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淋濕的不止費九,還有費七費八……
當然,被淋濕之后最香艷的,還要數一個叫姜遲燕的紅衣少女。
吁——
白馬停在了城門口,雨水淋淋地沿著馬蹄滴落在地上。
兩個守衛立即上前牽馬。
姜遲燕渾身濕透,薄薄的紅色衣衫緊緊貼在身上,勾勒出無比婀娜的嬌軀。
一個守衛忍不住偷看了一眼,卻不小心被姜遲燕發現了。
啪——
馬鞭狠狠地抽在守衛的臉上,直接抽瞎了他一只眼睛。
守衛連忙跪地求饒,可姜遲燕卻根本沒再看他。
“小心你剩下一只眼睛!”
她徑直走上城門樓子,過了一會,換了一身干凈的衣服,也是紅色。
長發已經烘干了,隨意地盤了一個發髻在頭上。
盡管素面朝天,也依舊美得光彩照人。
樓下,一個中年人趕了過來,同樣英俊瀟灑的模樣。
身后跟著一群隨從。
“爹!”姜遲燕看到中年人,立即撲進了他的懷里,撒著嬌,哭訴道,“爹,我可想死你了,你怎么都不派人來救我!”
中年人無奈道:“燕兒啊,爹也想派人救你,但這武者的規矩最大嘛,我也不能打破規矩呀!”
姜遲燕捶了一下中年人的胸口,道:“我不管我不管,你不來救我就是不愛我了!你要補償我!”
中年人聽了這話,反而松了一口氣似的,笑道:“好好好,補償,一定補償!你想要什么,跟爹說,爹能弄到的一定都給你弄來!”
“哼,這還差不多!”姜遲燕抿了抿紅唇,說道:“我要……我要一個中品犬馬鎖!”
“犬馬鎖?你不是已經有一個下品犬馬鎖了么?”中年人面露難色。
“我不管!”姜遲燕仰頭看著她爹,“下等的不好玩,控制不了武者,我要一個中品的!”
中年人眼神閃躲,解釋道:“可是爹也沒有中品的犬馬鎖,你也知道,那東西可遇而不可求啊!”
然而,姜遲燕聞言卻是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我知道你沒有啊,但我聽說……張督軍手里有!”
“這……”
“哎呀,我的好爹爹,您就答應我嘛!我贏了這次少年英雄賽,可是給您掙了不少面子的!而且,我聽說您和張督軍他們有一個賭局,不如就拿中品犬馬鎖當賭注吧!”
在姜遲燕的軟磨硬泡下,中年人總算是忍著肉痛答應了。
中年人姜偉業,蔡裊城城主,堂堂修丹巔峰的高手……
竟然敗給了一個小小少女!
一想到這么寶貝的機會,居然要換一個屁用沒有的犬馬鎖,姜偉業便覺得心如刀絞。
他本來是想用這個機會,去換取張督軍手中的問心碑一觀,卻不曾想,竟然就這么沒了。
但是,看著唯一的女兒笑得那么燦爛,他又總算舒服了點。
姜遲燕蹦蹦跳跳地往城主府的方向走去,是那么活潑、那么天真可愛。
姜偉業看著她的背影,眼中閃爍柔情。
“就當是補償她已經去世的娘親吧!”
……
是夜,吳乞兒做了一個夢。
夢中,余浪問他:“我們兩個緣分不淺,以后可能還會相遇,而我有一個機緣給你,你看你要哪個?”
他拿出一本小冊子,和一把小匕首。
小冊子平平無奇,如同尋常酒肆的賬本一樣。
而那把匕首則看上去厚重無比,暗紅色的刀鞘和黑色的刀柄上散發著陣陣殺意,冷得刺骨。
為了讓吳乞兒看得更清楚一些,余浪還拔出匕首給他仔細觀摩。
刀刃如同萬載寒冰,鋒利無比,光是看著便讓人感覺皮膚被割破一般。
“這本冊子是一部功法,可以讓你修煉到修丹境。這把匕首,是由我這把寶刀的余料打造,鋒利無比。你想要哪個?”
夢里,吳乞兒出乎意料的勇敢,問道:“我可以兩個都要嗎?”
余浪哈哈大笑,搖著頭說:“可以,但是以后我們就沒有緣分再見了。”
“那我只選一樣!”吳乞兒毫不猶豫地說道。
“好!選吧!”
吳乞兒看了好一會兒,最終卻說:“浪哥幫我選吧,我怕選錯,我最害怕選擇了。”
“也可以。”余浪笑著向他遞出那把匕首,“就拿它吧!”
緊接著,余浪也不解釋,戴上斗笠,走入雨幕之中。
咳咳咳……
吳老頭的咳嗽聲驚醒了,吳乞兒揉著腦袋爬起身來。
身邊余浪的身影早已經不見了,只留下了一把匕首。
那不是夢?!
吳乞兒大驚,撿起那把匕首,一拔出來,果然和夢中見到的一模一樣。
鋒利的刺骨!
