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既往的早自習(xí)，跟旭一起吃了早飯，開始上第一節(jié)課，老俞的座位一直空落落的。“是訓(xùn)練太晚，還沒結(jié)束嗎？”我心里打起了問號，但我不敢問，怕被人看出我的關(guān)心和心虛。

　　在等待和疑惑中逐漸衍生出擔(dān)心，從擔(dān)心里演化成了奇怪的肢體語言。我在想：我要怎么問六人團，才能既知道老俞的下落，又不被人懷疑。

　　擰巴，真擰巴。我也搞不清自己是關(guān)心還是好奇。

　　大家都好像知道，就我有“常識性信息空白”；大家都好像忍著不說，等我開這個口。還是說老俞特意交代了，就不告訴我？在一天腦子冒泡中，終于聽到同學(xué)說了一句：“老俞搞集訓(xùn)，小考還回不回來？”原來，他去市里集訓(xùn)去了，可能需要一個月的時間。

　　心里的石頭落了地，終于得了個清凈，可以安心當(dāng)讀書的白癡。

　　晚自習(xí)，楊總把我喊出教室到走廊上：“老俞說，如果你今天一天都沒問起他，就看下這封信。”伸手遞給我一份手寫折好的信，轉(zhuǎn)背過去。我一臉唐突地慌亂地打開這份書信，才知道原來在朋友們的眼里，我和老俞的關(guān)系昭然若揭。或許，沒有人愿意相信，會有我這么簡單又愚笨的想法。

　　書信里，老俞非常坦誠地表達(dá)自己的情感，并愿意接受當(dāng)下只做朋友的設(shè)定，但希望我不要過分地忽視、推開他，至少他會是一種選擇。

　　我轉(zhuǎn)身問楊總：“楊總，我想知道你的想法。”

　　“有人喜歡你，你還不開心嗎？你這么笨，還有人喜歡，老俞超帥的，這么多女生喜歡他。”楊總一臉戲謔，似乎是看戲的表情，但又似乎在掩飾著什么，他真正想說的，是什么呢。

　　“哦，這樣啊，老俞這么優(yōu)秀，所以代表我一定要接受嗎？”

　　“看你自己吧。”楊總冷冷地回答。

　　我陷入了沉思：“大家喜歡的，我也要喜歡嗎？現(xiàn)在可以喜歡嗎？我是真的喜歡他嗎？”

　　青春里的問題，又有多少正確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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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了一天，又過了一天。過了一星期，又過了一個星期。生活如平靜湖水，每天是八節(jié)課加早中晚自習(xí)，不同的是，高考的時間在臨近，每天的晚自習(xí)里加了小考，晚上十點半才能下晚自習(xí)了。

　　“滴滴”楊總的手機在晚自習(xí)的時候，清澈地響了起來。嚇得楊總用校服裹住了手機，連忙按掉提醒，晚自習(xí)老師在講臺上專心地修改著作業(yè)，偶爾抬頭從鏡框外盯一下人群，并不作何表情和示意。楊總怯怯地往窗外張望了下，在校服掩護中低頭玩起了手機。不一會兒，把校服連同包裹中的手機從課桌下遞給了我，眼神示意我接收。我抱起校服，翻開手機短信，看到；“把手機給陸清清，我給她發(fā)條信息。”

　　我按住回復(fù)文字：“是我，干嘛？”

　　手機屏幕閃爍了一下，新短信提醒：“清清，我還有一個多星期就回來了。等我回來，想你。”

　　禁忌的字眼映入眼簾，我的臉就像火山爆發(fā)般涌動通紅，我嚇得把短信趕緊刪除，但在通信條件有限的情況下，我認(rèn)真回了一句：“嗯。”以示我已收到并終結(jié)了這次“線上溝通”。我踢了踢楊總的凳子，把這燙手的山芋還給他，他回頭一臉賊笑。

　　我沉默地低下頭，旭馬上湊過來到我耳邊說：“清清，他說什么了？”我一臉驚愕地轉(zhuǎn)頭，旭在我臉上找到了答案，我支支吾吾：“額，說他要回來了。”旭捂著嘴在一旁憨笑，我仿佛一個充了氣的氣球。

　　“想你”兩個字，確實是有魔力的，它仿佛變成了我每天上學(xué)的動力，也變成了我開心的源泉。跟朋友走在操場上，我都感覺陽光明媚，溫柔似水，仿佛自己也變得美好了起來。我心里盤算著回來相遇的情形，想著該高興還是該抑制住喜悅。

　　我是怎么了，我是喜歡上他了嗎？還是只是喜歡這種感覺呢。

　　在青春的色調(diào)盤里，是分不清什么是什么的，好像只要混合在一起賞心悅目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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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朗氣清的一天，陪旭從寢室拿完衣服回教室開始晚自習(xí)，當(dāng)我一打開書桌，就發(fā)現(xiàn)滿桌子的零食，我飛快地蓋上書桌板，環(huán)視了一圈，幸好，旭去倒水去了。我飛快地用手搗鼓了下零食，沒有發(fā)現(xiàn)其他更令我腎上腺素激增的東西了。我蓋上書桌板，鎮(zhèn)定自若地開始做題，所有的題目都仿佛只有一個答案：“他回來了！他回來了！他回來了！”

　　剛安撫好激動的內(nèi)心，老俞在晚自習(xí)鈴響后從我身后走過，走進了他的座位，沒有回頭，低頭學(xué)習(xí)。我心跳太快，仿佛都漏了一拍，但馬上就開始平穩(wěn)呼吸；“你看你激動個啥，不都還是該干嘛干嘛，估計訓(xùn)練這么久，落下太多功課，老俞要惡補了。學(xué)習(xí)，學(xué)習(xí)。”課間休息，我是害怕尷尬的，馬上拉著旭走出教室，去走廊上發(fā)發(fā)呆。

