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思緒混亂不堪,我還是下意識感嘆出聲:“白茫茫一片真于凈吶?!?p> 小鬼皺起了眉,神色陰冷,面色蒼白,倒真有點像那些吃鬼不吐骨頭的惡鬼似的。
奇怪,這一次見了那么多被殺死的人,我完全沒有像從前那樣的頭疼??梢灰娝欠砬?,卻叫我心臟抽疼,好像他是我多么珍視的寶貝。
身體忽的被抱住,我很平靜,小鬼卻顫抖起來。我抬頭想看看他,卻無意間發現他頭頂有兩只剛長出的角,像小山峰的角,更像惡魔。
我心中一陣恐懼襲來,一把推開他,后退幾步。
待他回神時,我冷冷的問道,“你究竟是誰?”
他微微抬首,唇角一挑,“我是小鬼啊。”
“真蠢,死到臨頭都不自知,果然是奈落的小鬼頭?!?p> 我一臉怪異地盯著他,可我分明只看見他說了前面的話!那么后面那句話是誰?
“如果我今天殺了她,力量會更強大吧。”
他又說話了。
這不是小鬼的聲音,更像一個成年惡鬼,森森寒氣讓我的雞皮疙瘩爬滿了全身。
“你說什么?”
“我沒有說話啊?!斃」硪荒樇兞嫉乜粗搖?p> 他想靠近,我便大步退開。
“你怎么了?”他似乎很關心我。
“我的床下有一具尸體,頭上長角,那是什么?”我還是問了出去。
小鬼原本臉上的閑適掛不難了,“我……不知道?!?p> “那是什么?那當然是我的戰利品。”
惡毒的聲音再次響起,“既然被你發現了,那你就和她一起長眠吧?!?p> 小鬼沒有動作,我好像明白了,可我不敢確認。
于是我抬頭去看他,才發現他也正定定地看著我的眼睛,好像將我的想法看了個穿。
四周暗了下來,我回頭一看,身后不遠處出現了一團墨黑。久違的黑暗,現在是如此的親切——奈落的入口竟是在這兒。
我玩笑似得后退了半步,果然見他也跟了上來,似手正要出手,我只能加快步伐。
臨近入口,我停下來轉身面對他,不再害怕,“你殺了那個鬼是嗎?”
他手串燃起點點火焰,是屬于奈落的紅色,我在一些特別年長的鬼的家里看見過,“是又怎樣?”
果然,鬼不可貌相。
“為什么?”
“看她不爽就殺了唄。”他把玩著火焰,漫不經心道。
我身后是一片黑沉沉,眼前是他。
火焰照在他的側臉忽明忽暗,他頭上的角隨著光亮散發著微弱的光茫。他雖不再多說什么,卻比任何時候都要陰森可怖。
“小鬼頭,你還有什么要問的,我可以在你死前全都回答你?!彼麖澫卵┰諼葉叺鴕?。
“你把她放在我床下,為什么?”
他轉了轉眼珠,“我一想到你被嚇得六神無主,就覺得很有趣?!彼繆蹚潖?,笑得很真誠。
“所以你是個很強大的鬼。”
他笑著不語,我權當他是默認,“你一直在騙我,你想把我變得和你一樣,卑劣而又冷血,是嗎?”
小鬼扯了下嘴角,“這就是人間的生存法則,優勝劣汰。你以為誰都和你一樣?無法玷污的高嶺之花小姐,嗯?”
他雖然語氣很平淡,手卻已經扼住了我的脖頸,我這才地看見他手上爆出的青筋。
“這不是你作惡的理由,“我笑著,心中覺得可悲又可氣,“你本和我一樣生在奈落,雖然我不知道你頭上的兩個角是什么東西。你受了外界的誘惑,來到了這兒,自以為遵循著人間的規則,可實際上,你只是聽從了內心的惡,將你所謂的規則,套到了所有人身上?!?p> 我這般冷靜分析著,只覺得他的手大大收緊,他有些顛狂起來,大大的咧開嘴角,“你說的很對,但沒有機會了。因為我要殺了你,把你制做成漂亮的標本,讓你再也開不了口?!?p> 抓住他的手,抬腳猛踹了一下,一個借力我便跌進奈落。我大口喘著氣,站起身。唯一的光亮從外面透進來,入口正漸漸縮小,他進不來,只能和我互相看著。
可這時小鬼卻一改剛才的失態,定了定神色,好似奈落里那些老古董鬼們一樣,站姿凜然正派,同我說,“你記好,我叫濯?!?p> 這個聲音仿佛從千萬年前傳來。
我頓了頓,“濯,后會無期。”
我心中奇怪,卻又覺得空落落的,是有什么不太對勁,可我又說不出哪兒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