來不及把玩,收起匕首,吳乞兒沖出破廟,遠遠地看到雨幕中似乎有個身影在獨行遠去。
又似乎沒有。
回到破廟,吳乞兒看了眼靈壇上端坐的回頭娘娘,有些不適應。
回頭娘娘的臉朝著他,臟兮兮的石像只有眼睛是干凈的。
這件破廟叫做回頭廟,是昨夜和余浪聊天室,余浪告訴他的。
為了搞清楚“回頭廟”三個字怎么寫,吳乞兒還把吳老頭搬開,把那塊匾額翻過來仔細觀察了一番。
吳乞兒拿出一個發硬的饅頭,分給吳老頭半個,自己吃了半個。
吃完,他看著雨幕,問吳老頭:
“老吳頭,你知道‘無敵’兩個字怎么寫嗎?”
吳老頭還沒吃完饅頭,一邊咳嗽一邊吞咽,只用還完好的左手拿著饅頭。
兩條明明沒斷的腿則一動不動。
似乎由于常年躺著,這兩條腿已經肌肉萎縮了。
當然,吳老頭也已經忘記了怎么走路。
吳乞兒見吳老頭沒有回答,便繼續自顧自地說:
“我打算有個名字了,總不能每次都讓浪哥叫我小兄弟吧?那也太奇怪了!
“浪哥叫做‘余浪’,說是‘年年有余’的余,‘乘風破浪’的浪,真是個響亮的名號!
“我從三歲起就被你撿了回來,我也不知道我爸媽姓什么,總不能姓‘爸’吧?
“倒不如以后就隨你姓,姓吳。”
“姓吳,該叫什么名字呢?我就認識幾個字,分別是‘興’、‘壽’、‘村’、‘趙’、‘李’、現在又認識幾個字,‘回’、‘頭’、‘廟’……”
“哎呀!我怎么沒問問浪哥的名字該怎么寫!要是知道,干脆叫‘吳浪’便好了!”
……
小乞丐嘀嘀咕咕,自言自語說了半天。
突然吳老頭咳嗽著打斷了他:“咳咳咳……又不是非得認識什么,咳咳咳……你才能叫什么……咳咳咳……”
吳老頭一語驚醒夢中人。
吳乞兒激動地跳起來,揮舞著剛到手的小匕首,打了一套不知名的“刀法”,突然大笑:
“哈哈哈……那我以后,就叫吳敵!”
吳乞兒一邊揮著匕首,一邊說:
“反正我也不認識‘無敵’怎么寫,也不認識‘吳’字,更不知道‘無敵’的‘無’和‘小吳俅’的‘吳’究竟是不是同一個字,那就叫吳敵好了!哈哈哈……”
吳乞兒……不,應該說吳敵。
吳敵興奮地打著一套“刀法”,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讓他自己覺得自己真的是“無敵”。
雖然,他都還沒有注意到自己身上還穿著一件破爛的不成樣子的衣服,肚子里也只有半個饅頭,而且在這段時間里還在快速的被消化掉。
這“刀法”是他昨天看余浪于三個黑衣人搏斗是學來的。
他學來的“刀法”不全,而且動作甚至有些滑稽,但落在吳老頭眼中,卻宛如驚雷。
躺在墻角匾額上的吳老頭用左臂支撐著自己坐起來,認真的看著吳敵打了好一會兒,一直到吳敵再也揮不動,都沒轉移視線。
吳敵玩累了,就回到吳老頭身邊坐下。
墻角,費九的斷臂上停著幾只烏鴉,正在分食。
吳敵看著烏鴉,卻問吳老頭道:
“老吳頭,你有沒有名字啊?”
吳老頭不說話,只是咳嗽兩聲。
吳敵繼續說道:“你可能要死了,前幾天我遇到一個老郎中,他說你這是絕癥,還病入膏肓,非得要仙丹才能治。”
吳老頭還是不說話。
“對不起,我沒本事弄來仙丹,你恐怕是沒幾天活頭了。”
吳老頭終于開口了:“咳咳咳……不怪你……”
吳敵頗有些傷感地說道:
“你能告訴我你從哪里來嗎?你叫什么名字?你有是從什么地方撿到我的?
“你告訴我,等你死后,我把你的骨灰帶著,給你送到你家鄉去!你別怕我忘記,我記性好的很!”
吳老頭猶豫了一下,似乎陷入了回憶之中,好久之后才說道:
“咳咳咳……
“我是在臨淵郡撿到了你。咳咳咳……至于我的家鄉,我不希望你去……咳咳咳……”
吳敵看著吳老頭,想了想就沒再多問,心中記下了‘臨淵郡’三個字。
“那你能教我功法嗎?我想要以后無敵于一方,可現在卻連下乘武者都不算,我想要你的功法!”
吳老頭搖了搖頭,沒有回答吳敵。
“老吳頭,那你這樣可就不仗義了!”吳敵皺了皺眉,以為吳老頭是不舍得給他。
越想越氣,吳敵干脆直接不去看他,就盯著費九的斷臂發呆。
吳老頭看著吳敵的瘦弱背影,眼神中閃過一絲愧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