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shù)允驊T馬,日夜兼程的趕到睦州時,已是半個月之后了。
只可惜,翟舒瑾晚到了一步,蘇江酒的影衛(wèi)早就向佟景說了此事,所以,佟景早就啟程去了晚?xiàng)鞒恰?p> 翟舒瑾勒住韁繩,望了一眼睦州的城門后,才調(diào)轉(zhuǎn)馬頭離去。
當(dāng)?shù)允驊s到晚?xiàng)鞒怯齙劫【皶r,佟景正在客棧打尖住店。
二人對坐于一樓桌前,桌上佳肴羅列,香氣四溢。
但翟舒瑾卻無心欣賞,他的眉頭緊鎖,眼神中透露出濃濃的憂慮。
佟景與翟舒瑾解釋,說是晚?xiàng)鞒塹墓賳T已經(jīng)派人快馬加鞭趕回了洛州,把佟景要在晚?xiàng)鞒莾?nèi)修建假山一事與他們的陛下稟報(bào),讓佟景耐心等著。
翟舒瑾聽聞,心中似有一團(tuán)怒火熊熊燃起。他猛地一拍桌子,他心急如焚,“這得等到什么時候是個頭啊?”
佟景神色平靜,一臉悠然自得,他輕聲安撫,“別心急,安狼陛下總會給我們一個交代的。”他一邊說著,一邊伸手示意翟舒瑾坐下。
翟舒瑾愈發(fā)急躁,他在原地來回踱步,雙手緊握成拳,指關(guān)節(jié)因?yàn)橛昧Χ喊住?p> “你能等,可景王尚在牢中受苦!她等不了。”
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質(zhì)問,眼神中滿是對佟景不作為的不滿。
佟景依舊沉穩(wěn),他緩緩說道:“有王爺在,不必憂慮。況且景王本領(lǐng)高強(qiáng),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放寬心便是。”他的眼神堅(jiān)定而溫和,試圖讓翟舒瑾冷靜下來。
翟舒瑾長嘆一聲,頹然地坐了下來。他的肩膀微微下垂,眼神中滿是無奈與悲哀。他道:“但愿上天庇佑景王,讓她逃過此劫。”
言罷,良久,翟舒瑾才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他知道此刻自己不能再沖動,便和佟景一道舉箸用膳。但他吃得很慢,每一口都仿佛帶著沉重的心事。
這一日,太傅府的門前來了個不速之客——趙王容淮。
容淮雖未受邀請,但身份尊貴至極,小廝哪敢阻攔,忙不迭地飛奔回府,向韶衡稟報(bào)。
大堂之中,香煙縈繞,緩緩升騰,似欲沖破云霄。
矮幾之前,容淮與韶衡相對而坐。矮幾之上,珍饈羅列,香氣撲鼻。
韶衡率先開腔,嘴角雖掛著笑意,眼中卻無半分笑意,冷冷道:“不知趙王屈尊蒞臨臣的府邸,所為何事?”
容淮也無意與韶衡迂回,目光直視,直言道:“聽聞白清蘭不僅有了陛下的子嗣,還被陛下封了后位。太傅,本王記得,賢妃娘娘一心想登上后位,如今這后位被白清蘭占了去,她多年的心思豈不是付諸東流了?”
韶衡臉色驟沉,眉頭緊鎖,厲聲道:“你究竟想說什么?”
容淮仿若未看到韶衡陰沉的臉色,臉上掛著安撫的笑,“莫要動怒,太傅。賢妃的孩子畢竟是本王的,本王自會幫她一把。”說著,容淮輕笑一聲,又道:“太傅,本王記得皇后身邊養(yǎng)了條狗,喚作歲安。”說罷,他從袖中掏出一瓶藥,輕輕放在桌上,嘴角勾起,眼神中滿是不懷好意,“把這藥里的水涂在歲安身上,不出兩個時辰,但凡摸過歲安毛發(fā)之人,都會毒發(fā)身亡,就連歲安也難以幸免。”
韶衡心中著實(shí)厭惡白清蘭,可那日白清蘭在大殿上慷慨陳詞,卻讓他心生敬佩。況且白清蘭身為女子,韶衡自覺君子行事當(dāng)光明磊落。所以,即便韶衡要斗倒白清蘭,也不屑用這下作的下毒手段。
于是,韶衡神情決絕,斷然拒絕:“趙王所托之事,臣實(shí)難從命,還請趙王另尋他人。”
容淮聽聞,笑容更盛,眼神中滿是篤定,悠然道:“太傅會答應(yīng)的。畢竟,你不會想讓陛下知曉,容錯是本王的孩子。”
韶衡聽聞,瞬間怒目圓睜,雙手緊握成拳,身體氣得瑟瑟發(fā)抖,怒吼道:“容淮,你……你竟敢以此事威脅老夫!”
