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俊靜靜地聽著,
自那夜被吃了那掌之后,一直就沒有好起來,隔上幾日便感覺五臟六腑猶如刀絞,疼痛難忍。
逃出沒多久,就去醫館看過,大夫說這種內傷很是罕見,根據癥狀來看,有一味名叫蛇蘭的草藥可以緩解。
但是這種藥草根莖脆弱,需要密林遮擋,又極好陽光,附近樹木枝葉又不能太茂盛,只有江南丘陵地帶才能找到。
至于根治,因為罕見,便無醫書可查,需要嘗盡百草,施以各種手法,漸次試驗。
“公子剛才說的藥草叫蛇蘭?”
大夫一邊聽著一邊沉思,突然打斷道
“是,我最近在這一帶山中尋得此藥,不想下山之時滑了一跤,藥草丟了,腹部也被尖木刺穿”
說著便解開衣裳,露出包裹的傷
“公子會治傷?”
看著塞在里面的藥渣,大夫問道
“祖上世代運鏢為生,走南闖北,有些外傷在所難免,所以醫治之法也略通一二”
大夫把衣角放下,沒有太在意
“此處穿洞涂些烈酒,我再給你些藥粉撒上幾日,便能康復”
“至于蛇蘭”
大夫微微笑道
“此藥雖然稀有,但在這一帶卻很容易找到”
說著便叫童子取了一些過來,遞給蕭俊。
“蛇蘭是精養細植,用于活血化瘀效果奇佳,山中有些走獸有傷,會去找蛇蘭葉,禽獸容易招來黃尾鳶,所以只要看到黃尾鳶,那么附近就能找到蛇蘭”
聽到此處,蕭俊像是明白了什么
“黃尾鳶叫聲什么樣?”
大夫笑了笑,順手取了一本醫術翻看著
“看來公子是自遠方來啊,黃尾鳶,在這一帶很常見,叫聲似口哨般尖細,很遠就能聽到”
蕭俊這才恍然大悟,這些天在山中藏身,無論他找的地方多隱蔽,總能很快被追蹤。
這么久以來,他只不過是個餌,想到這里,心中也產生了更大的疑惑。
“蛇蘭功效雖好,卻也不能長期服用”
大夫補充道
“久用會如何?”
蕭俊急忙問道
“蛇蘭雖能清瘀,但同時也銷蝕體內血肉,長期服用,輕則身體疲倦不堪,重則口吐鮮血,難以止住”
又用手在蕭俊胸前細細察看一番
“依公子目前的情況,已經是很嚴重了”
說著直搖頭嘆息
“不到萬分緊急之時,是不能再服用蛇蘭了,如若心中堵悶,還請原地騰跳,以此緩解,雖然痛苦,但不傷身”
說著便把醫書合上,起身取來筆墨,開始在紙上寫了起來。
寫完遞給蕭俊,說道
“鄙人在外游歷期間,曾在彭州徐神醫處學習過一段時間,醫治內傷,徐神醫多有心得,你拿著這封書信去找他,或許能有法子”
蕭俊接過書信,正要掏出銅錢
大夫趕緊制止
“雖是學醫之人,在下既看病也看人,公子面容和善,斯文得體,定不是什么大惡之人,今日如此病情,應是有自己的難處”
聽到大夫這么說,蕭俊心底滿是感激,眼睛酸澀,幾欲落淚。
從小至今,他都是謹言慎行,從不敢懈怠,縱使這般,這些冷血無情的人還是把他推到了今天這種處境。
然而自從到了玉山縣地界,明顯感覺到了當地人的熱情,施舍干糧,贈與銅錢,看診抓藥,才讓他茍活至今。
蕭俊忍著心底的浪花,收起書信,起身道謝
大夫領著他到藥房抓了幾包藥,囑咐道
“公子還請盡快去彭城,不能再有耽擱”
蕭俊點了點頭便轉身離去
醫館門口,大夫看著蕭俊離去的身影,輕輕嘆息。
出了集市,蕭俊感覺背后有一群人跟著。
他沒有回頭看,只是加快了腳步。
聽著后面的動靜越來越近,走到路口,蕭俊停了下來,握緊長劍,吸了口氣,丈量著與來人的間隔。
這時,前面一路官兵經過,看了看蕭俊,再看看巷子里幾十號人。
官長示意自己的大隊人馬
“拿下!”
一群人見著官兵人數眾多,也不敢硬接,全都撤了回去
官長走到蕭俊面前,繞著蕭俊打量一番,然后問道
“你是什么人,為何跟這些人扯上干系”
“我是來貴地投靠親戚,不知為何被這伙人跟蹤”
蕭俊回答道
“出門在外,多留點心眼,估計是這伙毛賊沒了盤纏,看公子穿著富貴,想從公子身上劫得一點吧”
“這群人什么來路?”
蕭俊假裝好奇地問道
“敵國奸細,我們已經盯這伙人有一段時間了,今晨有趕集的百姓來報,這才出來找他們”
“奸細?”
“對,兩個月前這撥人就來了,當時城門巡守就已發覺不對,后來去他們住過的酒樓探查,發現一些面食碎屑”
蕭俊向官長投來贊許的目光。
“最近沒事別晃蕩,出門最好換身衣裳”
官長叮囑一聲便跟著大隊去了。
“奸細!”
蕭俊搖搖頭,低聲笑了起來。
此刻,他該何去何從,彭城?不!可能人還沒到彭城,就已被擒住。
躲藏至今,被自己解決掉的殺手有七八十人,但是追殺自己的人總能保持如此規模。
蕭俊心里細細回想
一定是有人在幕后操縱著這一切,不找出幕后之人,著實難有安息。
“殺手,黃尾鳶,蛇蘭,內傷……”
也就是說,一直苦苦追殺自己的人,就是那晚的黑衣人。
找到他!
蕭俊暗自下定決心。
找到他,以自己為餌。
篤定心思,蕭俊重又奔向山林
不遠處的樓閣,一只信鴿悄然飛起
離大壯婚期時日已無多了,一切都已談妥。
今天,爐生一家起了個大早,準備去趕集,采備婚宴所需。
這也是爐生第一次去縣城,興奮得寅時就起來了,在屋里搗鼓一個多時辰。
吃過早飯,一家人就換了衣裳,向縣城走去。
秀才和大壯走在前邊,秀才一路對著大壯講著,交代婚禮禮儀事宜。
小花和爐生走在中間,兩人的狀態迥異,和爐生完全不同,小花似乎有些木訥的行走,一副不情愿的樣子。
爐生媽走在最后面,看管著他們兩個。
走到山里的時候,爐生非常新鮮地到處看著,以前放牛,他從沒到過此處,從山頂向下望去,那么多村莊連在一起,頗為壯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