　　看著漆黑一片的室外，我的心也沉靜下來，推開兩個人所有的拐彎抹角，我們還是生活在高考備考的大環(huán)境中，我們還是在這幅展開的畫卷中一起奔跑，與時間賽跑，與分?jǐn)?shù)糾纏。

　　喜歡和愛，固然重要，但它隨著愛人的一舉一動沉浮，隨著關(guān)系的互動一拉一扯，像狂歡的舞會，也像寂寞如洗的神秘夜空，更像懸崖上飄揚的狂風(fēng)。

　　作什么樣的選擇，都將決定我們迎什么樣的雨。而我，似乎是放風(fēng)箏的人，是讓風(fēng)箏飛得更高，還是讓風(fēng)箏折戟，都在我的一念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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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老俞的集訓(xùn)結(jié)束后，“學(xué)科輔導(dǎo)”終于也無人問津。我想老俞最初的想法已經(jīng)實現(xiàn)，所以所謂的“學(xué)科輔導(dǎo)”也如同虛設(shè)了。老俞從集訓(xùn)回來后，沒有再單獨聯(lián)絡(luò)過我，好像做回了一個沉默的路人。

　　我想：“小孩心性，來得急，走得也快，時間會告訴我答案，也沒必要趕著給彼此一個回答。”

　　但，分離確實讓拉扯的曖昧里裹進了沉甸甸的思念，可我還是愿意做那個不開口的人。

　　我不想輕易給承諾。

　　壓抑著所有私心雜念，把它打包放一邊，做回一個只能收納知識的好學(xué)生，這是我的選擇。

　　十點半，晚自習(xí)的鈴聲終于響起。我困得有點迷糊，在校生們在呼朋喚友地往宿舍狂奔，我習(xí)慣了讓他們先走，我慢一點收拾書包。剛背起書包，準(zhǔn)備下樓回家，樓梯上也沒什么同學(xué)了，但感應(yīng)燈還是亮著。

　　老俞忽地從座位上彈起來，沖出教室，拉起我的手腕，沖下樓，我嚇得尖叫：“啊！”在看清是老俞后，我乖乖閉上了嘴巴，用小短腿的超快頻率跟上他大長腿跳躍的節(jié)奏，一路狂奔到田徑場看臺下才停下，老俞才放開我的手腕。校服外套早已經(jīng)被拉開，露出白色短袖T恤和白皙的手臂，書包跟我的五臟六腑一起東倒西歪，我手掌撐著膝蓋，彎著腰，大口地呼吸著，臉也因為急速運動變得通紅，大口呼吸，大口呼吸，我喘不上氣，四周安靜得可怕，只有我的呼吸聲，還有，老俞的心跳。

　　我們只有15分鐘的時間，15分鐘后寢室會關(guān)門，校門也會關(guān)閉。老俞雙手抓緊我的肩膀把我扶正，推向墻面，一步步靠近，皺著嚴(yán)厲的眉頭，低聲怒吼：“為什么要這樣對我？清清！”清清兩個字都是咬著后槽牙，一字一字的恨意。

　　我一臉茫然、睜大眼睛盯著他的雙眼，看向他，伴隨著一口一口地深呼吸：“我，我怎么了？”四下寂靜，四目相對中突生曖昧，老俞壓低了身姿，皺著眉頭，俯身下來，左手撐在墻面，右手更用力地握緊了我的手臂，忽地，用鼻頭頂住了我的鼻尖，再側(cè)臉下來，我們都很危險。

　　我雙手抵住墻面，身體已經(jīng)盡可能地貼近墻面，看著他生氣的眼睛，我的心跳又加速起來，又驚又怕，仿佛一只被人教育的寵物，作無用的困獸之斗。

　　眼看就要落下的唇，一呼一吸之間，心跳之間，觸碰之間，愛恨之間，爆炸拉扯。

　　不敢輕舉妄動。

　　時間沉寂了幾秒，老俞側(cè)臉，偏頭湊到我耳邊：“我該拿你怎么辦才好？”

　　雖然不知道他為什么這么生氣，但事出有因，我低下頭呢喃：“我，我都，都不知道，我怎么你了。”帶著委屈和怯懦。

　　老俞放開了右手，雙手撐在墻面上，把我套牢在他雙臂的控制范圍內(nèi)，似乎要我好好回答，但在聽到我“愚笨”的回答后，無奈地低下頭來，松了一口氣：“你，你說，你怎么能把我寫給你的信給別人看？”

　　我聽到后驚呆了，馬上抬頭仰視他，理直氣壯地：“你都沒包信封，你怎么知道他們沒有偷看，而是我給他們看。”我突然就覺得更委屈更生氣了。

　　“你確定？你沒有主動給他們看？”老俞挑眉試探確認(rèn)。

　　“沒有。我！沒有！”我有些惱了，叉手抱胸回答。

　　老俞捧起我的臉，在我額頭上落下一個溫柔的吻：“對不起，我跟你道歉。”

　　月光映襯在我的眼眸里，看到老俞換了一張俊朗柔和的臉龐，但難以抵擋我的生氣，我還是皺起了眉毛，不作聲狀。“快回家吧，你先走。”老俞拉直了脊背，放開了雙臂，示意我先走。

　　我生氣地白了他一眼，開始小步跑起來，但額頭的余溫還在，臉頰還是紅得發(fā)燙，一種非常復(fù)雜的情緒在我心里生根發(fā)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