容淮依舊面帶微笑,神色鎮(zhèn)定自若,“本王不過是向陛下道出實(shí)情,有何不妥?”
韶衡深知,一旦此事被楚熙知曉,韶思怡的皇后之位能否保住尚在其次,她的性命怕是也難以保全。
畢竟,哪個帝王能容忍自己的女人為他人誕子,又有誰愿意為他人養(yǎng)育孩子?
更何況楚熙生性多疑、嗜殺成性。若他得知容錯是容淮的孩子,定會以此為借口處死韶思怡,進(jìn)而名正言順地鏟除韶家。
如此一來,旁人也不會說韶家是“狡兔死,走狗烹”了。
韶衡強(qiáng)壓著滿腔怒火,嘴唇緊咬,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好,臣幫您。但這是最后一次。”
容淮微微點(diǎn)頭,輕聲道:“放心,絕無下次。”
說罷,他收起笑容,臉色瞬間變得如寒冰般冷漠,頭也不回地大步離去。
韶衡看著容淮走的瀟灑的背影,便也明白,韶家大禍臨頭了。
畢竟白清蘭可不是泛泛之輩,若韶衡要?dú)⑺〞查g察覺,甚至能當(dāng)場抓住他。
在容淮走后,韶衡便喚道:“來人!”
一個小廝快步走了上來對韶衡行了一禮,韶衡命令道:“以后,經(jīng)玉從匈奴傳回來的信,我看過后,就都交給賢妃娘娘便好。若有一日,我不在了,就直接傳給賢妃娘娘,可明白?”
小廝行了一禮,“是!”
韶衡語畢,唉聲嘆氣的離去。
翌日,當(dāng)天剛剛亮起時,益州城門上站著一襲紫衣的卞世光,他是奉虞珺卿命令來迎接興軍的。
當(dāng)益州城門大開時,興朝的軍隊(duì)浩浩蕩蕩的進(jìn)入了益州。
他們又花了一個月的時間,在十二月份時,到達(dá)了乾州,卞世光害怕一旦開戰(zhàn),殃及百姓,便讓乾、襄、通三州虞朝百姓退去了虞朝別的州去暫住。
如今的乾、襄、通三州早已是空城了。
當(dāng)興軍來到益州時,步閩,江秋羽和穆槿之商議,穆槿之和江秋羽各帶三千人埋伏于襄、通兩州城外,而步閩則帶著四千人看守乾州。
步閩看守乾州的當(dāng)日,便在城門口命三百人人挖了一個大坑,大坑下面都是刀槍和削尖的竹子,被埋入土地。
清晨,當(dāng)太陽緩緩升起,離平南最近的乾州城樓下,千軍萬馬奔騰不息。
那雄渾壯闊的軍隊(duì),氣勢磅礴,猶如鐵壁銅墻,氣吞山河。
二十萬郝家軍鐵騎如洪流,馬蹄似鐵,將大地踩踏的砰砰作響。
士兵們身穿盔甲,腰佩寶劍,列陣以待、整裝待發(fā),盡顯霸氣豪邁。
軍陣之前,戰(zhàn)馬列列。汪瓚、管櫟并童柯三人,縱馬而立。
其中童柯,身姿挺拔,跨下戰(zhàn)馬神駿。他目光如炬,渾身上下透出一股威風(fēng)凜凜之氣,盡顯將軍英姿。
童柯打馬,馬兒剛朝前走了兩步時,只聽聞“吱呀”一聲,乾州大門被兩個身強(qiáng)力壯的青年從內(nèi)打開,兩個青年開門之后,便進(jìn)了城,不緊不慢的揚(yáng)長而去。
而城樓上也在此時傳出了古琴和玉簫合奏的聲音。
眾人抬頭去看,只見步閩身穿布衣,坐在城樓上輕撫古琴,而旁邊有一女子,身著紅衣,吹簫合奏。
那委婉的琴簫合奏聲起初還似山間清泉般潺潺流淌,令眾人沉醉其中。
童柯勒住韁繩,微微瞇眼,似乎也在這悠揚(yáng)之音里放松了幾分警惕。
然而,就在眾人沉浸之時,那原本輕揚(yáng)的簫聲陡然拔高,如利刃劃破長空。
古琴的弦音也瞬間變得急促起來,像是千軍萬馬在荒原上疾馳,馬蹄聲震得人心惶惶。
原本坐在城樓上悠然撫琴吹簫的步閩和紅衣女子,神色也變得冷峻起來,他們的手指在琴弦與簫孔上飛速舞動,每一個音符都似帶著殺伐之氣。
童柯看了一眼身后騎著戰(zhàn)馬,腰佩大刀的汪瓚和管櫟。猶豫問道:“這會不會是敵人使的計(jì)?”
