定是——去餐館,雖然自己對此感到生氣,但生氣似乎也無濟于事。要摔門而去吧,畢竟是自家的門,要是把這“豆腐”給摔爛了……給自己不知哪天會在地震中完蛋埋下隱患可不值得,只得輕輕地關了門,面無表情地去解決問題。
走著,見到一個女人,三十歲左右,頭發卻如稻草般枯黃,臉上有些“斑駁”,
還帶著一點憨憨的笑顏。一手只往嘴里送著貌似已很冰冷的饅頭,也不知道是買的還是……
她身上的那件淡藍棉織衣,曾應是件修身的吧,但被多年未克制的體態撐出了兩個圈,一條黑色的西褲也在黃土的映襯下也顯得“銹跡斑斑”。
李維明知道她,她的狀態是母親早時告誡自己的例子,雖然覺得很扯,但母親總能把人世間所有的不幸和“不好好念書”這五個字聯系在一起。
可在兒時的記憶里,她是一個和表姐一樣美麗的女人……
曾上學時,她在明媚的晨曦里招手,夕光中回首笑著再見,兩個大姐姐也總牽著自己的雙手,令人難以忘懷。但卻似是家庭的變故,她受到了大的刺激,變得瘋瘋傻傻,進而變成這樣。母親說過,這是命運,命運就像無德之人對草木的踐踏一樣,對人也肆意而行了。
可以想象一朵花被人捏碎了、踩碎了的樣子。人,也一樣。沒了父母,為了可以生存下去,年邁的爺爺奶奶只得把她嫁給一個平平庸庸的老男人……也許只能說是一條生路,但看她那蹣跚的樣子,這條路估計也不會太長。
目光并沒有在她身上停留太久,畢竟誰也不是那種生性惡毒的人,只是太讓人感慨。也是,豬吃了一年白食,也不會心甘情愿的死,求生是動物的本能,或許此時在她不清不楚的神智里也在掙扎吧。與她相比,李維明想到了自己,像自己這樣昏昏沉沉度日的人,命運若要自己獻命的話,則還有必要與之抗爭嗎?還是說——“隨便,拿去也好……”
都說有的人死了,他仍活在人們心里,有人活著,以價值而言卻生不如死。一味地追求安逸,代價便是越來越多的害怕與不安,害怕連正常的生活也會被斷送,李維明怕還來不及明白……
車來車往,道路似是為了離去而準備,所以丟失了些光亮。雨就要來了,嘆息間,街上也漸漸沒了聲響。人們的交際,像是一種機械重復的動作,若無其事地對待任何事物,似乎只是變成一種“形式上”的需求。
在此時,李維明開始擔憂起來,想起了學校組織的舞蹈比賽,班委曾要求課后要多練習,可自己還什么都不會,要學卻又不愿,心緒總是一直矛盾著。想法總被一分為二,沒必要的事整日地重復著,卻整日擔心要做的事情。
雨點行頻,很快打濕了路面,在多雨的季節,出門不帶傘被淋了可以被定義為活該。匆忙穿過馬路,一輛車飛馳而過,濺了自己一身紅色的雨水,而后在雨中消失了,對此李維明十分不爽。
鞋已濕透,如果是一雙涼鞋就好了,可以在潺流的“溪水”中踏浪而行。在路中跟著流水行走,在雨點漸漸模糊的遠處,卻見一個熟悉的背影漸行漸遠,直到灰得什么都看不見了……
舊年端午匆匆雨,天地披著游路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