汪瓚從來都是有勇無謀,且還做事粗魯?shù)模宰蛹痹隂_動,便從身后小兵的腰間抽出一把寒光凜凜的利劍,出言豪邁道:“管他是不是計(jì),先將城樓上的人殺了再說。”
汪瓚說著,便將手中長劍高舉,只見他手中施展內(nèi)力,朝著樓上的步閩狠狠一扔。
劍在內(nèi)力的支撐下,好像一條翻江倒海的游龍,在空中穿云破霧,鋪天蓋地的直向步閩而去。
步閩身旁的女子是乾州城內(nèi)的百姓,他害怕這女子被嚇到露了怯,便眉頭緊鎖,只見他手中蓄滿內(nèi)力,帶著薄繭的手將琴弦重重一撥。
一股無形的內(nèi)力似猛虎下山般,以排山倒海之勢,將箭擊成齏粉。
汪瓚,童柯,管櫟三人一看,頓時一驚。
城樓上的人都這么厲害,那這城里絕不是座空城,里面肯定埋伏了千軍萬馬。
城樓上的步閩見城樓下的三人一直遲疑不決,心里都快急死了,但面上卻要裝成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
步閩雖會彈琴,但也只會一首曲子,關(guān)鍵是多年不彈,還生疏了。
步閩心里嘀咕,這幫蠢貨,空城計(jì)看不出來嗎?快進(jìn)城啊!
樓下的三人還在磨磨唧唧的商議戰(zhàn)策,最后商議的結(jié)果,便是讓汪瓚帶上一千人進(jìn)城中探路。
汪瓚帶兵進(jìn)城后,這一路上倒也順利,沒遇到什么阻礙。
汪瓚見道路平坦,便對城門外的童柯,管櫟喊道:“放心進(jìn)來吧,里面是座空城。”
童柯和管櫟聞言,便帶著軍隊(duì)小心翼翼的前行。
當(dāng)童柯和管櫟帶著一大部分的兵進(jìn)入城中時,后面的軍隊(duì)突然大聲驚呼,童柯,管櫟聽到士兵們的慘叫時,剛準(zhǔn)備掉頭撤軍時,卻發(fā)現(xiàn)大門已被人迅速關(guān)死。
城樓外突然出現(xiàn)大量伏兵,他們搬著云梯架在城樓邊,而城樓上頓時閃現(xiàn)出無數(shù)寒光。
原來是一排排弓箭手早已嚴(yán)陣以待,他們搭弓上箭,箭頭齊刷刷地指向城內(nèi)的郝家軍。
步閩卻對紅衣女子說,“快走吧!”
紅衣女子聞言,轉(zhuǎn)身,便借著云梯爬下了城樓。
當(dāng)童柯,管櫟和汪瓚還沒反應(yīng)過來時,齊刷刷的箭雨從天而降,翻天覆地的朝郝家軍席卷而來。
“啊啊啊啊!!!”
參差不齊的慘叫聲接連不斷,而弓箭也在步閩的指揮下一輪接著一輪發(fā)射。
漫天箭雨,快如流星,毫不留情的刺穿郝家軍的身體,鮮血飛濺,慘叫聲連綿不絕,尸體齊刷刷的倒了一片。
童柯,管櫟和汪瓚三人異口同聲的尖聲吶喊,“躲避,躲避!!!”
一聲令下,郝家軍瞬間反應(yīng)過來,有些拿盾牌抵擋,有些四散離去,尋找遮蔽物。
正當(dāng)郝家軍要反手進(jìn)攻時,步閩卻下令撤軍。
興軍聞言,頓時收起弓箭,順著城樓上的云梯往下爬去,而步閩也施展輕功,順著城樓飛身而下,穩(wěn)站地面時,城門口挖好的大坑里,是密密麻麻的尸體。
他們都是路走一半,掉進(jìn)去被刀劍尖竹刺穿身體而死。
步閩沒有管他們,而是命令興軍快速躲藏了起來,待汪瓚飛身上城樓時,樓下已經(jīng)空無一人。
洛州乃是安狼國的國都,洛州最大也只抵得上燕國的半個隨州。
安狼國雖土狹民稀,但其糧草充牣。國中家家皆有舍以安身,人人皆得食以果腹,倉廩充實(shí),民生殷阜。
每至集市之日,洛州街熙熙攘攘,摩肩接踵。街道兩旁,商肆林立,酒旗、布幌隨風(fēng)搖曳。
洛州宮殿里,瓊樓玉宇,美輪美奐。
金碧輝煌的宮殿里,紅墻黃瓦,莊嚴(yán)雄偉。穿過朱漆大門,宮殿之上,群臣身著官袍,一臉肅穆,皆都整齊恭敬的站在大殿之上。
而龍椅上的皇帝卻是一個二十五歲的少年,這少年面容臃腫,方臉寬額,身形微胖,他就是安狼國的年輕帝王——安蘭柏。
安蘭柏從小喪母,再加上父親安濟(jì)把一顆心都放在安蘭秋身上,所以,他從小就是被封允和客詩養(yǎng)大的。
安蘭柏對客詩和封允言聽計(jì)從,只可惜后來客詩去世,安蘭柏便將封允封為禁軍首領(lǐng)掌兵三十萬,而安狼國的禁軍因?yàn)櫚匭∪松伲越娨倉揮腥f。
安蘭柏還允許封允上朝聽政,這也讓群臣心有不滿,一個太監(jiān)既能掌握兵權(quán)又能上朝聽政,這不胡鬧嗎?
可大家礙于安蘭柏皇帝的身份,所以大家對安蘭柏敢怒不敢言。
封允上前一步,對安蘭柏行了一禮,“陛下,晚?xiàng)鞒塹墓賳T來報(bào),說燕國官員奉帝命,要在晚?xiàng)鞒搶锝ㄒ蛔偕劍介g鑿一個大洞,阻隔長河運(yùn)行,這樣可以防止長河在流動時把泥沙帶入燕國的中游。燕國官員還說,這是命令,不是商量。若王上不同意,視為開戰(zhàn)。”
眾朝臣聞言,紛紛怒呵,“真是豈有此理!在晚?xiàng)鞒墻偕劍秦M不是阻隔長河正常運(yùn)行,如此一來,若遇暴雨連天之際,那晚?xiàng)鞒塹陌儺詹歡嫉迷庋炅耍俊?p> “就是啊,燕國也太猖狂了。管地盤居然管到我安狼的頭上來了,真當(dāng)我安狼無人可戰(zhàn)嗎?”
一個身穿深紫色,白發(fā)短須,滿臉褶皺的老者上前一步,他對安蘭柏行了一禮,“大王,燕國目中無人,以為自己強(qiáng)大了就可以壓著安狼胡作非為。既然燕國說要戰(zhàn),老臣愿領(lǐng)兵迎戰(zhàn)。”
說話的此人便是安蘭柏的外祖父——檀濟(jì)。
檀濟(jì)是安狼的鎮(zhèn)國大將軍,官居正二品。
檀濟(jì)的手上有十萬檀家軍,皆是檀濟(jì)用五十年的時間所打造而成的,是一支作戰(zhàn)勇猛的精銳。
檀濟(jì)話音剛落,身穿深藍(lán)色官袍的松鷹上前一步,對安蘭柏行了一禮,“王上,殺雞焉用牛刀?攻打燕國何須讓檀將軍出手,臣請命,愿代替檀將軍去攻打燕國。”
松鷹雖拜譚牧為師,但他對檀濟(jì)還是很敬重的,他體恤檀濟(jì)老邁,所以才想著代他出征。
安蘭柏聞言,他偏頭看了看檀濟(jì),都八十歲了,還是派個年輕的將領(lǐng)去吧。
安蘭柏命令道:“松鷹,寡人命你,領(lǐng)檀家軍五萬,攻打大燕。”
松鷹聞言,對安蘭柏行了一禮,“是,臣遵旨!”
安狼地界雖小,但卻是一塊福地,安狼建國四百年,幾乎很少有天災(zāi),且因百姓過的富裕充實(shí),所以,國事幾乎沒有多少,說完正事,安蘭柏便很快就宣布了退朝。